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为何?”
“收敛彼此无谓的兄弟感情。”
“哈,哈哈。林先生笔下还请留情。”
林一微微笑道,“好说了。”
两人闲话片刻后,相约来到江边,望风景。一片茫茫大江,不见往日穿梭其间的船只,只余波浪滚滚。江风浩渺,岸边人谈笑有声。
萧勘遥望对岸,无声的沉默中,只有那一双眼中藏着无尽的渴望。纵使长江天险,他也要跨过这道障碍。京都,就在前方等着自己。万里平原,任君驰骋。
“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应该高兴吗?”萧勘仿佛自言自语。
身旁的林一却说道,“霸业就在眼前,王爷不该高兴吗?”
“哈。我并不高兴。”
“为何?”
“还需要更大的成就才能满足内心。”
“直取京都。”林一掷地有声的说道。
“可是后面还有烦人的尾巴。而前面除了这条江,还有李定元在等我。”
“张不放仓惶疾走。只要在他不稳时,给予痛击,必然可以获胜。而李定元,微臣自有方法对付他。”
“假若萧分宜得到林一,是否本王早已死无全尸。”
“耶。若是微臣效命西宫殿下,那么必然让她登极为帝。至于王爷,微臣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可以让王爷站在这里。”
“哈哈……”萧勘畅快的大笑。
林一就是这种谦虚的骄傲,话里话外,他虽然尊重萧分宜却是极其看不惯她那种迂腐的正统之见。谁有能力,谁就可以坐上那个位置 。
两军隔江而望。一方是来势汹汹,一方是养精蓄锐。谁胜谁负,犹在未定之天。
夏日,长江汛期到来。江水慢慢涨高,看着涌向脚下一波一波的江水,萧勘思潮起伏。
几位大将战在他身后,一言不发,静默的等待他的指示。
水势太大,需要高大有力的战船。而且夏季到来,风向不定,也不利于船靠岸。
这些不利统统是战场上必须考虑的问题。
“是在江上决战?还是等咱们上岸呢?”萧勘不经意的问道。
几位大将彼此交换了眼神,“末将认为,会在江上决战。”
“为什么?”
“朝廷里一直有河运府衙,专门管理内河运输。深谙水性。必然会利用我军的弱势——不善水战,来打击我军。”
萧勘的军队确实不善水战,来自南边塞外的众军士,擅长的是持久战和野战。
难道一条江,就要断送掉到手的霸业吗?
萧勘望着江面,又陷入深思。后有追兵,前有天险。但是自己绝对不能停步在此。
正在萧勘踌躇不前,徘徊不定时。张不放的队伍,拖拖拉拉的终于赶上了他的脚步。一路上鏖战几十场,人困马乏,为了追赶萧勘。张不放命令队伍日夜行军,见到叛军就打,一味斗狠斗强。如今虽然达到目的,但是军士们已失去了该有的战斗之心。
面对追赶而来的敌人,萧勘一丝也不惊慌。
张不放思虑良久,派人趁着夜色将作战计划送到了对岸,打算前后包抄。一举灭掉萧勘。
据守江北的两路大军,一路是李定元的嫡系家将李望斗,一路是胶州的孙琦。两个人都是镇守边疆的大将,久经沙场。接到张不放的机密信函,各自有思量。
李望斗同意渡江作战,孙琦却持反对意见,认为渡江不利于发挥自身优势。须知,两方本就不是同种兵。论水战,肯定是孙琦的胶州兵厉害。李望斗还是擅长骑兵奔袭。
“你我同受皇恩,萧勘小儿,猖狂甚久,一路北上,几无敌手。我等若不戮力同心给予痛击,如何对得起朝廷,陛下的托付。孙大人还是要三思。”李望斗沉声说着,声如千钧担。
孙琦心内已有定计,且本身朝廷就授权他为两路总军大将。只是他心内也知,李望斗是李定元的人,轻易收服不了。朝廷之命,他若听便好。
“李将军所言,本将也心有同感。只是,江南防线,一向严谨。萧勘岂能让张不放越界送信。这内里的事,我心中也犯嘀咕。”孙琦沉痛说道,“若是让萧勘突波江北防线,京都将无险可守。你我二人责任重大,身负皇恩,不可不深思熟虑。如若有变,万死难辞其咎。”
“孙大人,难道要看到张大人在对岸被萧勘生吞吗?同为将官,岂有不救之理。何况前后夹击,兵法也云,出其不意,断其后路。”李望斗虽然勇武,但也熟知兵法,排兵布阵很是有一套。对于孙琦的说法,虽无反驳,也不愿放弃心中所想。
“不是不救。而是不能救。”孙琦无奈道,他何曾不想杀过岸去,生擒了萧勘。
“不能救?是何道理?难道据险不出,死守天关。才是用兵之道。孙大人如此做法,末将不能认同。既然如此,末将未有……”
“慢。”孙琦抬手,沉声道,“李将军不要激动。此时,不是你我内讧之时。本将着你带二万人渡江会同张不放南北夹击。无论取胜与否,不可恋战。”
李望斗知道这是孙琦被逼无奈的让步。这次,李望斗带了三万人来与孙琦汇合。
“如果不胜。末将绝不拖累大人。惟一死谢罪。”李望斗也叹了一口气,生在这样的战乱之世,各为其主,各显其能。
江北的计策已定。江南的萧勘已经开始磨刀霍霍,二话不说,也不待张不放摆好架势。刀锋所指,一片血肉横飞,惨绝人寰,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张不放也无二话,只拼尽全力豁命一战。所谓计策,在此刻只有白刃相见,只有刀锋入肉的惨叫,惟有杀,才能开启赦道。
江上烟雾缭绕,原是江南繁华地,一夕变了颜色。明月已被阴云遮蔽,号角声声,激励着向前再向前。大风扬起,血腥沾染着铁锈味,吸入肺腑,更激斗志。
张不放单手取下头上的银盔,横放在脚边,手持长戟朝身后一画,游龙惊舞,瞬间取敌人头十数。长发垂落,两颊因血色而显胭脂色,双眼如星,一起一落,身姿轻盈,丝毫不见气馁。
烟火大盛,耳边是同伴的呼号,是同伴倒地的声响。张不放的双眼映衬烈火更显冷硬。单手持戟,步态沉稳,迈步向前。银戟舞动间,惟有敌首可慰已冷了的心。
萧勘与万千人中,独坐马上。神态从容,面色不改。在这场生死之战中,没有人可以挡住张不放的脚步,他走的轻巧,步履灵活,长戟收魂,从不错过。
他直直朝萧勘而去,挡在他面前的人,纷纷后退。萧勘拍了拍胯下的白虎伏,从腰间抽出宝剑,策马跃过众人,跳入战团。
“我今不杀你,何以称皇。九州万里,同见尔等死妆。”萧勘大喝一声,白虎伏急速冲向张不放。
迎面而来的朔风,吹散了他额前的长发,露出冰冷的双眼。长戟立于身旁,深入土中三尺。单手迎敌,未尝有败。
张不放甩开身上深灰色的披风,露出月白的长衫,扬起的披风像坠入人间的黑云,遮住了马头。
白虎伏纵使是千里马,也难敌张不放神力。张不放以肩头之力,将白虎伏的头高高扬起,萧勘不得不落下马来。
“今日杀你,不枉汝南王名。”萧勘意气风发,丝毫不在意白虎伏倒地的惨状。
联军见张不放如此厉害,心中振奋,烈火中犹见张字大旗凛然而立。
林一站在箭楼上,也是一身白衣,手持羽扇,嘴角含笑。眼若秋水,不动而生媚。
“好一个张不放。可惜了。”
林一挥了挥手中的羽扇,立刻从汝南军的左右两侧,各奔出无数手持连弩的兵士。没有萧勘如此显眼的目标,张不放又怎么能轻易入觳。
李望斗船在江心,也已听到对岸隆隆声响。战事已生,只得命令军士加紧划船。江面平静无波,船在水中走得极快。
“将军,案边激战,东南风已起。烟尘遮蔽,与咱们登岸不利。对方很可能已有伏兵。”
“不必再言。出寨之前,我已立下军令状。张将军就在对岸力拼。我等岂能退却。速速划桨,即刻靠岸。”
站立穿透,玩着远处案边火光参天,心内是沉痛更是兴奋。
张不放扫视着左右两圈的连弩,忽然弯腰从白虎伏头上拾起深灰色的披风,慢慢直起身来。
众人见他从容不惊,皆是一愣,不知他是何意。
萧勘已隐在了众人的保护圈中,所谓千金之体不立于危墙。
一回首,张不放将披风甩成一条直线,将身后的长戟从地里勾起。
众人又是一惊,这功夫,已臻化境。
手持长戟,面白如玉,长眉如峰,身似泰山,气若宏云。
“他在等援军。立刻张弓。”不知何人喊了一声,萧勘回望不远处,林一站在箭楼上朝他点了点头。
“王爷,王爷……不好了。李望斗带了数万人马已登岸朝此而来。”
萧勘惊诧,他了解应是孙琦做主,李望斗出兵的事,孙琦怎么会同意。
不管如何,人来了。就得去迎。
林一淡淡笑着,“来得好。凑一对,吉利。”
汝南士兵已经开始骚动,前有杀兵,后有来敌。形势急转直下,不利。
第61章 六十一 围杀
李望斗带兵直接捅进萧勘的中军。惟有击溃中军,方能瓦解敌军的斗志。
斗志从外围溃散,萧勘眼看身处战圈的众人惶急的神情,心中十分懊恼。
“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