“你在说什么啊?别任性了,跟妈妈回家,你想吃什么妈妈都做给你,你想要什么妈妈都买给你,还是你不想让妈妈看着你学习,没关系的,以后妈妈都不进你的房间。听话,跟妈妈回家好不好?”
她语无伦次地哀求着,但是苏一夫始终不为所动,一句都不回应。
“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
苏一夫解下手上的运动腕表,露出了关景祺从未见过的三条丑陋疤痕。他抬起自己的手腕,向她展示着。
“这就是为什么!妈妈,难道你忘了它们吗?我不能回去的原因,难道你真的忘了吗?回去吧,过你自己的生活。我也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再次回到那里,去看你——我的妈妈。”
在看到那三条丑陋疤痕的一霎那,她眼里顿时失去了光芒。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一般,她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关景祺害怕她在这样的精神状态下会发生什么意外,起身跟着她到了楼下,帮她叫了出租车。
“花园小区。”
她低声说出了自己的地址。关景祺这才放下心来,目送着出租车远去才返回楼上。
因为刚刚的一场闹剧,家里已经一片狼藉。地上到处都是打破的碗碟,情急之下扔掉的菜刀还划破了沙发,在地板上留下了一个明显的裂缝。苏一夫正拿着扫帚收拾地上的碎片。关景祺想要进来帮忙,却被他制止了。
“待会再进来,地上碎片太多。”
关景祺乖乖地站在门口,这才感觉到后背传来阵阵钝痛。他脱下上衣,背对着穿衣镜,发现后背青了一大块,正好是流理台边缘的形状。苏一夫抬头看到了他后背的伤,告诉他马上就陪他去看医生。
“不用了吧,过几天就应该好了。”
上次的事在他心里留下了阴影,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到医院去了。
“不行,万一伤到了脊椎怎么办?”苏一夫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如果你觉得尴尬我们可以去别家医院。”
没想到这点小心思都被他看出来了,关景祺也只好点了点头。
一路上关景祺都在思考到底苏一夫跟他妈妈之间发生了什么,还有那手腕上明显的割腕痕迹是怎么回事,可是想象力匮乏的他
百思不得其解。然而苏一夫一直是一脸“什么都不要问”的表情,他也实在无法开口。
到了医院检查,果然没什么问题,医生只开了些活血化瘀的药给关景祺。走出医院以后,已经是晚上七点,还有半个小时他就要上班迟到了。苏一夫要他干脆请个病假休息一下,可是在这个时间请假实在不太合适,关景祺还是坚持去上班了。
因为后背很痛,关景祺调酒的时候被老板看出了异常。结果老板又露出了他那意有所指的笑容,叹着气摇了摇头。关景祺知道老板又想到那方面去了。
“什么事这么开心啊?”
自从上次的停业风波以后就成为店里常客的勇哥开了口。
“当然是因为你来店里喝酒啊。”
暗暗担心老板会说漏嘴的关景祺偷偷松了口气,心想老板还真是会做生意。
“今天小景祺看起来有点不对劲呢。”
坚持不懈骚扰了关景祺六年的客人韩超却突然说出了让他心里一惊的话。可是转念一想自己根本就不是因为那种事情受的伤,何必担心成这样。与其等老板说出什么让人误解的话,还不如自己先解释清楚。
“我今天不小心摔了一跤,撞到后背了。”
“那天也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撞到头了。最近小景祺还真是特别‘不小心’呢,是不是啊,老板?”
半个多月前他跟苏一夫在做的时候因为激动撞到了头,结果起了一个大包,好几天才消掉。那时就是随口说了句“不小心摔了一跤,撞到头了”敷衍过去,没想到韩超居然还记得。经他这么阴阳怪气地一说,自己的话反而更可疑了。
“我说的是真的,我在家里摔了一跤,撞到水池边上,后背还青了一大块呢,真的。”
关景祺过于急切的解释反而让大家更加确信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此时此刻,那三个人正用同样意有所指的笑容看着他。
“真的,这次我说的绝对是真的,别不相信啊!”
“我们可什么都没说。”
老板的话让他知道自己再怎么解释也没有用,他也只好放弃了。
“到底是谁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要是我绝对不会让小景祺摔这么多跤。这都要怪老板,那天小景祺好不容易答应跟我走了,老板你却不让他去。如果那天跟我走了,知道了我有多好,现在小景祺哪用得着受这么多苦。”
“要是他那天跟你走了一定会哭的。你总是说喜欢他,可是让喜欢的人哭这种事没关系吗?”
“那天我回去可是哭得稀里哗啦。”
韩超握着杯子,一脸可怜状地趴在桌子上。
“是吗?我怎么记得那天你
跟赵子立很开心地一起走了呢?”
赵子立也算是店里的常客,这两年经常过来,是个样貌清俊,个性活泼的年轻人。
“我那是强颜欢笑啊!”
韩超仍不死心地狡辩着。
“这样啊,那改天他来的时候我问问他超哥哭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最好还是不要,不然以后他都不肯跟我走了。”
“既然已经有璞玉在手,就好好打磨打磨,不要再跑到山里采石了。不然到时候宝石没找到,原来的那块璞玉也被人偷走就惨喽。”
老板愉快地打趣道。
然而回答他的却不是韩超,而是一直沉默着的勇哥,“那应该要怎么打磨?老板你认为打磨到什么程度才行?”
“连这种事都不懂的人也许根本就不适合收藏宝石,还是找个更适合自己的兴趣比较好。”
老板的笑容依旧,但是语气中却多了一丝冷淡。
☆、Happy Birthday(7)
凌晨三点多关景祺才回到家里。自从苏一夫搬来以后,他每天下班都尽量安静,连灯都尽量不开,在洗漱之后就直接上床睡觉。
“回来了?”
正蹑手蹑脚悄悄走进卧室的关景祺,被黑暗中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后背又撞在了门上。他听到从床的那边传来一声叹息,桌上的台灯被打开,昏黄温柔的光线充盈了房间。
在苏一夫的注视下,关景祺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这种时间这里除了他还会有谁呢?大概是下午受到了惊吓,所以现在有点神经过敏而已。
“过来。”
坐在床边的苏一夫向他张开了双臂,扬了扬下巴。他高兴地走了过去,侧身而坐,依偎在苏一夫的怀里。苏一夫的手紧紧地环绕着他的身体,在他的头顶落下骤雨般的吻。
“这么晚还没睡啊?”
“发生那种事我怎么可能睡得着?”苏一夫轻轻拍了拍关景祺的后背,轻声说,“今天你吓坏了吧?”
关景祺老实地点了点头,却不忘为自己解释一句:“我可是差点就被抹脖子了。”
苏一夫母亲那时因疯狂而扭曲的面孔直到现在还鲜活地浮现在关景祺眼前,当时觉得很恐怖,可是现在他觉得她很可怜。
“你妈妈的精神状态好像不是很好,你真的不用回家看看她吗?”
“这个不用你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