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温德。这个迷失在风中的家族,就此隐没。
拥有着严苛等级制度的血色之族;如同噩梦般如影随形的“嫉妒”之罪;绝对无法避免的背叛之果;被无数人仰望垂涎的君王之座。
罪恶不仅仅在一个人心里萌发着。这是无法逃离的丑恶命运。
因此,当他听到那个人温淡的讲述一场美妙的旅行时,他听到心中罪恶之种发芽的声音。
终有一天,你所想要占有却无法拥有的那个人、那件物,会找到他真正的主人,而你所能做的,除了犯罪,再无其他。
他终于明白了当初那些人的感觉。
却依然需要露出完美无瑕的微笑。
“啊,你终于找到自己的幸福了。”
心中隔绝永暗的壁障被打破,狰狞的野兽在嘶吼。那一刻的他——
也就那样迷失在了血腥的味道里,无法自拔。
命运仿佛一开始就是如此的设定。享有最亲密羁绊的两个人,却是绝对不可能成为彼此的唯一。那羁绊不是给他们两个的,只是他的幸运或是不幸,让他在果实尚未成熟时就尝到了甜味,从而妄想了一切青涩都是美好的,却不曾想这样的几率,是多少千百万之间的那个一。
箴言之手牢牢把握着的【四方】之路,由不得他一个人去任性。
没有什么,能比笑着哭泣这样的动作更加让人感到疼痛。而他,偏偏要这样的反复做下去,直到再也不会有感觉。
无视着爱的一切界限的种族,却在与王权有关的一切上,独裁专制的令人恐惧。
一方是想要占有却一定会被切断的罪恶羁绊,一方是能让那个人幸福同时一切无忧的执念。孰轻孰重,他懂。
每一个深夜里交合彼此呼吸的沉睡,他试图握住的那双手,却从来无法让他感到一丝温暖。
那是这个种族的告罪吗?
那是这场命运的嘲笑吧。
或许就是这样,所以一切开始之时都是残缺不全的。
残缺不全的驱逐之族;残缺不全的血族之血;残缺不全的双生之容。
注定了一切映照眼中都不过一副丑陋残像。
还有那些曾经被误以为是海誓山盟的言语,分享了的温存与亲密,鲜血与肉体……都如同沙盘中摆出的画幅,手掌一挥,即可回归苍白的原来。
反复纠缠心中的梦魇,终在这一日被悲伤的英雄斩杀,流下的腐臭血液,在冰冷中慢慢变成化石。
或许不会疼痛,或许会更加疼痛。
只是在每个睡眠惊醒的时候,从唇齿间默默呢喃的那个名字里,还能找回当初那般归依的安然。
——罗恩纳德·罗莱·D·莱斯。
——迪奥洛特·奥莱尔·D·伊丽莎白·梵卓。
那些从擦肩而过缝隙里悄悄溜走的温柔。
如同少年残像般在胸口变成隽永的伤痕。
——是的,我爱他。
第二十四夜 愧赞血域之都【上】
神弃大陆…德洛卡斯首都杜兰泽…王城界域血夜城堡
迪奥洛特抬头不断的向上看去,此刻在他所处的位置看不到头顶的血色月亮,只有大片被渲染的妖艳而阴暗的天空,而向下似乎也看不到什么,浓墨重彩涂满眼睛,建筑和人的大致轮廓都有些变形而显得诡异狰狞。周围安然如同沉睡的猛兽,而他坐在猛兽的爪牙缝隙里,窥视着外界的色彩。
苍白的脸孔依然有着可以分辨出来的过人美丽,只是此刻他的模样更贴近于一只血族,而不是一个人类的模样。零碎散落的发丝和过分惨白的脸孔在一起形成令人难以忽略的强烈比照,鲜红的眼瞳虽然美丽却更危险,半开的嘴唇之间锋利的齿尖若隐若现。若不是他眉眼间那无法散去的倦怠和病态色彩,以及瘫坐在地无力撑起肉体软弱的模样,或许他依然还是那个会给人以恐惧和美丽的“雪之丽人”。
这是回来的第几天了?一般是不会有概念的。血族的时间过的太快,日夜天数对他们来说没有太大意义。
所以也就是说,从回到这里的那一刻起,到现在,他几乎没有离开过这个房间。
那似乎是已经很久了。
但就是这么久了,疼痛依然在折磨着他,痛苦依然在心中奔跑,尚未找到出路。
蒙德巴特推开门的时候所看到的就是这么一番景象,似乎和之前看到的没有什么不一样。
“我想医师已经提醒过你,不要乱动。”敛着冷光的异色眼瞳淡淡的看着那个削瘦虚弱的背影,他的声音没有丝毫感情变化。“你是想要骨刺再把你穿透一次吗?”
迪奥洛特收回远望的视线,听到这个声音,他的眉头微不可查的蹙了一下。“我的身体不用您来担心。”冷淡的反驳声同样没有任何感情,和那个人很像。然后想到这点的迪奥洛特眉头再次皱了起来,这次他的整个脸上都浮现出了一种虚弱但依然明显不悦的色彩。
再进行这个话题会吵起来吗?他觉得可能性很大,所以赶在那人开口之前迅速出声打断了他。
“罗恩还在那里?”
蒙德巴特微微怔了一下,然后才跟上他的节奏。这种情况让他些微有些烦躁,但是他也不可能和他在这个时候争执起来,索性由着他任性。
“在一切结果没出来的时候你不用担心他。”说完他也皱了下眉头,左侧太阳穴处的银色图腾纹路伴随这个动作轻轻的展动开来。“我想你应该知道,这个问题你本不该问,我也不该回答你。”
“你大可不用回答。”迪奥洛特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透明的指甲盖上此刻却布满了类似女性美甲的花纹一样的白色簇状痕迹,就像是在他的指甲下面结出了一片形状整齐的冰茬,不过如果代价是无法缓解的苦痛的话还是不要了。
“不管是谁来找我我都会问,是否要回答我是你们的事情。”
蒙德巴特终于开始愤怒起来。不过他的表情依然很冷漠,只有那双红蓝异色的瞳眸开始散发之前没有的亮度,流转的血色光芒甚至要将那片沉静的冰蓝色也变成鲜红。
“你这么做除了增加麻烦以外没有任何意义。”他大步走向迪奥洛特,然后在他三步远的位置停了下来,垂眸冷眼看着他的背影。“你应该知道,现在只有完全不去理会,把这件事交给我们才是最好的。”
迪奥洛特慢悠悠的抬眼,转头,他扭头的动作很慢,似乎颈部受到了伤害一样难以动弹却依然要挣扎着看过去。等他完全迎上蒙德巴特的脸孔和眼睛的时候,那张本就苍白的脸孔呈现出更加虚弱的灰败来。
“交给你们?你们能做什么?”他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不过更大的痛苦却让他的这个想法无法付诸行动,所以他只是动了动嘴角,甚至连笑容的弧度都没有挑起来。
但那模样却更像是在讥讽蒙德巴特一样。
“这件事不是罗恩一个人的问题,如果你们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让我和他获得宽恕,那你们最好还是把我们都交到刑律司的手里让他们来决定。”
蒙德巴特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不过罗恩纳德现在的状态没有你想想的那么差,在刑律司给出审判之前他都是血夜城堡的【王之侍】,没有人会亏待他!”
“那就把他放出来。”迪奥洛特冷眼瞧着他说,对他的说法丝毫没有反应。“再怎么不亏待,那也是牢房。”
“你现在只要关注你自己就行了!”蒙德巴特耐心全无的低喝道。“还是说你想让罗恩纳德知道,你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让他再继续为你担心?”
令罗恩纳德担心。这个可能比任何一句话都让迪奥洛特不安忧虑,所以在蒙德巴特说完以后,他立刻垂下了眼睛,刚才的尖锐神色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不——别让他知道,我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不要告诉他……——拜托您……”
“父亲……”
他的声音越发的虚弱下去,身体的痛苦和突如其来的心灵上的强烈忧虑让他的精神变得比刚才更差,就连那双总是光彩夺目的血色兽瞳也变得无比灰暗,失去了猎手该有的凌厉。
蒙德巴特愤怒又心痛的瞪着他,沉默良久,终是伸出手将他抱起。怀中早已经成年算是男人的人体形却依然纤细轻盈的像个孩子,这让他想起很早以前还曾有过这么抱着他的场景,眼神微微有些暗淡。
将迪奥洛特放回旁边的床铺上,他盯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