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秉笔尚仪都已跟臣交待的清楚。”张不放低头道,“臣明白该怎么做。”
“不要在宫外动手。等人进宫之后,待命吧。”萧分宜将手中的令牌递给冉华。
“臣会等秉笔尚仪的令牌再行事。”张不放说道。
“曹彪手中应该有一份玄宗的地图。”萧分宜快速写了一封敕令,仍是递给冉华。
冉华转手交到张不放手中。
“你告诉他,只要他交出地图。本宫就让他继续在吉州打土匪。”
“臣明白了。”张不放领命而去。
冉华似乎有些急躁,突然跪在地上,开口求道,“公主,你去看他一眼。别在这时候要他的命
呀。要是玄宗的人死在宫里,他怕是也活不成了。”
“他本来就要死了。多几个同门陪葬,亦算我与他的缘分。”
“玄宗的人可以救他。公主,你知道的,上次刺杀,他也没有死。就是玄宗的人救的。”冉华惊觉自己说错了话,猛然睁大眼睛,不敢再说一句话。
“玄宗救了他。怎么救的?”萧分宜凉凉的问道。
“奴婢,奴婢不知道。奴婢是听来的。”
“冉华,你到底怎么了?”萧分宜看着跪在地上的冉华,冷然的说道。
“我只是,奴婢只是。”冉华缓缓低下头,她能说什么,公主都下了令。
“父皇安排了谁在宫外接应玄宗的人?”
“奴婢不知。”
萧分宜怒极反笑,攥紧了手,“你不知道。”
“我竟不知道,你已经到了这步田地。我再问你一次,父皇派了谁去接应。”
“是太傅大人。”冉华终于哭出声叫道,“公主,为什么?你是真要逼死他吗?这不是真的。”
“太傅?”萧分宜眯起了眼,“将杜兰叫过来。”
“公主,您三思呀。”冉华说道,“您这一步跨出去了,就再没得回头了。”
“本宫做的事,从来不回头。叫杜兰过来。”
冉华掩面出去,侍从们都噤若寒蝉,头埋的低低的,大气亦不敢出。
萧分宜只觉得房内闷的慌,起身开了窗子,外面白雪纷飞。从后窗借着那一个一个排排挂的宫灯,园子里的湖水已经结冰,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雪。这雪已经下了三天,竟未停过。
杜兰是禁军副统领,暗中却领了暗卫长一职。
“苏幼平受伤沉重一事,是臣失职。”
“为何没有及时回报?”
“臣也是半刻前才得了消息。”
萧分宜讶异,石曼卿竟然能早半天知道。
“这消息传递的法子,恐怕有些不妥当。得想个新法子,不然错失了消息,误事。”
“是,臣明白。”
“你且带着人马,今晚到明日早朝这段时间内,密切注意京城的动向,特别是世家们在京城中的分号。还有那些放在各府的人,也要打起精神来。”
“是,臣这就去办。”
天色越来越暗,雪花像被扯破的棉絮般,片刻不停的撒下大地。更漏声一声长过一声。
冉华脸色木然,一只脚来回的蹭这地面,腰上的流苏也随着摇摆起来。
“你在那边守着吧。”萧分宜放下手中的茶盏,淡淡说道。
“奴婢不敢。”冉华小声说道。
“矫情。”萧分宜冷哼一声。
房门却在此时被砰的一声踹开,太子宪一身玄色的三爪龙袍,红色的脸蛋上还有汗迹,像一阵风似的冲的进来,直直把冉华推倒在一边。
“分宜,你……你快去……看,看梁成。”太子宪喘的厉害,话也说不完整。
“太子,您先喝口水。”冉华皱眉从地上站起来,太子手劲不小,一个不妨,就被放倒了。
“滚,滚开。分宜,你快走。”太子宪不由分说,上前就去拽萧分宜的胳膊。
“明宪。”萧分宜冷声怒斥道,“你成什么样子?”
太子宪瞪了瞪眼睛,开口道,“梁成快死了。你听到了没有?他想瞧你一眼,我来喊你过去。”
“你这样跑的满身是汗,容易伤风。”萧分宜收起怒容,身子仍是不动。
“我,我没事。”太子宪嘴巴一翘。
“有事没事,不是你说了算。先喝口茶,让冉华给你把汗擦干净。”
“来不及了。”太子宪焦急的吼道。
“你不是再同我怄气么,怎么跑到停云宫来了?”
“我,一时脾气。分宜,你莫要同我计较。梁成可不好了,脸白的跟张纸一样。御医都没有办法,干站着。父皇发了火,要让御医们陪葬。我瞧他一直不肯闭眼休息,只瞅着门外。我想,他是想看看你。”
萧分宜垂下眼皮,两排扇子一样的睫毛,微微颤动。“你一个小孩儿,说话没了分寸吧。”
“分宜。连我这小孩儿都看的明白,你装什么糊涂。”太子宪恼怒的吼道。
那声音震的冉华睁大了眼,愣愣的看着太子,再看看萧分宜。
“我可跟你说,太子的印鉴被我偷出来了。你若是不去……”太子宪得意的说道,眼神却是恶狠狠的瞪着分宜。
“印鉴不是儿戏,哪里拿的放到哪里去。”萧分宜冷漠的开口说道。
“你……”太子宪被气倒,倒吸了一口气道,“你可别后悔。”
“今天,你是第三个说这话的人了。”
“你……你果真是冷心冷肺。”太子宪面容扭在一块,目光森冷。
“来人,把太子带回东宫,不许太子踏出一步。”
“你敢。我是太子,是储君。”
萧分宜转身瞧着漂亮的宫灯,就是不看太子一眼,任由侍从将太子扯出房间。
太子宪一路高声叫骂,最后竟然哭了起来,声音嘹亮,响彻寰宇。一路上,惊起冬眠的鸟儿扑棱棱的直飞。
萧分宜不悦的皱了皱眉,脸上罩了一层寒霜。
“冉华,你去让人把太子他们拦下,送到梁成哪儿去吧。”
“公主。”冉华惊喜的叫道,但又似乎为难的看了看萧分宜。
“到底是心软了。去吧。”萧分宜叹了一口气。
“是,奴婢这就去。”冉华兴匆匆的小跑出去。
蜡烛烧的兴头上,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整个房间静谧如常。这烛声听的清明。萧分宜抬头望了望宫灯,从袖子里掏出那支未成形的簪子,对着灯光仔细的看起来。透明的光泽映在脸上,像情人的手一样抚在脸上,痒痒的。心里却是麻酥酥的,好似偷吃了蜜一样的,兴奋的舌头发麻。
簪子里是絮状的水纹,一波连着一波,像层层叠叠铺散不开的云一样,直教人溺在其中。
萧分宜转着身子,对着那一圈高高的宫灯细细的看着玉簪。她扬起头,双手高高举起玉簪,袖子滑到肘处,露出一段瓷白如玉的小臂,骨肉均匀,无半点瑕疵。一圈一圈的踱着步子,脚步放的极缓,步履稳稳的,每走一步腰身一动。不知不觉间,脚碰到火盆,吭的一声,将她惊醒。
无力的垂下双手,痴迷的眼光仿佛一瞬间清醒,又恢复了那阵幽暗。
“公主,御医来了。”冉华站在门外,目光有些呆滞,刚才的情形,她看的清楚。
萧分宜身子一僵,没有转身。
“启禀西宫,臣等用了千年人参,给梁大人吊着一口气呐。”御医说完后,默然退出了房间。
萧分宜着才转过身子,眸中无光,是真的要分别了吗?
临风阁内,燃了火盆,热的人发闷。寝殿内,弥漫着一股苦涩的药味,隐约还有血的腥味。
天青色的纱幔一层一层,隔开了床榻与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