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也很难做到公平看待整件事。
二宝说茱笛洛要来,她去买些做西餐的材料,看她那副样子,我更加确定,的确,爱不爱很难说,但她铁定是喜欢茱笛洛的。这也算是一见钟情吧。我放宽心地想,这也是件很浪漫的事。再想想我之前的如临大敌,把二宝的一生都担心了个遍,把那个外国男子也想得非常之坏,不禁失笑。
二宝去买东西,我留在家里和任子建通电话。我没有说什么,只说,二宝交了个外国男朋友,并且我要任子建晚上过来一块吃饭,也帮忙看看。怕他不来,我还送了顶高帽给他,说相信他看人的眼光,也只有他,看完才能真正地实话实说。任子建无奈只好答应,但说好了,不发表什么意见,爱情是两个人的事。
一来我是真的觉得任子建看人很有一套,这点在工作中我早已了解,二来,茱笛洛来,我也真的有点尴尬,陌生人见面大抵也没话可说,饭桌上冷场就更尴尬,拉来子建我至少比较安心,接不上话还能有个人帮忙下下台阶。
咦?怎么忽然这么亲切叫起他子建。人真是怕接触的动物,无论是谁,无论怎样的人,只要一接触时间长了,一定会产生感情,甚至产生依赖,而感情和依赖有时都是负担。当然往好的方面想,这也说明了,社会再怎么变,时代再怎么变,人还是非树木,还是有情,而有情才是人吧。
茱笛洛来的时候,二宝还没有回来,子建还没有来。我去开门,他的样子,着实让我吃了一惊。哪里是什么男人,只是个大男孩罢了。一米八三左右的身高,明亮的眼睛,不算长的头发,样子清秀,神似AC米兰的乌克兰前锋舍甫琴科。我真不相信他有28岁。
我招呼他坐下,他对我一直挂着充满友好的笑容。看着他,虽然我知道他比我大,但是我就是忍不住觉得他只是个大孩子。所以,我说话的口吻倒像个大人。
我不着边际地问着他,“来中国多久了,喜欢中国吗?”
“两个星期了,我很喜欢中国,但是吃不惯中餐。”
“打算玩多久呢?”
“我是队医,本来现在联赛还在打,我不该放假,但因为我父亲也是队医,家里和俱乐部关系比较好,所以放了我一个月长假,因为我想来中国很久了。你看足球吗?”他反问我。
“啊,我看的,但是中国不转荷兰的联赛,所以我只看英国超级联赛和意大利的联赛。”
“呵呵,”他笑,“我也喜欢英国的联赛,很喜欢曼特斯特联队,西班牙的足球也不错,我喜欢皇家马德里。”
西班牙,每次听到这三个字我的神经总是会不由自主地震动。西班牙,那几乎不是向往,而是乡愁。我突然决定,无论怎样,无论将来我和谁在一起,我一定要去一次西班牙,了慰余生。
思想拉回北京,我继续说,“是这样,我是看人不看球的伪球迷,我最喜欢看AC米兰的比赛,因为我喜欢看风一样奔跑的因扎吉。”
接着茱笛洛又说了些话,但这时候我的思绪已被扯得很远很远,因为说及了因扎吉,一个我至爱的人。
因扎吉,想想都令我觉得满足的男人,他符合我心中对男人所有的幻想,英俊,敏感,本色、勇敢,爱恨分明,还有,风流。在场下他是个花花公子,在成人的世界辗转游离,在场上他是个孩子,对足球有着狂热的欲望和爱,每当他进球后近乎疯狂地张大嘴巴奔跑,我知道再没有人比他更爱足球了。
他爱的是足球本身,而不是足球带来的名和利。同时,他是那样矛盾,他的才华永远得不到世界的认同,他像童话里的小王子一样,活在花花世界中,却是那样地孤独。想想,我又觉得心疼。
人人都以他的风流韵事质疑他的道德人品,然而当多年前的一起禁药风波来临,齐达内也好,任何人也好,没有人敢站出来,除了他,勇敢地走上听政会,勇敢地承认自己服用过。当时全队都服用过,只有他傻瓜一样地承认,那一刻,我无比地骄傲,他是勇敢的、人格没有瑕疵的因扎吉。
当因扎吉来亚洲比赛的时候,那是哪一年呢,是日本,是什么比赛,丰田杯?一切都有些模糊了,我只记得提前求了爸妈近两个月,他们终于为我办了护照,让我去了。他是我心中的神,我那时的念头是,我去看我的神,哪怕看一眼就死。
我在他下榻的酒店下站了整整一夜,不知道哪一个是他的窗口,于是就一遍遍望着所有的窗口,我吹了一夜的冷风,酒店门口的保安不断投来嘲笑的目光。那时候,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只要想到因扎吉与我在同一个国家,同一个城市,同一个时间空间中,甚至可能呼吸着同样的空气,同样的夜晚,他就在我的头顶,我就感到无比的满足与幸福。
那次,他的球队输了比赛,第二天他们离开的时候,我终于有机会近近地看见他,他戴着墨镜,却对我露出了笑容,他对他的球迷是好的,是整个队中最好的。
看着他从我身前走过,正是那句:看他的一瞥,盲了今后的每一眼。 我遇见他,这是怎样的一场劫数。 我如何挣脱命中的绳索,然后轻轻闪躲而幸免于难。我如何摆脱命定的狭路相逢,然后继续生活而不觉孤单。
从日本回来,整整半年我都回不了神似的,仿佛人回来了,灵魂却还停留在日本的那个夜里,那天早晨,或是已被因扎吉带回意大利,带回他的故乡。哪怕高考已近在眼前,我日日痴痴呆呆。时间过得这样地快,这样地快,我已没有那时的冲动,正是红颜不老心已老,时间是这样地不等人,也不管你是否准备好了,就把你的心磨老了,磨得千疮百孔。回望年少,满目疮痍。
我说不清那个下午怎么会想起那么多,也说不清是什么勾起了我本来已封存在箱底的往事。我不断提醒自己,我已21岁,我已不再是高中生,我已不再是那个痴痴傻傻站在因扎吉窗下一夜的小女孩。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心未变。
第五章:理智与情感
终于,二宝回来了,她看茱笛洛的第一眼,已经暴露了她心底所有的秘密:她喜欢他,没想到这个假小子这么大了才情窦初开,而一开竟是这样一发不可收拾。情意绵绵,情深似海。
家里有很多CD,我和二宝做饭的时候,茱笛洛便挑了《四个婚礼与一个葬礼》来看。正忙着,任子建来了,便坐在厅里和茱笛洛一起看电影,聊天。后来我曾问他喜不喜欢《四婚与一葬》那部片,他摇头,他说,“不明白男女主角为什么最后要相约一辈子相爱,一辈子不结婚,既然那么相爱,又何必怕结婚?”
那顿饭倒是吃得相当和睦。饭后二宝大叫百密一疏,忘了买一种水果,于是特意出去为茱笛洛买。这空档儿,我和任子建目光交汇,一下就有了默契。于是,他调侃着去厨房洗碗,我则和茱笛洛上了二楼阳台。
月色非常的动人,已很久没给阳台上的花浇水了,忽觉有些心疼。我看了茱笛洛一眼,有目的地说:“我一直对植物充满了敬意,因为大多植物对人无害,而且懂得回报,你给它浇水,它就一定成长开花,不像人那么难以把握。”
茱笛洛点点头,表示赞同我的话,却什么都没说。
我继续说:“冒昧地问,你在荷兰有中意的人或是女朋友了吗?”
茱笛洛摇头:“没有,我喜欢东方的女孩。”
嗯,这个答案颇令我满意。“那你都有什么家人呢?你已独立工作,该是完全自由的吧?”
茱笛洛想想,回答得却很有深意:“人永远不可能是完全自由的,这个世界有太多东西束缚着人的心。”
眼看二宝就快回来,他却跟我耍太极,我只好单刀直入,我问:“你是怎样打算你和二宝的关系的?”
茱笛洛居然定定看着我,反问我:“你怎么看待我们呢?”
我立即说:“二宝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我看得出她喜欢你。能不能告诉我,她是否在单恋?”
听至此,茱笛洛天真地笑了:“我很喜欢她。”
“你的喜欢是以婚姻为目的的恋爱吗?”我抛出了这个重磅炸弹。
这时任子建也上楼来,他接着说:“在中国,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