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府内静谧祥和。
事务房仍烛火明亮，翰霄玗照例叩两下门，推开后斜肩倚靠门框，“忙着呢？”
“巡完啦？”这几日翰霄玗巡完夜总会过来看他问这一句，姚盟都习惯了，“有异样么？”
翰霄玗扬起嘴角摇头，“还是那么无聊。”
“那就好。”他们府向来安全，除了翰霄玗从天而降的那夜，一直都平稳宁静，姚盟放心的很。
“那你忙吧，我去睡了。”
“明儿见。”姚盟低头重归账册。
合上房门，拐到墙角，弯腰拎起方才顺手打晕后随意丢弃的入侵者的后衣领，哼着小调一路拖着返回侍卫院，这已经是第三个了。
慕程安已在院中等侯，看他又拖回来一个，“一天一个，等明天，就能凑桌麻将了。”
看似随意地一挥，昏迷不醒的人就像块破布一样被丢到慕程安腿边，“我还以为你在宋混得有多好，不过如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耽美书库<a href="http://www.danmeisk.com" target="_blank">www.danmeisk.com</a>】“本来混得不错。”慕程安掏出绳索蹲下将人捆绑紧实后拉拽粗绳，兄弟俩拖人的姿态如出一辙，进屋后关好门，才说下半句，“为了放你出来，都还回去了。”
“你一直强调这些，是想要我为你鼓掌么？”
只剩两天了，他可没心情继续无意义的互呛，“这里的生活还习惯么？”
“这里很好，但不适合我。”
眼色示意弟弟与自己同坐，“我特意拖到今日跟你聊这些，希望你能暂时收敛任性，好好听我说。”
“继续说些冠冕堂皇虚情假意骗我留下么？”
慕程安无视他的阴阳怪调，“如果你真打算去救李觿，我帮你。”
翰霄玗皱眉，“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这些天我一直戴着你的面具出门，无论我之前身份如何，戴上面具，外人都会以为我们是同一人。如果你要劫法场，放心大胆去就好，一切罪名和后果我帮你担。”
“你这么说，未免太瞧不起人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耽美书库<a href="http://www.danmeisk.com" target="_blank">www.danmeisk.com</a>】“你不一直想报十四年前的仇么？甚至都不必脏你的手，让我死在宋人手里，不更解恨么？”
他是认真的，眼神里的坚定他能读懂，于是又犯迷糊了，“哥……”
慕程安站起身，“我自知是个不称职的哥哥，贪一己之私害你深陷磨难，可十四年前那一夜，失去阿爹和阿娘的人不光只有你一人，也有我。我希望你最后信我一次，那天，我是真的想带你们走。”说着从腰囊里掏出丝绸包裹好的发簪放到桌上，“这是阿娘的东西，我一直带在身边，以后就由你帮我保管吧，上面的血迹是阿娘的，希望你不要擦掉它。”
临走，笑着回头，“我这些天过得很高兴，即便你的刀一直对向我，可你仍会叫我声哥，谢谢你还肯认我。”
翰霄玗抓起发簪，噌得站起来，阻止慕程安迈出门槛欲要离开的脚步，“我当然会认你，你失踪的那几年，阿娘几乎每日都在我和阿爹耳边念叨，怪自己没有看好你，害你走散，我怎么能不认你！”
慕程安愣在原地。
“你都不知道，她收到你递回来的书信时，高兴的像个孩子，走路都又蹦又跳，抱着那封信叽叽喳喳兴奋个不停。你还记得她见你那日穿的那身青色裙袍么？她一直都舍不得穿，总说要等到特殊的日子。等啊等啊，终于让她等到了，是你，让她穿着她最喜爱的衣裳，惨死自己牵挂多年的儿子刀下！”
声余渐消，兄弟两人对峙沉默，心中揣着千言万语想倾诉给对方，可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说什么都晚了，任何话语在此时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挤出不自在的苦笑，“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至少让我死得更罪有应得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耽美书库<a href="http://www.danmeisk.com" target="_blank">www.danmeisk.com</a>】“哥，我其实，并不想让你死。”翰霄玗别扭着，“只是若我不以仇视的心态对你恶语相向，实在不知还该怎么做，我分辨不出对错，理不清与你的关系，其实……我也很高兴再见到你。”
抬臂抹去从眼睑滑下的辛酸，他许久未触动内心柔肠，毕竟在那之后的一切容不得他表露分毫软弱，“哥，我现在很迷茫，我不知道自己是谁，这几天你们一股脑地塞给我这么多新的身份，我承受不了。”
慕程安慢慢走到翰霄玗身前，抬手揽过弟弟的头压到自己肩上，温柔抚顺，歪头贴上去抵靠，两个在外鹰睃狼顾各自威慑一方的大男人此刻像迷羊终寻归途般交颈互舐，剑弩拔张亦化作亲暖，“会迷茫是因为你喜欢这里，不如先下决心忘掉过去的自己，之后再一点点接受新的身份。”
“可少主……”
“我告诉你一件事吧，是赵祯琪琢磨好久才悟出来的。”
“什么？”两人分开，对面而立。
“我假扮你的模样那天，去找赵祯琪做分辨，他算是最熟悉你我的人，他都没有认出来，反而是刚来不久的姚盟，仅与我擦肩而过却一眼识出。”慕程安帮他分析，“那日审堂上，李觿曾懊悔之前与我相见数面却未识出。不光是他，你我两人的样貌如此相似，却很少有人认出，为什么？”
“……为什么？”翰霄玗呆呆地重复问句。
“因为我给别人的印象，是俊美、好看；而人们知你面容被毁，便认定你原本的面貌就是丑陋、狰狞，包括李觿在内，他们都掺带着自身偏见，计较你的缺陷，根本没想真正了解你。只有姚盟，没有回避，也没有偏见，甚至拿连你自己都不敢面对的事做分辨区分你我。他是真的在用心认识你。”
听他陈述事实，有些懂，又有些不懂，“所以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耽美书库<a href="http://www.danmeisk.com" target="_blank">www.danmeisk.com</a>】“李觿和姚盟都曾救过你性命，可我觉得，姚盟待你更真诚些，你觉得呢？”
慕程安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翰霄玗无奈摇头笑，“你还真是……会掐准人的心思。”
“能在这紧要关头结识这样的朋友，我为你高兴。”
“可我还是想去，主仆一场，我总要……”
“我陪你。”
姚盟说的对，跟他相比，哥哥的胸襟确实豁达许多，让他望尘莫及，“哥，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可我还是不能不将往日怨气归置于你身上，姚盟说我是小肚鸡肠，但我真的忘不了。”
“我知道。”能听到弟弟坦白说出心里话，他已经很知足了，“以后你也不用克制，想怎么说我都无所谓，我只当你是在撒娇。”
撒娇？听着真别扭。翰霄玗撇嘴又盯着他犹豫，“你真喜欢赵祯琪？”
“嗯。”怎么突然问这个？回想之前，“有一点我要澄清下，无论男女，我只喜欢过这一个人。”他可不想被翰霄玗误解自己滥交，虽然以前……嗯，那时年轻不懂事，也再不想听到他言语侮辱沈逸。
“那你清楚他的本性么？”他严重怀疑慕程安是被赵祯琪的花言巧语蛊惑上了贼船，不然他怎么可能会喜欢赵祯琪那种货色，“你不要被他的外表蒙蔽了，他不是好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耽美书库<a href="http://www.danmeisk.com" target="_blank">www.danmeisk.com</a>】“我知道。”
又知道？翰霄玗发懵。
再为自己这个傻弟弟费些唇舌，“所有人都知晓他非善类，我心里也明镜，他做的坏事让我恨的牙根痒，欺骗我的时候更是可恶至极，可这些都无法影响我喜欢他。”
翰霄玗难以理解，最近，他不能理解的事越来越多了，“我不是很懂。”
“等你以后也遇到喜欢的人就能明白，决定爱一个人，就不再只盯着他的美好自我幻想，而是正视他的缺点，包容他的不足，不带有任何嫌弃和偏见，一心只想帮助他回归正途。”
翰霄玗知道自己一辈子也说不出这些听着就乏味的大道理，应付着点头，“好吧好吧。”旁退两步避免自己被传染翊王府特有的喜好，虽然他从没喜欢过谁，但绝对绝对不会接受男人，转移话题朝地面示意，“这些人怎么处理？”
“还扔到旁边那间房里，明天再说。”压眉侧目问，“为什么瞒着不让姚盟知道？”
“没必要。”
慕程安撇笑，“他胆子大，不怕这些，你不用顾忌。”
就是因为知道姚盟胆子大他才不敢说出来！万一姚盟比他先一步发现这些不怀好意入侵的家伙，又跟自己来的那晚一样主动凑上去，后果可不堪设想。他也十分庆幸自己那日失血过多倒地无力，不然姚盟岂能活到现在？有时胆大真不是一件好事，“宋人为何要派这些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耽美书库<a href="http://www.danmeisk.com" target="_blank">www.danmeisk.com</a>】“监视我们，他知道你在这里。”
“他？那个狗皇帝？”
确实挺狗，慕程安没纠正这个描述贴切的称呼，“刑期将近，我们又扣下这些眼线，或许明日就会动手。”
“巴不得他来。”
「皇城·福宁殿」
正应慕程安预料。
三更天了，宋帝的寝宫仍灯火通明。
影卫头领列位最前，众人膝下如跪深窟薄冰，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
“你说这么多废话，结果就告诉朕，派去的人都音信全无了？嗯？！”
挥袖震怒，余风似刀剑侵袭而来使影卫们俯身连连求饶，“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耽美书库<a href="http://www.danmeisk.com" target="_blank">www.danmeisk.com</a>】“息怒？朕如何息怒？这些年朕在你处砸下不少银钱，结果就拿这样的办事能力呈给朕看？！朕又不是要求你们除掉慕程安，只是盯梢，如此简单的任务都办不好！”
“明日，明日属下亲自上阵！为皇上……”
“不必了，”宋帝转身不想再看到这些废物，“明日入夜挑几个身手好的，伺机暗杀那两人，若七王爷出手阻拦，无需留情。”
“是！”
待人都离开，宋帝又有些犹豫，远望阁外桌案上堆叠的从边关快马加鞭急呈的折子，战事□□，胜无二三，此时杀慕程安，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可事已至今，想必慕程安已不会再为自己卖命。应该再忍忍的，何必急于将他和敖府一并铲除，到头来反致自己陷入困境。
明日朝堂上，又会是文武各执己论烦辩，说来说去净是些打或不打的粗概，一群模棱两可趋炎附势贪生怕死的饭桶！毫无用处！
影卫们返回自己的无名院，“头儿，皇上最近不是正为边战发愁么？为何还要在此时除掉慕将军啊？我还以为让我们盯梢是想劝慕将军回来呢。”
“圣意岂是我们能肆意揣测的？谨慎当差，明天一定不能再出错了！”
“是。”手下众人回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耽美书库<a href="http://www.danmeisk.com" target="_blank">www.danmeisk.com</a>】方才话多的手下又凑过来小声说，“那两人都不好惹，咱们得想点别的办法才行。”
“嗯，把迷粉准备好，明日多带些。”
「第二日」
赵桢献散朝返回王府。
这一上午听得他头都大了。
揉额歇缓片刻，到书房斟酌字量书信一封，“尤惟。”
管家入门，“在。”
“小心将这封密信送到七哥手中，不要被人发现。”
“是。”
等这封密信几经辗转终由赵祯琪看完推到慕程安手中时，已临近傍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耽美书库<a href="http://www.danmeisk.com" target="_blank">www.danmeisk.com</a>】“八王爷想带兵上阵造势？”慕程安细扫纸张上两行小字，“他特意书信给你，难道皇上没告诉他我已缴令停职了？”
赵祯琪晃头眨眼，“嗯～又或许，他在为你提供一个机会？”
慕程安顺着话语转动思绪良久，妙计成熟于胸，又朝赵祯琪扯笑，“你什么时候与他结盟了？那日他派人来给我通风报信，我还奇怪呢。”
“都是为大宋着想嘛～”
“今晚或许会有杂鱼上门，你嘱咐姚盟把府里的人安排好，别出来添乱。”
“知道啦～”
……
入夜，长宁街上各院燃亮灯烛，唯有翊王府一片漆黑，声沉死寂。
“头儿，迷粉都散进府中膳食饮水里，现在没动静了。”
“好，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耽美书库<a href="http://www.danmeisk.com" target="_blank">www.danmeisk.com</a>】十几个黑影借着烟云朦胧的月光，身形轻快矫健，有秩序地奔散府院各处。
一柱香的时间，影卫齐聚中院，“没有啊……”
“你们也没发现吗？”
“只看到些昏迷的仆役，连七王爷都没见到。”
“头儿，这怎么办？”
“再……”
“呵。”人群中突然发出一声阴邪的冷笑。影卫们竟毫无察觉身边何时多了一人，忙向周遭散开，拔刃谨慎相对，被众人围住插翅难逃的身影仍是悠哉哉，语调甚是轻佻，“瞧你们，来拜府也不知道拿点儿像样的礼，我们府可不缺刀啊～”
“何人！报上名来！”
“啧啧～跑人家里来，还要主人自报姓名？你们是蠢啊，还是真蠢啊？”
躲在花园假山后的姚盟朝自己主子发疑，“霄玗什么时候这么讲话了？听着阴阳怪气的，浑身不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