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梧桐轩的宫人从未听过她们的娘娘如斯动怒,一下子吓得全部跪地,不敢仰视。
“是、、、是乱臣们都说,因为圣上轼君杀父所以,所以至今未有子嗣!而、、、而睿亲王正直贤明先帝福泽,因此王妃即将临盘!睿亲王已经势如日中天,如果让其先旦下血祗……”
听着这大逆的密报,血液不断地沸腾,“放肆!”一朵在凤发上取下来的牡丹被我揉捻得分身拆骨了。
“太后息怒!不过,最近小臣还探得:王妃不知何故被睿亲王赶出王府,送到御苑旁的沈园去了。而每每圣上一退朝就即微服移驾沈园……”
此时,西宫传来,内臣宫人的声音:“圣上驾到!”
我挥了挥手,示意下跪的线眼退下,理了理仪表,怒容渐收,恢复了平日的沉稳。
“母后!”松儿带着一脸的醉意,失态地撞门而入。
“母后!你不是曾经告诉皇儿,得到了皇权,就可以得所有一切吗?为何她的心,她的心变得不在焉,远朕而去……”
松儿已经醉得步履缓慢,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大理新的段帝,我的皇儿面上挥之不尽的憔悴,我又仿佛看到了当年情迷于宓捷的先帝。
我真的好想痛快地笑起来,宿命!原来,我与宓捷真的天生的宿敌冤家。哈!哈!哈!宓捷!你是害人的妖魅,这是报应?这是你不爽的报应吗?在得与失的权衡中,我很快找了个一举双得的两全。我不信!不信!就是挡我者,即使是坤乾,我也可以将它逆过来。
“皇儿啊!你知道,一个女人的心中最重要什么?”
听着他母后的诘问,听着我的答案,看到松儿的手茫然地滞留在半空中,我知道,他正在作一个无奈悲壮的决定。
“皇儿啊!只有如此,你才能让她回到你的身边啊!”
在难耐的沉默后,松儿慢慢地站前来,慢慢地离开。
专注地看着杯中,血色一样的茶汤,我唤着了宫人。
“蕊初啊,本宫的红茶凉了,快来替本宫换一杯新的。”
在弥漫着风声鹤唳的气氛中,我知道,借着一个男人的妒忌和欲望,自己将再次做一次赢家。
睿王妃娄甄:
重回沈园时,雨停了,廊檐滴水无力地落在芭蕉叶上。倚坐地凭栏暗发神伤,烛火在夜雨过后的凉风中明灭不定,而庭院里的怒放的杜若,含蓄温婉地送来清寂的微香。
我想起我的师傅枯木当日建此沈园的初衷,此处之所以唤:“沈园”,全是出自陆游的名篇《沈园》:
城上斜阳画角衣,
沈园非复旧池台。
伤心桥下春波绿,
曾是惊鸿照影来
“王妃,可听我一言。”侗烨秉灯而近,神色中充满着恳求。
莫名的愁恻,令一切如同过眼非云烟。但我依然勉强地带着笑稔,“侗将军言重,请说吧!”
“敢问王妃,知道,我们王爷的过去吗?”接着侗烨道出关于均的过去。他从小丧母,先帝甚少去关注这出身本来就不高的小王子,在宫中,他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物,在孤独和排斥中寂寞地度过高墙禁宫的每一日。
“王爷,初次出征那年,只有十七岁啊!家族将一个羽翅未满的雏儿推向了残酷无比的战争。”听着侗烨的话,我可以想像,峥嵘的军旅岁月,它是如何将他磨练的,我也相信,过程一定是难以估计的残忍。
“被王爷一手训出的睿家军,无不令边关一众敌寇闻风丧胆,因为已经没有了睿亲王打不败的敌人和攻不克的城池了。”侗烨,停了一下,我盯着他睿智的双眼,示意,自己正在倾听。
“你是王爷唯一的亲人,他心中唯一想去爱的人。对于王爷想得的,他都习惯于不顾一切地征服,习惯于以武力去攻克。或许这就是王爷爱的方式。”
小蛮替我披上白色雪裘披风时,我才明了那种倏忽而的心情,焦虑、愉悦、甜酸、凄楚,最后会成的强烈渴望,原来,可以倚靠强壮的肩膀,温暖厚实的双手,殷切深情的关注,都成了我一直习以为常的渴望。
“迟了太迟了。”这是我给侗烨送离的话别。侗烨留下了数十名侍俾就回去。后院传来,隐隐飘渺的洞箫,那是师傅,声音是那么的凄清而幽远。
在这个无星无月的晚上,我全无意睡意,刚想遂起阅读,无奈,榻边的烛光摇晃了一下后遽然熄去,不见五指的夜色中,情不自禁地,我默默吟颂着:李商隐的《锦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段帝段松岚:
出世懂事后的每一天,母后都给我讲一个关于穷人的故事,对于穷人而言,最痛苦的是什么?最痛苦的是曾经富贵,然后从极乐的云端跌下来,那比任何苦难都来得沉重,难以忍受!从未得到,不知道过中的滋味,饥饿已经是习已为常。
经常在想,如果从未见甄,我的莫言;如果从未尝知人间的爱情,我可能会如何地平凡而快乐地活下去。就像穷人一样对生来既有的饥饿已经是习已为常。
相思无用。
每次重临沈园的心情都是抑郁的,信步曲径,水中连天碧翠的芙渠依旧,滴雨芭蕉还是那沁着绿痕,高树间的千秋、银湖芳渚的雪茶花,故地故人,昨日往情皆化作烟云。
重逢娄甄那一刻,我想起了一个著名的形容词:彷如隔世。
“莫言!”我依然爱唤她,莫言,只有这个名字才可能挽回一些我们之间一片破碎的回忆。
我找了许多的话题,许多风花雪月的回顾,她一直只是礼貌地默默倾听,眼睛始终是游离着的,手总轻轻地抚摸着其隆隆地腹部。
我忘形地上前握着那双梦寐中的手,“莫言,你还记得吗?在太子选秀之时,在储秀前,我曾经说过的话吗?”
“沧海桑田,事过景迁,请恕弟妇,愚钝已经无法忆起了。”她一边答复一边想挣开我的掌握。弟妇,这两个字,竟然是多么的刺耳啊!定情的誓言在她的脑海已经是烟消云散了吗?
我没有放手,却把眼前人紧紧拥在怀中,我知道,这一次我不能再如往昔一样再放手了。
“当日,在储秀宫前,我也像如今地拥着自己至爱的女子,指着宫门前的梧桐树对她说出一个帝王的承诺:虽然,我仍只是太子,无法给你更好的名份,但凤鸣栖梧,日后,我登上帝位后,一定让你成为此宫中最幸福的彩凤。”
莫言尽全力地从我怀中离开,没有依恋地。“圣上,弱水三千,弟妇已经是昨日黄花,请自重!”
我定定地与她相凝,捉不住她的纤纤玉指;闻着她在风中掠过的发香,我竟然什么都挽不住,一如流年,都是留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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