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多愁,身体违和。”梁成笑道,“我那师侄已是安顿好了,皇上可放心。”
“有他在你身边,朕自是放心了。”景帝这才转忧为喜。
“只是皇上竟和西宫讲出此事。臣只怕这几日,朝中又是风云。”梁成叹声道。
“朕不与她说,又与何人说。朕不过是想告诉她,朝政可不是稳稳在她手中,她也需得保了你的平安。明日,若有人当朝发难,自是她去应对。若不然,朕废太子只在股掌之间。”
夜风凄厉,萧分宜舍了软轿,披了大氅,漫步而行。只有一瘦弱的宫人,弯腰在前,提着灯笼。才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映出那一点点的昏黄。
风越冷,人越醒。
停云宫内,冉华备好了热水与凝神香。
“冉华。”萧分宜慢慢说道,“这次又失败了。”
冉华隔着屏风低声道,“公主,何必非要杀他。奴婢是想,他与公主还是有恩情的。而且太子,太子……”
“冉华啊冉华,你是越来越放肆了。”萧分宜双眸望向虚空,吐词极慢的说道,“他不死,便是我亡。你说,我该杀他还是不该杀他。”
“是冉华愚蠢了。”冉华闻言,心中一沉。
“秋风扫落叶,我若不是秋风,便成了落叶,埋了土里。以后你再唤公主,便无人答你,无人应你了。”萧分宜淡淡道。
第2章 二 相逢是劫
京都的秋天确实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石曼卿带着路宝来到一家首饰坊。老板看了一眼石曼卿的打扮,便知对方是富贵人家子弟。连忙将压底的好东西都摆到了案上,吩咐了童仆上了两杯好茶。
石曼卿看了看手镯,又挑了挑玉簪,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老板观察了一会,笑道,“公子,您选这首饰是送给令堂还是?”
“老板,我是挑了送一位姑娘。”石曼卿拿起一件玉佩看了看道,“老板,这个多少银两?”
“公子,您挑的这个正是本店品质最好的一块玉了,您可知这玉是我们在深水之中,历经三个寒暑才得到这样一块呢。”老板一副你真的很识货的样子。
路宝瞥了自己公子一眼,淡淡道,“我看也不怎么样,还不是和家里的那些差不多。”
“咦,这位小公子不知道可不要乱说,这块玉,你看,这块玉……”老板拿起玉佩,凑到路宝跟前,大声说道,“你仔细看,你对着太阳看,来,你对着烛光看。你一定能看出它的价值……”
石曼卿瞧这情形,忍不住笑道,“老板,我就要这个了。但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老板欢喜的凑到石曼卿前头,洗耳聆听。
出了店铺,路宝一脸的不高兴,“公子,这个玉哪有他说的那么好。”
“算了,算了。”石曼卿笑道,“路宝,把马车牵过来。”
“我知道了,公子。”路宝愤愤不平的朝拴马桩走去。
石曼卿挑开车帘,露出半截身子,和路宝聊着天。
“哈,路宝,你说咱们去一趟汝南,京城的天气是越来越冷了。”石曼卿笑道。
“是啊。”路宝不以为意道,“您去了一趟汝南可有带什么礼物回来?每次出门回来都是两手空空。就算您不给旁人带礼物,怎么也不能忘了路宝我啊。话说我路宝,每天勤勤恳恳服侍您,鞍前马后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石曼卿是再也听不下去了,赶紧将身子缩回车内,放下车帘。
“唉,唉,公子,我说了半天,您听到没有呀?”路宝急忙叫道。
石曼卿在车内只是笑,并不答话。
“哎呀……公子不好了,要撞车了,撞车了……”只听路宝话还没有讲完,车厢已经侧翻在地上。
周围迅速围上了一圈人。
“这位小哥,你没事吧。”苏幼平扶起倒在他身上的路宝,关切的问道。
“我,我当然没事了。”路宝稳了稳身形,皱着脸哭丧道,“可我们家公子有事了。”
苏幼平忙随着路宝一起将车厢内的石曼卿给拖了出来。
“公子,你可千万别死啊。”路宝摇晃着闭目不言的石曼卿嚎啕大哭。
“唉呀,路宝,你,你,你,幸好我是石曼卿不是瓦曼卿,不然就碎了一地。”石曼卿睁眼,无可奈何的抚头说道。
“对不住啦,公子。”路宝忙低下头,眼泪婆娑的说道。
“路宝,你说这都是第几次了?”石曼卿叹气道,“你为何偏偏叫路宝,怎不改名叫路痴。”
“公子,是我的错。你别生气,咱们先去看大夫。”路宝忙又搀扶着石曼卿。
“这位是?”石曼卿看着一旁的苏幼平问道。
“在下乃是九华峰苏幼平。”
“真是多谢你救了我的童子。”石曼卿回礼道。
“举手之劳,无须挂怀。”
“哈,性情中人也。我乃石曼卿,相识是缘。若不介意,请阁下到我府上一叙。”石曼卿恳切说道。
苏幼平想了想,在京都还未听到师父的消息,想来是师父已经渡过了天命之劫吧,那么温云的计划是成功了。但我现在要怎样与他联络,还需尽快想办法。
“恩人,你就到我家去坐坐吧。我们公子是十分好客的人,再说,你还救了我一命。我还要好好感谢你呢。”路宝殷切道。
“真是叨扰了。” 苏幼平颔首同意。
“这马车是不能坐了。”石曼卿无奈道,“不过府上离此地不远,苏兄请随我一道来吧。”
天边的余晖染透了云层,散发层层叠叠的光晕,或昏黄或赤红。树影斜斜,鸟儿倦飞。
萧分宜裹紧了身上的大氅,坐在高高的亭台里,俯瞰着寂寥的宫廷。来往的宫人很多,宫殿里陆续点亮了灯。
“殿下,该传晚膳了。”冉华步上亭台说道。
“嗯。”萧分宜这才缓缓站起身,一股凉风随之袭来,面上冰冷。
“我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么?”萧分宜步履悠然,淡淡说道。
“嗯。查了一日。”冉华低声道,“他是玄宗宗主的大弟子。”
分宜停了脚步,想了想,笑道,“大弟子……”
“是了。”冉华低头道,“与他一起下山的,还有一名玄宗的人,叫苏幼平。原是梁成的徒弟。”
“苏幼平。”萧分宜微微低下头,“哈,苏幼平,苏幼平。啧啧,也只有玄宗能起这样的名字。”说罢,不由自主地轻笑起来。
冉华却道,“奴婢以为这名字倒是不坏。苏幼平,听上去就感觉是个平和的人。”
“是了是了。”萧分宜看着冉华,嘴角含笑道,“一个名字就能将你收买了。”
“哪里,公主。奴婢,是就事论事嘛。”冉华一愣,随即面色赤红,不再答话。
两人脚步刚踏入停云宫内,萧分宜就看到一身明黄的太子宪煞有介事的坐在主位之上,两边还分列着东宫侍从。
“分宜,你去哪里了。我等你一起用膳呢。”太子宪不满的说道。
“哦,我可不知你今日找我一起用膳。否则我又岂敢让你等呢。”萧分宜淡淡笑道,“冉华,传晚膳吧。”
“哈哈,分宜,我就是要让你意想不到。”太子宪得意的说道,“不用传了,我让他们把东宫的饭菜摆在你这儿了。”
“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萧分宜仍是微笑以对。
众人忙将碗筷摆好,在一旁恭敬的伺候。
“分宜,我跟你讲,今天叶讲官给我说了一个有趣的故事。”太子宪手舞足蹈,瞅了一眼旁边的随侍,“我要吃这个。把这个给西宫放过去。”
“嗯,是怎样的故事?”萧分宜淡淡道。
“哈,是讲一个叫王祥的人大冬天睡在冰上,想把冰融化而得到鲤鱼,来供养自己的继母。”太子宪认真的讲道,“分宜,我看哪天我也去试试。如果能得到鲤鱼。我是给你还是给父皇呢?送给你,怕是你不会吃,养在鱼缸里,时时刻刻看着。心心念念的想着我的好。哈哈。若是送给父皇。”
太子宪讲道此处停顿了片刻,大眼睛骨碌碌的转动,而后叹气道,“怕是父皇会送给梁成了。”
萧分宜放下汤匙,接过冉华递上的丝绢擦了擦嘴角,微笑道,“太子为何这样说呢?”
“不过是明摆着的事情。”太子宪叹了口气,而后一本正经的对萧分宜说道,“最近朝政肯定是越来越不顺了。”
萧分宜面露不解,不知太子宪为何有此一说。
“哈。”太子宪得意的摇头道,“我观你之笑容,是越发的难看。所以本宫断定,这朝政定然是不太平。”
“嗯?”萧分宜看着太子,面上表情一凝,迟疑了片刻,仍是笑道,“怪我还自认是你心中的天下无双呢。”
太子宪溜下锦凳,方才站稳身子,“分宜,这个天下无双,我听叶讲官提过。好似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