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帮庆幕桦研好墨,他提起御笔略思索后,笔走龙蛇,半盏茶的功夫,诏书已经写好了。他把诏书向前一推,之后一瞬不瞬的看着傅有雅。
两人眼神绞杀,神情却波澜不兴,我也气定神闲事不关己般的看这博弈要怎样进行下去。
“皇上还没有在诏书上加盖玉玺呢?”长久的沉默之后傅有雅先出声道。
“朕若盖上玉玺,还如何能保全自身?依朕所知,傅大人可不像是个言而有信之人。”庆幕桦不疾不徐的应对。
我在一旁听出了些门道,按照现在的情况看,整个庆宫已在傅有雅的掌控之下,要拿到玉玺并非难事,可他却要受庆幕桦的制衡。想起之前他向我索要禁卫军的令牌,又看现如今他对庆幕桦的奈何不得,莫非……想到这里,我嘴边漾起意味深长的笑意。
“玉玺到底在哪?”傅有雅嚯的站起身,几步走上前来,不在是之前深沉难测的样子。
庆幕桦讪然一笑,“玉玺自然要寻个安稳的处所放置了,早在亲征之前,朕便将玉玺就给了宁妃所信之人保管。”
庆幕桦的话让我和傅有雅均微微一愣,傅有雅大概是没想到皇帝会如此信任于我,而我惊讶的是我真真不知道此事,还有他说的可信之人又是谁呢。
“是个朕很放心的人,除非宁妃亲自前去,否则无人可以拿到玉玺。”庆幕桦状似亲昵的在我耳边说道,可声音明明是房内的所有人都能听到。
这就是他昨夜所说的会保我安全无虞的方法么,原来他早就预料到事情会发展至此,所以在亲征前就做好了准备。而我身边的某个人,暗中与他联络,堂而皇之的拿来玉玺,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是又一桩交易的达成么。我侧头看着庆幕桦暖风含笑的眉眼,心下复杂道:“假若不是在这种境况下相遇,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谁知道呢?世上的事从来就没有假若,那太虚幻难测了。”庆幕桦看出了我的犹豫和不信任,他的手轻轻覆上我的手,“这辈子大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谎言成了生存必要的手段,不过在最后我不会骗你。”
他的笑容里有些不易察觉的异样,还没等我看得更仔细,只见他的身体渐渐下滑,最后不得不用手撑着书案才能勉强不倒下,连脸色也变得苍白泛青。
我急忙去抓他的手腕,之后心中大惊,“怎么会?明明已经将毒压在了肺腑,怎么会侵入了心脉呢?”
惊慌之间我的衣袖沾到了些墨汁,我停住了视线,刚才就觉得这墨香过于馥郁幽沉,凑到鼻下闻了闻,心下明了:“这墨中参了琳琅花汁。”
我看向傅有雅,神情恢复了原有的淡然,事已至此,惊慌失措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公主果然心思敏慧,一猜即中。之前公主将皇上的毒压制在别处不让其伤及心脉,却不知这毒越是压制,一旦再次触及,便加倍反噬,而且无药可解。”
傅有雅话中的几分赞叹听着很是不舒服,我紧紧的握着衣袖下的手。想来当初也未打算救庆幕桦,因为在我的计划中,他到头来大概都难免一死。但这不表示我可以容忍他人借我之手来了断,就算他会死,也绝不是现在。多日的相处,对他不知不觉中也生出了些许相惜之感,他能替我谋划退路,我也不会弃他于不顾。
“傅有雅,你莫要太放肆。你千谋万算,不过是想要玉蝶登上皇位,可惜你一厢情愿要付诸东流了。玉蝶他根本无心皇位,而你也做不了他的肝胆重臣。”已经如今这个时候了,我干脆把话都挑明了说,我手边没有可以救治的药丸,只希望庆幕桦可以多撑一会儿。
“是吗?”傅有雅的眼神闪了闪,似染上了一层幽暗的光,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我:“公主如此笃定公子他甘愿一生躲在你的身后吗?他没有一点儿想与你比翼而立在世人前吗?既然如此,公主为何会在选择在最后让公子离开,就算想到自己可能会身处险境也在所不惜呢?”
我静默的看着傅有雅不说话,他目光凛然的迫近,好似要看到我心里一般。
“公主心里如何打算的,臣倒是可以猜出一二。公主生在皇家,宫闱之事想必也知道许多,你是炎帝最宠爱的小公主,可是君王之恩是荣耀也是危险,笑语晏晏的背后可能就是冷箭毒药,必须时刻提防时刻谨慎。到如今你真的还会完全去相信一个人吗?即便那人为你以身涉险,同你信誓旦旦,你依然无法完全信任,因为你怕为心所累,回身以是万丈深渊。
公主当初是自请嫁入庆宫而并非被迫,臣清楚明了,大约是公主不信在炎国夏敬月能以他之力回护你周全。可公主为何会舍文国而选择来庆国,那不过是要亲手了斩断公子的羽翼,然他不得进退。
当初在御剑山庄,臣命瑶姬接近公子,借机揭开公子的身世,没想到公主知晓后手段利落,除掉了瑶姬。后来婉姬以敏回公主的身份同我前往炎国,公主同样没有避忌,若不是当日宴席生变,公主怕是就一剑封喉了。
接下来公主几番试探,察觉臣之用意,表面上受臣胁迫,暗地里谋划部署,最后顺利入了庆宫为妃。臣当时明知你心怀叵测却恍若不知,对你处处妥协退让,个中缘由不过是想引公子来庆国,而这一点公主当真一点儿也不知晓吗?还是公主觉得为了大局,一点点的利用也无可厚非?”
“那又如何?我与玉蝶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我冷然起身,一指庆幕桦道:“他若现在死了,你也别想拿到玉玺,本宫要立即出宫。”
“这个恐怕不成。”傅有雅抬手击掌,守在殿门的金甲侍卫冲进来把我和庆幕桦围在了当中。
我立目而视,眼光冷冷的扫过这些人,道:“就凭这几个人想拦住本宫?”
傅有雅退到金甲侍卫的后面,凛然之色不见了,眼中只剩下一片阴沉的冰冷。
“臣知道公主的本事,想留也是留不住的,好在臣也未想留下公主的人。”
我的眼光滑过一旁沉寂无声的赤霄,对着那些侍卫身后的傅有雅道:“你若伤我,玉蝶绝不会容你。”
“无论是朝堂还是江湖,公子手中的权势都是依附于公主而存在的,没有公主,公子便是无权无势,孑然一身。公主前些日子让公子离开,为掩饰行踪,知晓内情的人应该无几,假如公主在这期间出事,公子身负守护之责必定难辞其咎,到时处境堪忧,也就无地容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