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就那么麻木的站在那里,她的脸庞上有着复杂不已的震颤,一阵风吹过,将她的头发吹起,右脸颊上面的伤疤一下子变得狰狞冷厉,她的眼神更是深沉难测。
木槿能够感受到,天阙的身上带着刀刃般的凌厉,他没有注意到木槿就在他的身后,或许他的意识早就开始混乱。
木槿失神的看着他像个疯子一般,在残砖破瓦间翻找,眼睛里渐渐浮起了一层迷雾,然后转瞬掉落。
“天阙!”她轻轻的唤道。
天阙顿了一下,觉得是自己的幻听,手上的动作没有停。
“天阙。”这一次,木槿虚弱的走了过去,双手握住了天阙的肩膀。
天阙一震,狂乱的双眸渐渐恢复清明,感受到肩膀上的温热,他极其缓慢的转身看向身后的人。
他涣散的双眸这才有了一丝焦距。
木槿看向天阙的眼色,不由得机伶伶的打了个冷颤。
天阙的眼睛深处,那样郁结压抑的色调,竟然沉重冷硬如铁。
天阙专注的看了木槿很久,胸臆间仿佛有无数的声音在呼啸着,要挣脱出来。
蓦然,他厉声吼道:“你到哪里去了?”
虽是吼叫,但是天阙话音里的颤抖却是显而易见,木槿的眼眶忽然湿润起来,她想扬起一抹笑,却在看到天阙一向温和的双眸布满血丝时,忽然觉得喉咙堵得难受,泪水汹涌而出。
天阙的眼睛也开始渐渐模糊起来,一把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他的手在颤抖,两行泪水缓缓顺着他苍白的脸庞滑落。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笨拙的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别哭了!我不是故意吼你的!我只是在害怕……”说到这里,天阙蓦然止了话,要是破庙起火时,木槿昏迷不知,有可能真的已经不在了!如果真是这样,他不知道自己该怎样活下去。
木槿感受到他的颤抖,这个高大如神,看破很多东西的男人也有害怕的时候,而且还是为了这样一个她。
木槿不自禁握紧了手,然而声音却从容淡定,“你以为我会死!”
天阙松开木槿,视线专注的看着她,感受着她的存在!
他的喉结颤动了几下,紧紧地咬着牙,黑眸中的痛苦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抓不住,“我只是在怕!”
木槿微叹气,看着漆黑的木炭,神情飘渺,语气平淡无波道:“你放心,我不会死的!我还要好好活着,云游天下呢!”
天阙的声音低沉暗哑,神情间更是有了一丝尖锐的冷峭:“幸亏你没事!”幸亏!
简单的一句话透着沉甸甸的情感,木槿微微震了一下,看到他双手上兀自流淌滴落的血珠,不禁蹙眉的说道:“你的手受伤了?”
“不碍事!”
木槿没有听从天阙的话,伸手执起天阙的手,用袖口轻柔的擦掉天阙手心伤口周围的碳渣,以防感染。
天阙看着木槿的动作,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柔情,浅声问道:“你刚刚去了哪里?”
木槿没有抬头,静静的说道:“我醒来后见你不在这里,猜想你可能是去寻找寒草,担心你有事,就出去寻找,久寻不到,正打算回来等你,却在途中发现凫城等人,便设计引诱他们远离此地,耽搁了一些时间,这才得以回来见你!”
天阙的眼睛里迸发出嗜血的冷意:“如此说来这里的火是他们放的!”
这样一来,这里反倒安全了!
幸亏木槿当时已经不在这里,他自是知道凫城并不会为难木槿,但是抓走却是一定的。
说起来都是他疏忽,当时看木槿昏迷严重,怕她出事,猜想凫城并不会这么容易找到他们,这才出去找寻寒草,殊不知走远了一些,若是木槿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他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木槿沉默不语,抬头看向神情冰冷的男子,许久忽然问道:“我如果没有赶回来,或者是在途中被凫城发现抓走,你只怕会一直这样下去吧!”
天阙没有血色的唇角浮出惨淡的笑意,“上穷碧落下黄泉,我总要找到你才行!”
木槿一怔,豁然对上那双熟悉至极的双眸,低低的叹息声溢出唇瓣,“真傻!”
天阙淡声笑道:“这世间痴傻之人又岂是只有我一人!”
木槿睫毛颤动了一下,化为无言的平寂!
正文 就中更有痴儿女
西陵国南岭下郡,一处看似寻常的庭院中,里面仆役三五成群,身形矫健条纹不乱的忙碌着,明眼人一看,就能够看出那些人,个个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西厢一处独立的庭院,雅致的房间内,一个残颜女子倚着床棱,静静地坐着。
“木槿姑娘,身体好些了吗?”青溪收拾着药碗,静声问道。
木槿淡声笑道:“已经好很多了!”天阙那日从山崖上摘来寒草,她服食了之后,烧已经退了下去。
之后天阙又带着她和青溪等人在这里汇合,这是他们来到南岭的第二日。
南岭与濮阳城相隔不远,相信三娘他们断然不会猜到他们会留在这里。
“那就好!”青溪宽慰的笑了笑,木槿姑娘生病之后,主子很担忧,他们都盼着木槿姑娘能够快些好起来。
主子表面不说,可是他们都知道主子选择留在南岭这种危险的地方,都是为了木槿姑娘的病!
能离开,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青溪恭声说道:“你再休息一会,主子一会就过来!”
“好!”
木槿看着青溪将碗放好,正**出门,不禁出声唤道:“青溪!”
“姑娘有事?”青溪疑惑的看着木槿。
木槿皱眉问道:“我师父去了哪里,你知道吗?”
青溪回道:“令师那日找到主子,告知你被南越国的人带走之后,就离开了,属下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说起来,青溪等人都很不齿鬼医左先子!他对自己徒儿的生死可真是一点都不顾!那天匆匆报完信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哼着小曲消失不见,至今都未出现过一次。
他们都深深地同情木槿,怎么就摊上那么一个无情无义的师父!
木槿倒也没有在意,心里反而一松,轻声说道:“没事了,你先下去吧!”
师父只怕去了金国的冰岛,他一直嚷嚷着挖出那里珍藏多年的好酒,畅饮一番,逮着机会,自是不肯浪费掉!
青溪看到木槿平静无波的表情,着实怔了一下。这师徒两人相处的方式还真是令人疑惑不解。
“那姑娘好好歇着,有事的话传唤一声便是!”青溪行了礼,缓缓退了下去。
木槿刚喝完药,头还有些昏沉,不禁又沉沉的睡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才悠悠的醒了过来,在看到坐在一旁安静喝茶的男子时,木槿不禁怔了一下。
天阙轻轻的笑道:“你醒了!”
“什么时候来的?”木槿眼睛闪烁了一下,问道。
天阙走过去,帮她把靠枕放好,笑道:“有一会儿了!”
木槿注意到他的伤口也都处理过,心里渐渐放松下来。她靠在软枕上面,感叹着他的贴心,看着他道:“怎么不叫醒我?”
天阙回身给她倒了一杯茶,放在榻边的圆桌上,“看你睡得那么香甜,我不忍心!”
木槿微怔之下,心中百转千回,平稳了一下情绪,她平静的浅笑嫣然,淡声道:“你待我太好了!”
天阙低低的笑声逸出口:“这世间除了我的家人,也唯有你待我最好!我不待你好又能待谁好!”
木槿沉默了一会,眼睛里面也有丝笑意:“你是在报恩吗?”
天阙难得的也开起玩笑道:“报恩的话,是不是还要以身相许?”
木槿轻笑:“我可不敢要你!”
“为什么?”这句话,天阙倒是有些认真,
木槿笑笑,眼底一丝落寞稍纵即逝,悠然说道:“你这般美好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