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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选妃在即,我再被请至皇后殿。
“琅姐姐,你还记得你我之间的承诺吗?”铁后,不是失为一位聪明的对手。
“当然了!皇后娘娘,当初不是您的扶持,松儿是绝不可能贵为太子的,皇后娘娘对松儿是恩同再造。臣妾万死不能报其一!”其实,所有都在我的掌控中:狡兔三窟,与铁氏结为姻亲,只会令皇儿的地位更为巩固。
“春分过后,我娘家就会送适合的女子待选了。”
“臣妾一定会依从皇后娘娘吩咐行事。”我微笑着谢恩!
太子段松岚:
吃过早饭后,侍女蕊初带来母亲的懿诣,传我到她的梧桐轩。
常言道:“植梧引得彩凤来”。我知道母亲,近四十,依旧婵娟绝丽。她是这后宫中最眩目的凤凰,但除了密室内的那位娘娘。
“皇儿,娘亲与你父皇商量过,已经决定:春分过后,就让你选立一位秀外惠中的太子妃。”
我天真的以为这是我有记忆以来,母亲第一次让我作的主。“真的吗?母亲!是不是我喜欢谁就立谁作为我的妻子呢?”
母亲笑妍如花,对一众宫人温柔地说道:“蕊初,你们先下去休息吧!让我们母子二人聊一下家常。”
侍婢退下过,母亲依然芙蓉含笑,莺声细语,只是听不出话中仅存的温度。“皇儿,也枉娘亲自幼为你挑选最好的帝师,文韬武略有了,可惜,你的心不是未长大啊!”
我依旧未死心,继续执迷不悟。“母亲啊!太子妃将是我的结发糟糠,难道,这样都不能让孩儿作一回主吗?”
“皇儿,你将来的太子妃只能是姓铁的。只有如此,你是地位才不会被段均危及到!”令我觉得震憾的不是母亲的这一冰冷的训导,而是她在说这番话时,你仍无法在母亲俊美雍容的脸上找到半点愠怒。
“可是,母亲,均皇弟与孩儿手足情深,他不会害的。退一万步言,即使均皇弟反目,他的母亲出身低微,并仙逝多年……”
母亲清脆的莺音中开始降霜飞雪:“你太天真了!铁后已经准备将段均收为义子了,他是铁后用以钳制我们母子的一个棋子,这是铁家逼我们联姻的手段!与铁氏成姻亲,你就可以得到大理三分一的兵权!”
“够了!母亲!孩儿非草木,是有血有肉,有五情六欲的人啊!二十多年来,为了你所爱的皇权,摧眉折腰、低声下声,孩儿自觉形同傀儡!”
“好!你不解为娘的良苦用心。你今天就到御苑旁边的沈园拜会一下你的皇叔奕珩吧!你去看一看一个没有皇权的段氏亲王是如何像草木一样苟活的!”
娄甄:
烟茗斋内,紫金炉中,雪松木薰渺渺,清新地合着池边的杜荇草。书案前,望着上面的一张薛涛笺,那是我刚完成的一幅白描茶花。
正在全情孤芳自赏中,忽闻回廊传一声声既夸长难听又大声:“喵——!喵——!”这是我把风的侍女小蛮发出的暗号,真是的说过她多少次了,依旧不能逼真些,呆子都知道有人在通风报信了。
更何况,精明的爹爹呢?
天啊!刚才一味地陶醉忘了本人为了偷偷外出而身上正着一身儒服男袍,忘了爹爹最讨厌我这不男不女的装束,忘了爹爹一动怒就残酷地要他的千金面壁思过数日……
“小蛮,小姐何在?”爹爹的语气明显能闻出火药味儿,我狗急跳墙,不!不!是急中生智藏于立墙的衣橱之中。
“回老爷!小姐可能是在后花园。早前,奴俾曾听小姐讲过想到花园为夫人留下的洛阳牡丹培培土,替老爷钟爱的十八学士修修枝……”嗯!不愧是名师出高徒,小蛮的演技在我的调教下真的是士别三日。
门隙中,看到爹爹环顾了一下烟茗斋,然后把目光停在衣橱。于是,我开始冷汗如流,轻轻往后一缩。
幸亏,少顷,爹爹就转过身去一边看着我的丹青掘作一边对小蛮说,“你待小姐回来,跟她说,以后想到沈园看望枯木大师时,就支会管家一声,免得我挂心。还是,以后外出就正大光明的走前门,莫要再爬墙走洞了!”
我听来听去,都觉得爹爹这般话是在教训我的?看着爹爹欲离开的身影,我才放下心头大石。爹爹突然回头,语出惊人:“甄儿,去沈园时,把府中新栽的十八学士送去。茶花儿是老王爷最钟爱之物。对!也把你此幅劣作带去给他指点一二吧!”
……
“小姐!快出来吧!老爷离去了,他早就知道你匿于衣橱中,因为你的衣袂露出来了。”
哎!真是糗死了!很快结束了无地自容后,我的心又在蠢蠢欲动。
“小蛮!你也更衣。吩咐管家备马,随我去沈园。”
太子段松岚:
在母亲处我得知了沈园,也得知了皇叔奕珩过去的所有。皇叔也曾经是一位风流倜傥、才智双全的皇宗贵袖,他的母后就是先帝的皇后。
因为不甘心身为侧室之子的父皇入主了本应属于嫡出的奕珩的太子东宫,更不甘与父皇的母亲侗王妃平起平坐,他的母后发动了政变,父皇差点被暗杀了,作为侍卫的舅舅琅安舍身挡了一剑。不久,皇叔的母后畏罪自尽,少年得志的他在一夕间失去了至亲、也失去皇权、更失去一个做人起码的尊严。
我怀着异样复杂的心情,来到了沈园。如果,沈园是一处世外之桃园,这一点儿也不夸张,至少我在遇见奕珩皇叔之前是这样认为的。
古韵别致的凉亭小径引曲于中间种一池水连天的芙蓉;高树悬个秋千荡漾人间;雕花拱门旁边点几丛翡翠芭蕉闲来静听雨打蕉叶,怡人的时节尚可品茶茗话当年。银湖边的长廊一直连到到湖心小洲,那应该是沈园最怡人的地方。
整个小岛遍植了一种罕见的白茶花,白得是那样的晶莹剔透,一如汉白美玉,更奇的是花颈连碧绿的花托,嫩翠泌到花瓣,白与绿相辉映的。
我在地理志异中知道这种奇株有着一个动人的名字:“碧珂映雪!”但当我看奕珩皇叔时,心情被狠狠地打进了低谷。
一个年过半百的和尚躬着在花丛中培土,风烛残年般佝偻的身躯,苍白的脸上因为长期的憔悴写满了岁月的沧桑,混浊深陷的双目失神地溢着无奈。你无法相信眼前人也曾经风华正茂、玉树临风。
“请问,你就是奕珩皇叔吗?”此人眉心的一颗小痣足以作出所有的回答,因为母亲曾经提过。但是,母亲也说过皇叔与她同年相仿,为什么,此人竟然如斯的苍老。
“你今天就到御苑旁边的沈园拜会一下你的皇叔奕珩吧!你去看一看一个没有皇权的段氏亲王是如何像草木一样苟活的!”母亲的话不断地我的耳边回荡,一次又一次,无情地令我的心浴火蘖磐。
“枯木大师,徒儿来了。”风动荷舞,十里芙蓉送来满衿花香。连天碧荷中走来一位穿着儒服的少年……
皇叔段奕珩
无论是奕珩、还是亲王这些名谓于我而只是一些过去的符号而已。我法号是枯木,多年前,已经归依佛祖。
我的心尚由于失去皇权和母后而真正的死去,直至那个晚上……
我到达时,已经为时已晚。宓婕,倒在地上痛苦地痉挛着。我扑过,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地紧拥着她。她的生命,及,我的爱情正在慢慢地消失。我跌落在她脸颊上的泪水使其在极端的苦楚中稍稍清醒过来,但,我明白,那是她最后的余辉。她用颤抖的双手艰难地攀上我的脸,微弱的声音使整个霁雪宫有着共振
“峰!我们的孩儿在叫我!”
“不!我是珩!我的宓儿!我是珩啊!”
然而,看着她凝固了的微笑,我清楚,她,我的宓婕再也听不到了。
一旁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我亲爱的,大哥,那个万恶之首,正想扑过来抢走,我的宓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