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叫,“天啊,都什么年代了,你们还写信。”
小三说:“我其实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我没有小四那样的勇气,把人生当作一场游戏。我觉得我……输不起!而我和他,异地相遇,对彼此的过去、彼此的背景毫不了解。”
“何必了解那些呢?了解了又怎样呢?!我和詹天一上大学就认识,一晃快四年了,彼此更是知根知底,最后还不是一样要分开。你只要了解你自己的感觉就好了,你问问你自己,到底喜不喜欢他?”
小三再次摇头:“我还要再想想,再想想。”
看得出她对未来是如此不确定,甚至是如此惶恐,小三老是说希望我幸福,好象预见自己已没有幸福的可能一样。我觉得我很心疼,若我是一个男人,我真的想好好爱小三,给她幸福。
回北京之际,在车站我与小三深深拥抱,当天站台上烈日炎炎,也有呼啸的大风热热吹过,我们都没有为分别而流泪,我们都觉得相聚在明天,小三还要我去了西班牙代她去看荷兰的二宝。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夏日,但就是那一日,那一天,让我后来,后来的后来每每想起就心痛,想起就不能自抑,想起就觉得小三还在我的身边,至少还在我的世界。
如果当时有人告诉我,这将是我最后一次拥抱小三,这将是最后一次看见小三,这一别将是永远,我想我会愿意放弃回北京,甚至放弃去西班牙,来交换和她相处的时间,哪怕多一点点的时间,那样我便能减少一点日后想她的心痛。
但是,我们都知道那句被世人说了十万八千遍的话: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时间就像沙漏一样,一刻不停,直到沙子流干,直到我们再没有时间,再没有精神、再没有力量去想念谁,去记得谁。
我们就像蜡烛一样,一刻不灭,直到蜡水流干,直到我们老去,直到我们死的那一刻,直到我们忘了我们爱过的人。这便是一切生命的终极结局。
回去北京,一切材料上交,只等签证通过。我依然住在一姐处,每天读读西班牙语,看看电视,日子过得好不悠闲。西班牙语里的车站和季节是一个词,这种情况在西语里很常见,车站是地理空间的转换之地,而季节是时间的转换,是否西班牙人已经看透这个世界,无论时间和空间的转换都是一样的,重要的是人的心境。一个人快乐,他到哪里都快乐,而一个人不快乐,他到哪里都不快乐。
我快乐吗?
我应该快乐吧!我不知道。目前来说,没有比去西班牙更好的选择,也没有比跟着任子建更好的选择。就是说,任子建已经为我做了最好的安排,我应该觉得开心了。
一姐问我,“你真的要跟任子建去吗?”
我点头。
她问我,“你真的那么相信他?”
我点头,又摇头,之后又点头,傻瓜都看得出我的犹豫不定,一姐忽然问我有没有兴趣听听她过去的事。
当然。
那天我们就坐在一姐家楼下的小公园听一姐说故事,一直坐到满天繁星。我终于知道,每个人都是有故事的人,哪怕随便走在一条街上,随便一个看上去多普通的人,她也有她的故事和世界。
在小区的花坛边,一姐开始说她的往事,说之前我很献媚地说恐怕要说很长时间吧,上楼给一姐取了件风衣,还带了瓶她最爱喝的热露露下楼。一姐说我快成精了,我马上说,“我知道我知道,马屁精么,我承认。”一姐说到贫,永远不是我们几个小妹的对手,她那种常常有一点木纳而无奈、又带着包容的表情也正是她的可爱之处。老天爱笨小孩嘛,我们大家都爱笨小孩。
说回正经,老是一姐一姐地叫,她并不老,不到30岁,而且还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席雯。
她开始回忆,那一年,她24岁,人在上海:
“我是金牛座的,星座书上说金牛座的人总是喜欢把自己工作、生活的地方弄得很温暖,因为那是个缺少安全感的星座,所以我总是买一大堆的东西来温暖我的“窝”,尽量过一种无风无浪的生活。若干年前,我有一个同样温暖的男朋友,许宁。我们的爱情很简单,简单得有点像公式;高中大学都是同学,毕业后一起奔向了中国最繁华的城市,于是他是我的男朋友。
他常常说我是透明的,因为我没有秘密,而我觉得我是苍白的,因为我没有故事。而我们俩是蓝色的,我们都孤独,是对方的伴儿,像大海中的两滴水,自然而然融合到了一起,对抗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潮来潮去的所谓一生。
当时,我在一家古玩店上班,光顾的都是一些附庸风雅的有钱人,不过那不关我的事,我在乎的只是一份不错的薪水,可以当顾客是上帝,也可以当他们是卓别林,而我的工作就是微笑微笑,再微笑。
日子过得像流水一样,无声无息,不知不觉。许宁每天按时来接我下班,他是一家外企的财会师。
无数星期六中的某一个星期六,上班的路上,我还记得我在一家精品屋买了一个很素的瓷杯子,想着以后每天用它来喝咖啡,也就不吝啬它的昂贵了。下午5点,放在柜台上的杯子和我一起等待许宁的到来。
我最喜欢他的笑容,没有任何杂质,不像那座污染严重的城市。但是那天他来了,却没有笑容。
我敏锐觉察出他的凝重,问他怎么了。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没什么,但他的惊恐与不安却暴露无遗,因为他的手一抖,啪的一声碰掉了我的杯子,瓷片顷刻碎了一地,他连连喊天,差点叫出更离谱的话。
而后面的故事,大抵换种方式讲述会更清楚。以下的“我”均为一姐。
“天啊,怎么办?这是清代还是明代的,我今天怎么这么倒霉?!”许宁以为那是店里的古董。
“没事没事。”我比他更紧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什么事让平常一个从容的男子变得这么忐忑!“怎么了,许宁?”,他摇头。我知道一定是很大的事,没有再问下去。那天回家的路是我们有史以来最沉默的,他一言不发,我低头不语。
回了家,他照惯例去做饭,我装着若无其事,在客厅里看电视,但是厨房一次接着一次发出铁器的撞击声,显然是他心不在焉或手忙脚乱造成的。第二次听到瓷碗摔在地下的破碎声后,我终于忍不住,奔向厨房……
“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