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寂影继续前走,看见一男一女站在路边。女的指着男的破口大骂,男的低着脑袋沉默不语。从女的漫骂中可以得知,双方本互不相识,男的骑自行车不小心撞了女的,又没带能哄被害者闭嘴的钞票,又不够格交通事故,就只能站这儿挨骂了。寂影觉得这男的太老实,事已至此又不好上前指教。孰不知一旦骑车撞了人,一定要比对方先倒下去。要比对方先开口问:“你干什么!”对方把伤口拿给你看你就捂着肚子倒下去,表情要痛苦,要表现出欲言又止。对方开口骂人你就哭,对方哭你就装昏过去,切不可与人对骂。总而言之:做人低调,仁者无敌。
再走……再走下去就不用打的了,市中心就近在眼前了。寂影这趟走得一脊背汗水,呼吸比刚起床那会儿舒坦多了,原本炽热的眉间现在也感觉不到什么温度。这一现象一般来说分为两种情况——要么痊愈,要么回光返照。寂影的情形似乎不属于这两种中的任一种,因为寂影患的是感冒。感冒在安全系数较高的常见小病里是最拖沓的一项,再特效的药都不可能发挥什么特效效果,没理由带病走个路就自然痊愈了。回光返照则更不可能,一个男人要是因为感冒死了,这他妈还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一辆亮着“空车”字样的的士终于进入寂影视野。寂影不假思索抬手,招停,上车,说出目的地。到达后付了五元起价费一元燃油附加费,下车。
预计的一小时时间已过去百分之一百一十,现在的王子微应该是极怒状态。
既然这样,索性就再晚一点回去,最好能晚出王子微为寂影的平安归来而庆幸的效果。
外面的空气……好冷。
无数与寂影擦肩而过的人重复着寂影在心里念过的这一句话:“好冷。”
一个人,如果有家,如果在家,天冷,就开空调,没空调的烤个暖炉,没暖炉的抱热水袋,没热水袋的包被子里,被子不够的把衣服全搭上去,没时间躺床上的原地小跑一会。有人陪的出去打打羽毛球,没人陪的端杯热水,想想自己曾经的梦想或当今想做的事,心情一定会豁然开朗吧。有什么大不了呢?舒舒服服简简单单,生活不过如此,享受不过如此。
当下的任务……还是赶紧办完该办的事,然后活着回去,回去的地方虽不算是家,但好歹有人在等候。不能活着回去也没什么关系,要是死亡,等于去了另一个想去的地方。
寂影突然有个疑问,如果自己真去了那个地方,王子微会不会真的跟去?疑完自己回答自己:真他妈傻X的问题。
不会,晏京已经去了那么久,自己却还站在这里。
就算会,也不让。
没有晏京的世界,自己为什么还能活着,这是个寂影一直不能回答自己的问题。
寂影也不想为这个问题找理由或借口,这会玷污心中的那一份爱。
既然活着,那就好好地活。
生存的交响乐里,也确实有那么一些音符,能在一瞬间让寂影淡忘了晏京离去的悲伤。
一件事,淡了,远了,其实没什么关系,只要依然清晰。
曾经不敢面对的事,如果自己某一天敢面对了,那是成熟的一种表现。
花开花落,大概就是这么一个规律,从浓烈到淡然,这个规律适用于任何事。
冬过即春,是这瞬息万变的时代里永恒不变的天理。
现在是冬,等春天到了,下一朵花,大概就会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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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潘朵拉血案④
更新时间2010…4…19 20:16:26 字数:3809
寂影在市中心游弋一圈,办完了要办的事,办得很顺利,顺利得如果就这样回去会觉得少了点什么。于是寂影又去了超市。这趟附加行程使得主行程的效率功亏一篑——寂影逛了半天也不知想买什么。逛到特卖区时,寂影看见一个四面都是屏幕的悬挂式电视在放综艺节目。这电视被置于特卖区的原因是超市老板眼红电视广告利润而想出的黄金点子。人来超市为的就是买东西,在超市里打广告,面对的全是目标观众,虽不如电视台的黄金时段观众量大,但你的观众看了广告还有冷静思考买不买的时间,我的观众一看脑热了立马就会下手,这种手法尤其适合一些把产品成本都省下来制作广告的公司选用。寂影记得上次来时,这台电视在播放奥利奥的广告,而电视下的特卖花车上放满了粤利粤。还有一次播着康师傅三加二苏打夹心卖着三夹二苏打夹心,可见这种超市广告理论上说说还行,实际生意却不怎么样,今天大概是彻底没有生意,特卖品不但没有广告而且不能山寨,只能电视台播什么放什么。这会儿老板不在,就掌遥控板的人想看什么放什么。寂影平日不看电视,注意到这个综艺节目是因为抬头的一刹那林俊杰出场了。寂影一直非常非常非常喜欢林俊杰的歌,爱与希望曾是寂影某段时期生存的动力,感情太真挚境界太美丽。在所有和地震有关的歌里,寂影最喜欢这一首。稻香如果不是媒体宣传寂影还真没听出这首歌是写给灾区的。
屏幕里的林俊杰面对着一个屏幕,屏中屏上刷出八首歌名,林俊杰笑着对主持人说:“真巧,这八首歌我刚好都会唱。”
主持人说:“真的?太巧了!那就有请林俊杰为我们带来这其中的一首……”
寂影看看那八首歌,其中六首是林俊杰的歌,还有一首是林俊杰帮别人写的歌,最后一首终于和林俊杰没了直接关系,但只要是中国人,差不多都会唱。
不潮不用花钱的前奏响起,打断了寂影继续驻赏的yu望。寂影就近拿了一盒黑巧克力,又到宠物专柜给狗娃拿了些金枪鱼,结帐,出超市。
回家的路上,寂影构思了无数个版本,目标是在最短时间内解决王子微。巧克力是用来贿赂的工具,顺带再贿赂一下王子微心爱的狗娃,可以适当转移一点王子微的思绪以驱散愤怒。这狗娃本是先和寂影结缘,现在把王子微当爹看,前些天还带了只雪白的猫女回家外加咬寂影一口。在王子微的呵护下,白猫也成了这个家的常客,每次来都围着王子微喵喵叫。
寂影对自己的解释是狗娃这猫另择明君了。这其实不是什么坏事,猫本来就是特立独行的动物,拿得起放得下,一只猫如果失去了它的骄傲,那就不再是猫了。
寂影搭乘的的士很快到了楼下,一下车,滚滚浓烟扑面而来,寂影所住的整幢楼几乎被这浓烟淹没,抬头勉强还能看见个屋顶。的士司机见状,连热闹都没顾上看,一脚油门消失在浓烟尽头。寂影努力了半天,辨认出浓烟制造商是一楼杂货店。那烟的质量不似杂货店出售的商品,又浓又稠,优质得可以去评国家免检。寂影在烟里站了一会儿,突然醒悟过来,会产生这种浓烟的原因应该是……
火灾!
寂影一时猜不到是杂货店老板终于经受不住丧妻之痛*了,还是赌债欠得太多被焚了。看看自己居住的二楼,只能根据目测海拔判断是在烟雾的哪个位置,判断的结果是在烟最浓的位置。人被这种烟呛死比吸毒死要快得多。如果王子微这时候在睡觉,很可能就安乐死了。寂影根据周围还没什么看热闹的观众判断出火灾应该刚发生不久,但没有任何东西能让寂影判断王子微到底在不在屋里——只能确定王子微不在寂影视野范围内。
王子微的手机在寂影身上还是关机状态,二人此时谁也联系不到谁。
原地呆了几秒,寂影深吸一口夹杂着空气的浓烟,一咬牙冲上楼梯。
楼梯间也弥漫着棉花糖状的浓烟,来个诗人能现场赞美云层,不排除诗兴浓厚点的会一直赞到命归黄泉。寂影从一楼上到二楼,整个行程中没遇见任何一个逃命的生物,整幢楼安安静静像个鬼城,这种安静只会出现在所有人都已离开的情况下。尽管如此,寂影还是选择了继续上楼。
就算逃生是人的本能,就算所有人都已逃生,但万一王子微还没逃走……
从某日起,寂影每一次回到这里,都有一个人在默默等待着,正是这种被等待的感觉,不知不觉中让寂影把这间冷冰冰的租屋当成了家……
那个习惯静静等待自己的少年……
就像一束阳光,这束阳光甚至可以照进半夜里。
他在这里等待,因为他知道自己会回到这里,他不会去其他地方,因为其他地方不能保证二人一定可以相遇。
心停留的地方,能沐浴温暖的地方,有人等待自己的地方,不是家……又是什么呢?
他每天都在这里等待,被等待的人有什么权利去认定他这个时候就不会在原地等待?
孤单、寂寞、寒冷……都没能阻止他的等待,何况是危险?
就算有一万个逃生的理由,但如果他真的还在这里……
如果他选择用生命等待自己……
那种温暖的拥抱,那张灿烂的笑脸,那些平淡的语言,那颗已经系在寂影心上的心……
那个少年……王子微……
寂影第一次发觉通往二楼的楼梯竟是那么漫长。
终于触到了那扇熟悉的门,寂影飞速用钥匙旋开,猛地一推,门重重打在墙上,石灰粉纷纷掉落,开门的响声惊得客厅里的王子微突然回头。
通往阳台的门开着,客厅里也满是浓烟,烟雾中,王子微蹲在地上,紧紧抱着那个曾经破碎后被寂影粘好的玻璃花瓶。
你果然还在这里……
寂影心里一阵酸涌,嘶哑着嗓子大喊一声:“王子微!”
王子微还没来得及回答,寂影已飞身上前,不小心绊到沙发重心失控,差点一脚踩死狗娃,狗娃跳上茶几对着寂影愤怒地叫,寂影提着的东西撒了一地,王子微放下花瓶站起身……下一秒,王子微在一个拥抱中和寂影零距离,一个热得有些发烫的吻紧紧印上了王子微的双唇……
那一刻,浓烟四起,呛鼻的气味,死亡的逼近,一只猫在咆哮……统统都不重要。
如果破碎后也能粘合,有裂痕又有什么关系?
……这个拥抱好紧,紧得仿佛一个灵魂在拥抱另一个灵魂。
……二人的距离好近,近得一个心跳可以倾听另一个心跳。
王子微在不知所措中发现自己的手臂已紧紧环住了寂影。
一个完整的拥抱,原来是一个圆,需要两个人共同才能完成。
亲吻……原来是这种感觉,彼此的呼吸同调,最轻柔却是最紧密的接触,就像在吟唱着“我轻轻地尝一口你说的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