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分宜点了点头，“那你可知他最近在忙什么？”
“回禀殿下，刘辉他整日在调查双亲之死。只是苦无结果。还有新式武器的事情，累的他终日忙碌，无片刻闲适。所幸，我听他说，应是快了。”
“自然是没有结果。”萧分宜沉声而对，“刘如风和他的夫人，是本宫命暗卫做的。”
冉华方才活络的心思瞬间凝固，整个人如坠深渊。
“刘辉查来查去没有结果，他只会想到是本宫做的。没人可以在杀人后不留下踪迹，只有暗卫可以。新式武器如果成型，一定是对付本宫的利器。我想你明白该怎样做？”萧分宜冷冷的说着。
冉华有一千句为什么憋在心口，而无法说出口。她想起与刘辉相处的日子，初相识时，一切玩笑打闹恣意而过。还有自己的公公婆婆。他们的样子，至今还在眼前浮现。
“你做得到的。杀他是很容易的事情。”萧分宜叹惜道，“只是累的你成了寡妇。你去吧。”
即使脚步灌铅一般的沉重，她仍是如机械般听命而行。一直以来她受到的教导就是听取眼前人一切的命令和安排。
走到现在，她怎么能怪自己的主人。她也曾经给过她安享荣华的梦，给过她相夫教子的梦。
推门而入，看着刘辉沉睡的模样。她的心痛了，不长不短的日子里，日夜所见就是这个人。原本毫无交集的两个人，在一场交易中错误的结合。
冉华抖着唇，右手哆嗦着摸向左手的袖口，利剑就藏在其中。她咬紧下唇，只要一狠心，只是一瞬间，她就可以取他的性命。
偏偏在她游移不定的时候，刘辉醒了。他睡眼惺忪，见她失魂落魄一般站在床边。连忙翻身下床，嘟哝着，“正睡的香。我还以为你今夜在宫里过呢。”
“我……我回来……找你。”冉华转动着黑的发亮的眼珠，惨兮兮的望着他。
刘辉上前搂住她，勾起她的下巴道，“找我做甚？莫非……”说罢，便吻上她的唇。凉凉的带着一丝血腥味。
冉华转过脸，看向闪烁的火烛，黯然道，“我……有了身孕。”
刘辉先是一愣，随即讶然，而后面上露出欣喜。“是真的，叫大夫看过，确认了吗？”
“刘辉。我觉得很累。我们离开这里吧。离开京都。离开朝廷。”冉华希翼的说道，“我们带着孩子去一个与世无争的地方，好吗？我不想再回皇宫。”
刘辉一叹，他知道她今夜必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你今日去见西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
转过千百个念头，冉华到底是隐瞒了刘氏夫妇死亡的真相。主人和夫君，她想两全其美。
“你不想说，我亦不勉强。只是父母之仇，不可轻易放弃。等我为父母报仇后，一定会带你离开。”
多么熟悉的对白。冉华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每个人都有执着不放手的理由。公主有大业，刘辉有父母。而她有什么，她只有腹中的一团血肉。
冉华抽出利剑，直指刘辉。
刘辉哑然一笑，凝固在唇边像一个讽刺，他冷声道，“到底是你的主子在你心中才有分量。你最终选择她了，是吗？那好吧。既然如此，你还有你腹中的孩儿一起下去陪伴我的父母吧。或许，他们会欣慰。”
冉华拿剑的手一抖，“你说什么？”
“你是来杀我的，对不对？冉华，我是你朝夕相伴的夫君。你的肚子里有我们的孩儿。你那公主殿下是个什么东西，你为了她来杀你的夫君。”刘辉怒不可遏，他以为自己会俘获她的心 。而她确实也渐渐不再去停云宫。一切都在按自己的预想发展。
可是结果偏偏不如意。
“父亲母亲是她派人杀的，对不对？”
每一个问题就像是横亘在二人之间的鸿沟，无法跨越更难弥补。
冉华神志几近崩溃，她无意识的点头。
“为什么要杀他们？”
“我不知道。”
“你知道。只是因为父亲坚持让我娶你。而你的公主殿下觉得这件事羞辱了她。是不是？就是这样。一定就是这样。哈哈……”刘辉的理智被烧光，他残存的意识告诉他，事情发展就是如此。一切可笑的让人叹息。他曾经真心想要效忠她，为她找出新式武器，称霸寰宇。
现在一切都不需要了。他只需要复仇。
“染墨。”刘辉大叫一声。染墨其实就在门外，他将一切对白都听得清清楚楚。
“杀了她。”无情的三字从他嘴里吐出。
染墨一惊，他怔愣在原地无法动手。今日白天，面前的女子还是刘家当家主母。
冉华在一瞬间做出了决断，利剑在空中划出回旋，扫向染墨，刘辉二人。一招，不留情。
染墨无奈提剑接招。步步后退，退至庭院正中。刘辉紧随其后，看着二人你来我往，一言不发。
“夫人。夫人。你这是做什么？就算你不在乎自己，可是你腹中的孩子呢？他是无辜的幼小。你难道不想看着他长大吗？”染墨一言一句皆是发自肺腑。
“住口。”刘辉厉声喝道，“不许再提孩子。”
“刘辉。”冉华忽然喊了他一声，“我们走吧。一起离开。”
“不可能。”刘辉冷声道，“你想都不要想。”
“为什么？你不在乎这个孩子吗？”
“我为什么要在乎？”
“少爷。别再说了，你这样会逼死夫人。”染墨情急之中，大吼一声。
“我就是要她死。”刘辉双眸中迸射出尖锐的利光。
冉华闻言，心中一阵抽动，一个旋转后，猝然松手，利剑脱手而出。
闭上眼，这样死了也好。
染墨不料她会如此，一剑已贯穿她的胸口，鲜红的血像盛开的罂粟。
“夫人。”染墨惊天动地大吼一声，已是扔了剑，准备抱住她。
却是慢了一步，刘辉轻点足尖，飞身接住了那倒下的身影。
“你竟会武功？”冉华自嘲的笑着，血水顺着嘴角流到耳边滴落在地上。
“是。”
“哈。”冉华叹息了一声，“我竟也不了解刘辉你了。”
“是。经过你身边的人，你又了解谁呢？即使你服侍了二十年的主人，你了解她吗？”
“你看，她做事应是万无一失。但如今，你瞧瞧。你身边除了一个你，还有其他的人来帮你吗？她这是要你来送死啊。”
冉华咧嘴一笑，“我不会怪她，更不会怨恨你。”
这是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言毕，气息已尽。
“夫人啊……”染墨不由哭了起来。
刘辉一叹，“把夫人埋了吧。走吧。”说罢，将冉华抱起，迈步走出了庭院。
“冉华，做完这件事。我们也许很快就会团聚了。”
第69章 六十九 非杀之罪
冉华的任务失败，萧分宜很恼怒。她听着木子鱼的汇报，脸色沉静，“一路追杀，不惜代价。”
木子鱼垂首领命，“殿下，那新式武器怎么办？”
“新式武器？”萧分宜冷冷一笑，“不会有什么新式武器了。刘辉这个人，从不会做亏本的买卖。可惜，本宫错杀了他的双亲。否则，要他完全效忠，不是难事。如今这般局面，本宫还会让他掌握新式武器吗？”
木子鱼更加心悦诚服的说道，“殿下料事高明。”
“冉华呢？”萧分宜漫不经心的问道。
木子鱼犹豫了片刻，“被刘辉身边的染墨所杀。”
萧分宜又是一笑，仰头道，“那刘辉更不能活命了。冉华一个人在下面孤单啊。”
木子鱼垂首，“属下等人立刻去办。”
萧分宜宽大的袍袖一挥，木子鱼便快速消失在停云宫。
“秋彤，你过来。”萧分宜唤道，门外的秋彤应声走进房间。却见萧分宜指着架子上的袍服说道，“你换上这件，让本宫看看。”
秋彤不敢讶异。依命而行。
“很好。你坐过来。”萧分宜拿起桌边的眉笔，却忽然笑道，“本宫到底是看不见了。你便照着本宫的样子化一个妆来看看吧。”
“是。”秋彤不敢多言，立刻上手在脸上描摹起来。
“照着本宫的声音说两句。”
秋彤又是依言而行。
萧分宜露出淡淡的笑容，“很好。”
“悦风，你来看看。”萧分宜忽然开口，悦风便从里间推门而出，豁然眼前仿佛站了两个萧分宜。只是秋彤的扮相到底是不像。面部，还是面部不太好。
“让我来吧。”悦风轻柔的声音仿佛有安定人心的作用。
秋彤心中已有淡淡的朦胧，只见悦风从怀中摸出两根香木簪子，插入她耳后的发髻，缓缓用内力深入头皮。片刻间，秋彤只觉得双眼一黑，也只是一瞬间，清明后，再照镜。她自己也不由呆立。
镜中人分明就是日夜守候的公主殿下。她伸出手，摸摸自己的脸颊。
秋彤不由倒退三步，转头道，“公主，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奴婢这般装扮？”
“没什么。”萧分宜笑了笑，“这样未免仓促了。秋彤。你要跟在我身边好好学。以后，要靠你了。”
秋彤瞪大双眼，突然跪倒在地，“公主，你说什么，奴婢不懂。奴婢只想守着公主，不离不弃。”
“会的。你会一直守着我。”萧分宜笑了笑，“秋彤，我为你准备了一间暗室，好好的练习。看着我。”
秋彤不明所以。但她知道这是大事，也是一件大秘密。她站在暗室中的确可以窥视见停云宫寝宫内的一切。
悦风转头看向萧分宜，“冉华死了，你不伤心吗？”
“伤心又有什么用。她会成为这件事最大的阻碍。二十年的朝夕相伴，她一眼就能辨出真和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