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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你吃点东西吧?人死不能复生,如果天琴姑娘在天有灵,看到你这样消沉,她也会难过的。”
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小鬼也会说这些安慰人的话了?可能就是那天从宫中救出他之后吧?叶无缺只听着,不语。
“公子,你都快成石像了,你知不知道老爷马上就会带着小少爷和少夫人来看你。他们知道你成了现在这样子都担心的不得了。”
少夫人?那个女人也配?如果不是她,天琴会出庄,会死吗?
“天琴的孩子呢?”他冷冷问了句。那孩子的父亲令他妒忌得发狂,但他要找到,那是天琴唯一留下的。
“孩子在宫中,听说被德妃换下了,德妃产下一女婴,换了天琴的男婴,之后就秘密把天琴处死了。”
“德妃——”叶无缺咬牙切齿,拳头捏得紧紧的。
他瞳孔突然放大,愤怒的揪住阿虎的衣领,“你他妈说什么,天琴没死,她没死!”
阿虎在心中叹气,顺着他的意说:“好,好,公子,她没死,没死,你先吃点饭。”
他端起桌上的碗,大口大口的扒着饭,仿佛要把一切悲伤与仇恨都吞入肚中。
他的眼周还有干涸的血迹,那晚的血水居然一下子清理不干净,他记不清杀了多少人,但却感到畅快,原来这种方式可以让心情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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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后的客栈
“公子,老爷、少夫人带着小少爷来看你了。”
阿虎打开房门,见叶无缺静坐于床沿,面无表情。这段时间他一直保持着这种活死人似的姿态,他心中只剩下仇恨,只有这丝信念才一直撑着他留下这具躯体。此时他神色颓废,甚至可以说有些邋遢,因为阿武也是一粗人,根本不懂得怎样照顾人。
“缺儿——”
叶孤城心里暗自绞痛,或许他错了,只注重了江湖道义,却没考虑过儿子的想法。
“公子。”司徒水月怯怯的叫了一声,她把宝宝搂在怀里说:“桐儿吵着要见你,我和爹就带他过来了。”
桐儿?桐儿才多大,会吵着来见他?叶无缺冷笑道:“桐儿留下,你可以走了,我不想看到你。”
司徒水月很难堪,求助的看向叶孤城,叶孤城叹气道:“水月,你先回房休息一下,我和缺儿说会话。”
司徒水月应了声随阿武出去,屋里只留下叶无缺和叶孤城父子俩。
“缺儿,天琴的事爹也很痛心,是爹错了。”
“错了?……天琴也回不来了。”他呵呵笑着,“为什么?爹,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老天给我幸福的上半生,却要残忍的剥夺我下半生的幸福?”
“缺儿,你还有桐儿,他可是你的亲生骨肉!就看在桐儿的面上,你还是接受水月吧!你从小就没有娘亲疼,难道忍心看着桐儿也这样?”
叶无缺看着叶孤城,嘴角抽搐得厉害,苦笑道:“爹,我问你,你为什么只有我这一个儿子,为什么没有续弦?”
叶孤城的心抽了一下,叶无缺逼视叶孤城的眼睛道:“是因为你今生今世只爱我娘一个人。我爱天琴和你爱我娘是一样的!爹,你懂这种感觉的,对不对?为什么你自己经历过这样的感情,却唯独不能理解我的心情?是你,是你逼死了天琴!”
叶孤城混身一颤,面部扭曲难看,他堂堂一庄之主犯不着同一个小丫头计较!缺儿那灼灼的目光让他羞愤,又想举起手,却怕这一巴掌打下去,会让缺儿永远也爬不起来。
他痛心的说:“缺儿,在你心中,爹就是杀人凶手吗?”
叶无缺没有说话,嘴角又抽搐了几下。“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
“缺儿——”
叶孤城嘴角动了动,叹口气说:“你冷静一下,爹等会再来看你。”
他退出门去,还是忍不住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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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德海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手脚被绑,心中一惊,迎头对上一双锐利的眼睛。
“是不是你?”德妃此时的声音好像可以刺穿他的心脏,利得吓人。
“娘娘,您说什么?”他声音颤抖,心突突直跳。
“呵呵,本宫让你把天琴的尸体处理掉,你埋掉也就罢了,居然还私自立碑?你知道皇宫的血案发生在什么地方吗?居然就在天琴的小坟头前!你说,这个刺客是不是就为天琴而来呢?”
“娘娘,奴才只是见小丫头可怜才埋的,并没有别的意思。”他惊慌失措,当晚被刺客打晕后发生的一切,虽不曾亲眼所见却可想而知。
德妃眼梢上提,一脸探究:“真的吗?”
他不自觉的哆嗦,总觉得德妃知道了什么,令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要不要本宫替你说……”德妃阴阴一笑,杨德海内心更是忐忑不安,眼睛直直的看着德妃。德妃突然收起笑容,猛得一拍案几,直接朝他踱来,指着他的面门说:“你在进宫前曾娶过妻,并育有一女,就是天琴,是吧?”
杨德海眼前一黑,全身无力的哆嗦:“娘娘饶命——奴才不是存心欺骗娘娘——”
“不是存心,却是有心,哼。”德妃冷笑,一甩云袖,又回到了自己的座椅。
杨德海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他还真他妈的孬种,感觉裤档一片洇湿。德妃嫌恶的看了他一眼,道:“亏本宫还叫你一声叔,你真是不长记性,这次暂且饶你一命,可是若有下次,你知道后果如何?”
“……”
他暗自松了口气,不料德妃抓起一只白玉杯就朝地上一掷,碎片四溅,有块利片飞过,划伤了他的额头。血顺着他的眉眼流下,未感觉钻心的痛,却感觉到了浓浓的杀气,满屋阴霾笼罩,德妃恨恨的说:“……就如此杯,你该懂吧?”
杨德海只敢一个劲的磕头。他如一滩烂泥似的摊在那,仿佛这一生的力气都释放光了。
第四十四章 叶无缺的回忆(十)
是夜,有风在月下潺动。听潇潇细雨声,卸髻佳人对月而叹,她千般思念的那个人,眼中心中却只有那个女人,即使去了另一个世界,也终究没留给自己一席之地。她恨过,可惜无尽的恨意如今都已羽化成水,剩下更多的却是惆怅,也许只需要这个孩子就够了。他们的心本隔太远,好像永远都无法走近。
子桐已熟睡,淡雅的月光洒在他柔嫩的小脸蛋上,暖暖的母爱溢于心尖,一下子就抚平了心中满目疮痍。
哗啦——
树影轻晃,有人……她警觉的看向那一闪而过的身影。
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