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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五)
这是宁冉第一次愿意跟他说起自家的事,或许宁冉是一时脆弱时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陈跃知道以宁冉的脾气,可能过了今晚,他就再也不会毫无保留地跟他说到这些了。
陈跃还记得宁冉以前跟他说过高中时候住到老师家的事,于是问宁冉:“你说过你十六岁那年,你妈妈身体不好,你去住校,是因为什么?”
“她精神完全失常,住进了精神病院。那个男人遇到她的时候只是在这做生意,后来为了不被她纠缠,留了一笔钱,走的让她找都没处找。我十五岁的时候,那男的有个以前的朋友过来出差,碰巧遇见,这才知道那家伙已经死了一年了。这么多年,她最后崩溃,还是因为他。”
“当时家里已经没什么积蓄了,日子要过,她的医疗费要付,什么都要用钱。我当时学是上不下去了,高二暑假,找了个画行画的活,行画就是手工临摹世界名画,为了来钱快,我找的那家对商品档次定位不高,追求快速和批量,是工厂式的流水线作业,把人当机器用,几个人合作,每个人画自己拿手的一部分。”
陈跃心疼的厉害,“非婚生子也有继承权,既然找到了他的朋友,你为什么不去找他的家里人?”
宁冉低着头,“他背了一身的债,是自己从七楼跳下去摔死的。”
比他想象中更加困难的窘境,而之后显然是有转机,“后来呢?”陈跃轻声问。
“后来,被魏老师发现了,那是他唯一一次打我,那一巴掌扇的很厉害,他说我毁自己的手。然后我就住他家了,其实那时候他身体已经不怎么好了,生活也很清苦,但是,坚决不许我辍学和走岔路,那年,他找来了Ryan。”
这是宁冉今晚的陈述中,第一次出现这个人,他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不算清明的双眼中顷刻闪过的一丝光彩,虽然短暂,陈跃还是捕捉到了。
但他突然觉得没什么要紧,终究,在宁冉当年,几乎走到绝境的时候,终于有一个,能拯救他的人出现了。
他问宁冉,“魏老师也认识Ryan?”
宁冉点一下头,“那时候,魏老师已经跟他断绝师生关系很多年了,你不知道Ryan的绘画天分有多高,如果一直画下去必成大家,他的家境也允许,老师曾经对他期望很高,他却去做设计。那年八月之前,我只知道自己还有个师兄,但没见过,魏老师平时对他提都不愿意提。”
“Ryan是你的师兄?”这下陈跃真的意外了,一直都听说宁冉是Ryan的学生。
转而又问,“是他让你学设计?”
宁冉摇一下头,“没有,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连话也没说几句,我学设计跟他其实没什么关系。”
“从大学入校开始,他就开始教你了,是吗?”
“更加没有,”宁冉又摇头,“在毕业实习前,我和他见面,就只是在,魏老师病重的时候。”
他叹一口气,“老师临终的时候,让他照顾我,Ryan也的确照做了,他对我,非常尽心。”
“所以你毕业后,就让你做他的助理?”
宁冉看向天花板的目光缓慢地转向他,“是实习的时候,但不是他让我做助理,当时我们班有两个名额到他的公司实习,想去的人很多,Ryan不是会对谁放水的人,我专业成绩全班第二,第一的那个压根没想去。”
没想到宁冉遇到这个男人之后还是一波三折,陈跃想了下,最后还是直接问出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宁冉认真看着他,片刻才回答,“他是个很严厉的老师。我实习那会,给他做助理的时候,最初只是画施工图,就像现在的小丁。当时他那有个设计师手上活多,有套图找不到人画就找到我,很基础的装修,画那套施工图的过程也学不到东西,陈跃,虽然画完有提成,但我当时真不是冲钱去的,只是别人开口,我不好拒绝。再说当时设计师助理,画本公司其他设计师的图,也很常见。”
“他知道了?”
“太可怕了,他给我一堆画册,上面所有的图片,植物盆栽,各种式样的家具,各式各样的灯,洁具,各种装饰摆件,都要靠眼睛目测比例和弧度,录入电脑画好做成图库,分门别类,以供以后画施工图的时候直接调用贴图。他要求一周完成,而且不能耽搁正常的工作,那一周我每天只睡两小时,他真是,罚一次,能让人记一辈子。”宁冉长吁一口气,
刚才本来有些沉重的气氛,好像慢慢缓和了,甭管是因为提到谁吧,陈跃搂住宁冉的手不禁收紧,他也配合着笑下,“大师真狠。”
宁冉摇一下头,“他只是用心良苦,我的第一个从设计到竣工,完全独立承担的项目,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陈跃问。
“是Ryan自己的公寓,那时候我实习期刚过,不相信自己能独立承担整个项目,对着客户总是犯怵,所以,他把他的房子交给我了,最后的效果,他很满意。”
他又微微笑下,“你知道水彩画是怎么回事吗,水粉油画和丙烯,画错之后都可以再用颜料覆盖,反复修正,但是,水彩几乎没有覆盖性,干湿程度掌握的稍微不得当,或者落错一笔,都有可能毁掉整幅画的效果。水彩画就是Ryan最擅长的,他做事和画画一样,永远拿捏得度,永远把火候控制的适当,他就是,这样的人。”
(八十六)
陈跃突然想抽支烟,手刚伸到床头又收回来,宁冉今天白天究竟折腾的厉害,身上还有伤,他俩最好都戒几天,最后他低头看着宁冉,在他额头上吻一下,“喝水吗?”
宁冉摇一下头,陈跃想了下,又问,“去年秋天,你家里究竟出了什么事?”
“她出走了,趁着照顾她的人不注意,从家里的独院跑出去,我们找了几天,找到她的时候,她在国道上都快走到外地了,那个时候,她其实神智只有一半清醒,只是觉得自己有个想去的地方,就一直向前走。”
陈跃抚在他手臂上的手指顿一下,“她不是在精神病院吗?”
“本来,我十六岁那年,她不得不住进精神病院,虽然那儿和监狱没多大区别,但这是没办法的事。后来我毕业工作,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接出来。不过我当时很忙,一直想办却一直在耽搁。一直Ryan告诉我他知道有一家条件很不错的疗养院,我才再次想起来这事必须得办了,但是我太固执维持一个家庭的表象,不想再让她住外边,Ryan只能建议我把她安置在石峰,那离精神病院不远,也方便她平时就医。”
陈跃点一下头,宁冉又说,“我没时间,Ryan托人找了个独院,我去把那院子租下来了。”
“他帮你找了房子,你去租下来?”陈跃确认地又问一次。
宁冉有些奇怪地看着他,“那时候我才工作不到一年,哪有那么多钱,不过后来凑到首期就买了,那也是一年半以后了。”
陈跃认真看着他,“你妈这情况,还是送到疗养院合适。”
不管以前怎么样,现在既然宁冉在他身边,陈跃觉得自己照顾他也算是分内的事了。他思量着明天可以先差人去打听,哪里的疗养院条件最好,可以在邻市,一两个小时的车程不是问题,宁冉也只是偶尔探望,他可以陪着去。
但是,宁冉很快回答,“已经送去了。”
陈跃的神色没有半分戏谑,“是Ryan说服你的?”
“去年出事的时候,Ryan亲自过来跟我谈了一次,他让宋浚连手续都办好了,他说的一直都对,我以前不该不听他的,更不该只图自己安心,给我妈一个不合适她的安排。”
“Ryan对你家的事知道很多。”
“我家的情况是魏老师告诉他的,至于去年的事,照顾我妈的护工本来就是Ryan他母亲以前的帮佣,我没想告诉他,但他还是知道了。”
陈跃没说话,许久,宁冉拉住他的手,“我跟他不是情人,从来就不是。”
明明曾经听说他们曾经在Vicky的酒吧做过,但是宁冉这样说,陈跃就真的相信了,他把宁冉的手握的更紧。
“我们认识的时候,Ryan就已经结婚了,他对我,如父如兄。”宁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