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泉不知道作何回答。
今日之事,明明已在心中筹划得万全,可眼下席陌问时,他脑海之中却只剩了一片迷茫。
他原来是猜错了。
叶青根本不是对自己的身世毫不上心,而是他心里的怨恨,藏得比自己还要深。
那么易星阁呢?这些人知道真相,有没有任何可能会给叶青带来不利之处?
好似不会,又好似必然。。。。。。
——灭门。
想不到别的,唯这两字浮现在茫然的神思里,让他手中剑都嗜血般蠢蠢欲动起来。
云泉又转身,面向了不远处的云焕。
他道:“云易阑不是我杀的,你走不走?”
云焕不语,眸色万分沉重,万端情绪都隐在眼底。
云泉问:“你不信?”
云焕却点头。
“我信。”
罢了依旧那般站着看他,久久不再有其他动作。
夜色逐渐厚重起来,再没有一丝余阳。
“照顾好娘。”
这人又开口,退后几步同一道前来的沈家几人低语几句。
那几人挥了挥手,一群人竟就要这般离去。
“慢着。”云泉沉声道,最外头的白灵教众闻声将去路拦住,“我没说过易星阁的人可以走。”
“小泉。”云焕讶异回身。
“并不是所谓邪教便能由着别人栽赃冤枉,也不能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云焕,我放沈云山庄离开,是因为对娘的承诺,而这些人,必须付出代价。”
寂静人群终于一片喧哗,易星阁数人闻言慌乱起来,齐齐抽出武器对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七章
云泉出剑,清冷夜色中,剑身泛出层层寒气,不需靠近,便有数重阴冷寒流逼面。云焕来不及多想,抽剑上前拦住他。
“这件事已与你无关。”
云焕摇头,道:“此次易星阁是我山庄留宿的客人,吴阁主已死,我有责任保此阁周全。”
“最恶心你这模样,”云泉蹙眉,沉声命令道,“白灵教众听令,灭易星阁。”
“不准。”叶青突然出声阻止。
数名教众刀剑出了一半,一时静止住动作,场面再度僵持不下。
“云泉,够了,让他们走。”
这人说着,怒气难掩地行上前来,并未再度抽出自己的佩剑,而是探手点了云泉臂上一穴,在他手腕脱力的一瞬夺走削骨剑,扬剑挥去。
云焕一惊,手中剑身挡上前,被这削骨剑破了剑刃,断出一道缺口。
“全部给我滚,白灵教众让开。”
云泉手臂还有些微微发麻,敛眉望着面目阴沉的叶青,不再出言阻止。
席陌行上前来,勾腰将云泉拉回来,从他的肩头将筋脉一路顺到腕处,使得他缓过来。
人群便这般默默散去。
白灵教设了这一道埋伏,易星阁瞧得此情境本就知无所胜算。眼下死里逃生,自然是撤离得最快。
留到最后,只剩下云焕与一众护卫。
云泉从叶青手中拿回削骨剑,收回剑鞘之中,不多作理会,转身回到山洞之中,独自回到教坛中去。
身后席陌跟上前,同他返教,一路前往秦荷莺的房间。
房里床榻之上,这女子还一人睡着。
云泉沉着脸色探指,被席陌拦住。
这人将他手指包裹在掌心暖热,轻声劝:“生什么气?”
“没什么。”云泉道,手指在他掌中逐渐卸了力气。席陌又顺着他的手腕抚到手臂,轻轻给他揉一揉,直到他面色终于转好几分。
“不懂叶青是如何想的,他当着这江湖说出自己的身世,就真的不怕与易星阁扯上不可阻断的牵连吗?说便说了,我想灭了易星阁免除后顾之忧,他却又阻止下我。”
席陌轻笑,安慰道:“你不懂,便让我来猜猜。”
云泉看了看他,他又接着说道:“首先,万翀舒意图害你,这才是叶青真正要杀他的理由;其次,叶青说出自己的身世,只是为了让那些人的想法陷入混乱之中,也使万翀舒才是杀人凶手的事实更为可信;最后叶青阻止你对付易星阁,只为了从此往后,再没有外物扰你。”
他听得十分怔忡,一时还有些不解。
席陌解释道:“你是先一步决定不做白灵教主的人,然而我却觉得,叶青比你更先接受这一点。想必在他看来,真正的摆脱,是再不涉仇恨。云泉,你今日身处事中,必然没有我看得明白。”
“你是说,叶青不希望我再沾染恩怨?”
“嗯,”席陌道,“所以你为何生气,叶青可是理智得很。”
云泉沉默,慢慢平静,理清了头绪。
这人笑起来,想用更为轻松的语气舒缓他的情绪,道:“你现在可是半个从良的人,好歹该有些从良的样子,往后打打杀杀的事情,交给墨月教去做,不要再让白灵背这个名,嗯?”
“明白了。”云泉浅浅勾唇,总算释然。
“其实你很幸运,我也庆幸,这些年来,能有叶青这样一个人跟在你身边。”
“是我不慎,竟没理解他的意图。我知道叶青向来可靠。。。。。。总之等会儿上去,我会同他好好谈谈的。”
“嗯。”席陌把他的手掌轻轻放回床边,道,“先叫醒你娘吧。”
云泉点点头,探指解了秦荷莺睡穴。
床上这沉睡了整日的女子眉头微蹙,片刻后,缓缓睁开双目。
“娘,”云泉扶着她起身,让她靠到自己肩上,轻声唤道,“娘清醒些了吗?对不起,今日出了些状况,只能让你睡了睡。”
秦荷莺慢慢回神,听着他的话摇摇头,哑声问:“泉儿,出什么事了?”
席陌到桌边替他斟一杯茶水送过来。
云泉接到手中,仔细喂她饮下,一边道:“娘慢些喝,茶凉了。”
秦荷莺一点点的咽下去,神思又清明不少。
“泉儿,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出去解决了一些事情,怕你担心,才出此下策。。。。。。娘睡了整日,恐怕饿得不行了,车上备了干粮,我带你出谷去,然后吃些东西,好不好?”
秦荷莺点头,有些担忧地欲言又止。
云泉明白她的意思,顿了顿,没将云易阑的死讯告诉她,只解释道:“娘放心,没事,跟云家没有关系。”
“好。”秦荷莺冲他微微浅笑。
云泉回她一记笑容,将空杯搁到一旁,想把她抱起来。
一旁席陌上前,从他手中接过秦荷莺,道:“我来,走吧。”
“嗯。”
几人离开,白灵教的寂静谷底,终于空无一人。
“娘当心。”云泉将秦荷莺扶上马车,转头又道,“席陌,你替我拿些干粮给我娘。”
那人应声上车去,云泉回过身来,一步步走到树下。
叶青看着他,夜色中双眸映着清亮月光。
云泉道:“苏临成哪儿去了?”
叶青微顿,好脾气地看着他,道:“我以为你会为刚才的事情,矫情地同我道个歉。”
“你都说了矫情。。。。。。”他笑了笑,迎着这人眸光,终究还是妥协认错,道,“没能理解你的意图,是我不好,跟你道歉。”
“罢了,这么些年,你倒是第一次猜不透我所想。”这人戏弄他道,“恐怕是因为有了席陌,心思便分不出来了,我只好原谅你。”
云泉无言以对。
“行了不捉弄你了,上马车去吧,我也该去找着苏临成,带着人先走了。”
“苏临成到底去哪儿了?”
“就在那边,”叶青动了动下巴,示意教众的方向,道,“嫌他烦,不许他跟着我,那会就让他一直呆在外边了。”
口是心非。
云泉微微一笑,心知这人分明就是顾虑他的安危。
“你们路上当心。”
“你们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