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粗布靛蓝色的褂子,发丝凌乱不堪,眉眼上抹了草灰,掩盖了原先的样貌。借口让婢女去烧水沐浴,一番乔装打扮后,明珠决意离开。
去哪里不知道,但她不能留在这里。
“王妃,这样掩人耳目是要去哪里?”林一双手背在身后,漂亮的羽扇擦在脖领上。
明珠立刻惊讶的转身,看着一身白衣飘逸的军师,露出惊惶的神色。
“军师!”明珠掩唇,漆黑的瞳仁中射出哀求的光芒,“我只是……只是想离开此地。”
“王妃不必害怕。如果王妃要离开,可以正大光明。何必如此。我想王爷不会为难王妃。”林一取下羽扇,淡淡一笑。
明珠注意到眼前这个男人的眼尾是上挑,笑起来的时候,总是露出一丝不屑,仿佛是嘲弄。
“不可能。我现在就回去。希望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权衡利弊后,明珠立刻开口,快速离开辕门。
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的充分的准备面对未来,面对苦难,面对痛苦。
林一看着她的背影轻轻一笑,上挑的眼角如一笔深入心魂的浓墨。
摇动羽扇,招来一名士兵,林一淡淡道,“严密监视她的一举一动,有任何异常,马上回报。”
发出命令后,林一挥动广袖,迈步走向萧勘的帅帐。
“嗯?军师既然答应她不告知,为何又说与本王听。”萧勘哂笑。
“哈。我从未答应王妃。不过,这个时候应该要预防一切可能的变数。”林一笑着,“我十分的期待,崔家到底会出什么样的招数。”
“叶无双,杜兰,都不是好对付的人。”萧勘笃定道,“但是,崔峰也是麻烦的人物。暂时让他们去烦恼吧。你呢?李定元怎么样?”
“哈。李定元是老顽固。认为儿子既然娶了公主,就应该忠心到底。”
萧勘闻言,冷哼一声,“凭他,祖上不过是末等的马夫。今日居然也能位极人臣。”
“王爷到底是生气哪一件事?”林一好笑的说着,“是位极人臣,还是娶公主?”
“既然他不识时务,本王就教他什么是识时务。”萧勘冷冷道。
第65章 六十五 胜者危机
第66章 六十六 肯去承担爱
李定元步步紧逼,派人催了数回。恰逢,孙琦战败。这一次,他决定亲赴京都,争取江北大营的指挥权。
“殿下。孙琦战败,必然折损人心。若是不替换,定然会引起公愤。”李定元双目怒睁,虽是跪拜在地,眼中犹是桀骜。
萧分宜淡然道,“孙琦是诱敌之术,失败早有预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三番五次上奏折要替换掉孙琦,倒是让本宫不安。是否,你觉得只有掌握了江北大营,才有安全感,才能为朝廷出力。”
李定元收起脸上的怒气,叩头,“微臣绝无此意。微臣是为朝廷考虑。是忠国之心。请殿下体谅。”
“忠心??还是想要挟天子令诸侯?”萧分宜不怒自威,声音清冷。
“微臣万死不敢。微臣只是,只是担心,”
“担心什么?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哈。笑话。现在说这些不嫌早了吗?我当你是心腹,你却是这样回报我?李定元,你果然是老糊涂了。”
“微臣不敢啊。微臣,哎。微臣是糊涂了。”
“你一点儿也不糊涂。结交大臣,你的手段是一流。让他们替你上奏折。要江北大营的指挥权。”
“微臣,微臣。”
“你敢说没有。李定元,你两个儿子俱封侯。就是你的那些旁支亲戚,许多都是三品大员。本宫的容忍是有限度。你若不知好歹,进退,休怪本宫翻脸无情。”
“不。不是。微臣并不要封侯封王。微臣只希望殿下与驸马可以……”
“混账。这时你该过问该管的事情吗?你果真放肆至极。你也不用回驻地了,好好呆着思过。想清楚了。”
萧分宜气极,手忍不住发抖,一旁的秋彤见状,立刻上前扶住。李定元哪里会料到是这番光景。无奈退走。
李悠华站在门外,刚才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握紧的双拳,手心是一片潮腻。
“父亲。”李悠华小声喊道。
李定元一怔,“你……哎,父亲是不是太急了。殿下很生气。”
李悠华摇了摇头,低声道,“父亲去偏殿等我。”
李定元与他交换了眼色,点了点头。
“公主。”李悠华走进书房喊了一声。
“你知道他说什么吗?这是他该管能管的事情吗?荒唐。他以为他是谁?”萧分宜涨红了脸,语速又急又快。
李悠华垂下长长的睫毛,轻声道,“别生气了。”
秋彤点了点头,将萧分宜扶到软榻边坐下。李悠华牵起她的手,“父亲,大约只是害怕吧。他一生在宦海沉浮。”
“你。”萧分宜却是挣脱不开他的手,气道,“他胆大妄为。可恶至极。目无尊上。我要废了他。”
“现在不是这样做的时候。”李悠华心海平静的容纳她的怒气,直到她可以平静。
“孙琦败了是事实。”萧分宜淡淡说着,她确实被激怒了。她自忖自己不是容易发怒的人,方才一腔怒火,来的太急,断去了她的思考她的理智。
“公主有了想法吗?”
“我已有了安排。你去劝慰劝慰他。本宫不想临敌内讧。”
“好。我会去。”
李悠华离开后,秋彤才道,“公主,这一家越来越放肆了。”
“是我的错,不是吗?今天这个局面,是我的错。”萧分宜冷冷的笑着,自嘲道,“秋彤啊,果然是因果报应,循环不爽。”
“殿下,您为何这样说。您给他们的荣宠已经够多了。他们是人心不足,贪得无厌。”秋彤眼中闪过阴霾,沉声道,“殿下,不如出手教训一下,让他知道分寸。”
“不要。现在出了任何状况,他都会知道是我们动的手脚。忍吧。一时可以忍,总不会忍他一世。”
“殿下。这太委屈了。”
“委屈吗?”
闷热的午后,空中响起了一道闷雷,随即瓢泼大雨,倾泻而下。听着窗外轰隆的雷声,一声更惊一声,屋内的人,心却是平静。
“父亲,今天是怎样了?”李悠华淡淡问道,“为何这样急?只会适得其反。”
“为父的忠心,你不用怀疑。但是江北大营不能落入外人手里。”李定元说的肯定,语气中是不容商量的霸气。
“为什么?”
“因为万里江山,会留给我的好外孙。”
李悠华一惊,手中的折扇,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心湖被投入一块大石,漾起惊涛骇浪。
“父亲。你何时有这样的想法?”
“这不重要。但是为父知道你和公主还没有圆房。那么,我们李家是为他人做嫁衣裳吗?你怎么这么傻?爱一个人就要得到她。而不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你呀。还是一如当初,软弱。”李定元叹息的说着,是指责,是着急。
李悠华苦笑连连,自己在父亲眼中仍是如当初一般,一切都没有变化。软弱吗?不是。他确定自己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李悠华。他只是犹豫。犹豫不决。
“父亲。公主已经心中有了主意。”李悠华淡然道。
“哦。是什么主意?”李定元立刻回应道,“殿下是否同意换掉孙琦。我属意你大哥来接任这个位置。”
“大哥?”李悠华心中若有所思,嘴上便说道,“大哥可以托付吗?”
“这是当然。吾儿是怀疑父亲一家之主的地位吗。你放心。你大哥,二哥都会鼎力支持你。只是,你和公主岂能是这样有名无实的婚姻。为父,当然要给殿下一点压力。”
“父亲。你还不了解殿下的个性吗?一味采取激进,只会适得其反。惹怒殿下,得不偿失。”
“适当的压力,只是为了获得相当的回报。我想殿下不会那么肤浅。”李定元满饮了一口香茶,想了想,又道,“这次闭门思过,我会好好想想。也许是时候让你一掌世家的权力。”
李悠华并未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一段时间的宫内生活,加上多日来费心在朝政上,他已经明白了所谓权力的真相到底是什么。走出父亲的房间,站在廊檐下,看向远处的天空,一片迷蒙中,雾气蒸腾,水柱遮挡了视线。什么也看不清。脚边溅起的水滴打湿了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