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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2 / 2)

“季彦老师,心情不好吗?”

苏喆准确无误地接住了下坠中的纯净水,而后迅速的摘下了耳麦,就那样挂在了脖子上。

“你到底说不说?”

我的态度极为严厉,因为与其说我心情不好,不如说我根本没有心情,没有心情再多和他说一句废话。

“……”

也不知是不是我话里有刺,苏喆竟然微微的低下了头,一反常态的陷入了沉默,只是这个不合时宜的沉默,却让我更为火大,“无话可说?那请你回去。”

“…季彦老师,可以的话,请你,别再和那个人见面了。”

苏喆依然没有抬起头来,这句话似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以至于他的身体,因为试图获取更多的氧气,而大幅度的起伏着。

“那个人?”

“…凌戍。”

“苏喆,你什么意思?!你都知道些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对我说话?!”

“对不起…我什么都不了解,对凌戍一无所知,对老师你…也一无所知。我只是知道,只要是有关他的事,都会让你难过。”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季彦老师,那天在咨询室里是他打来的电话吧?今天,也是他让你这么动摇的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初遇的那个清晨,也是他把你弄哭的吧?”

“哭…?”

苏喆缓缓的抬起了头,在那张早已失了笑颜的脸上,我看到的只有一双悲哀而坚定的瞳,深不见底的悲哀与不容反驳的坚定,混杂在他原本清澈的眸中,让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抱歉,骗了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把你错认成谁,那…只是拙劣的搭讪罢了。我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有见过有人那样子仰望天空了,有多久没有见过那么寂寥的身影了。明明坐在椅子上,明明还用一只手支撑着身体的重量,但那天,我从你的背影里,却完全感受不到任何实感,那个引颈向上的你,眼神似乎早已飘到了九霄之上。隔着稀薄的白色雾障,我突然感到了一丝莫名的不安,好像如果那个时候我不做点什么,眼前的这个人,就会被吸入到那望不到尽头的惨白天空里一样。”

“……”

那天从宾馆里走出来的自己,原来是这副模样啊…明明是自己的选择,选择通过那样的途径去忘记一双手的温度,可是自己居然还是失魂落魄到这个地步…还真是…可耻。

“所以…我假装认错了人,故意遮住你望向天空的视线。一切都太过鬼使神差,我自己也不明所以,只是隐隐觉得自己必须要这么做。但…当我真正与你四目相对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是因为这个人哭了。”

“…哭…了?”

因为太过吃惊,我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着,右手不自觉的抚上了脸颊,像是在确认着眼泪是否真的流过一般。为什么自己会浑然不觉,为什么自己会如此的漏洞百出,又是为了什么…流泪?

我在记忆里拼命的搜寻着有关那一日的细枝末节,想了起那日苏喆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神色,不是因为认错了人,而是因为我哭了,这…才是让他惊讶的真正原因吧。而我只是放纵自己去了酒店,只是不禁意间想起了与凌戍分开的始末…仅仅是这样,就已经有那么痛苦了吗?

头痛。

剧烈的头痛。

痛得快要炸开了,痛得快要死掉了,痛得所有的记忆都乱作了一团…

“季彦老师!你还好吗?!”

身体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幸好苏喆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及时的扶住了我。随后,他立即引我坐到了沙发上,我向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要紧。

“我没事,你还有什么话,一次性说完。”

“…老师,真的不要紧吗?”

“你到底说不说的!我先警告你,今天以后,我不会再听你说任何关于凌戍的话题了!”

一时间,我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对着苏喆,毫无来由的咆哮了两句,导致刚刚稍有缓和的头痛,又再度袭来。如果这小子真是为我着想,就别再磨磨蹭蹭的开不了口了,这只会让我更加火大罢了。我下意识的用手撑住了半个脑袋,紧皱着双眉,等待着苏喆开口。

“…那好吧,我立马说完就走,相对的,季彦老师,你要好好休息。在遇见你之前,我一直都自认是一个相信缘分的人,但遇见你的那天,让我明白了什么叫缘分的必要性。我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表述是否清楚,这让我不禁在想,或许老师和凌戍…啊…不…我是觉得,既然老师觉得痛苦,那或许,不如不见会更好一些。另外,虽然这种情况下说这种事情,很不合时宜。但是…我确实是有事拜托老师,眼看马上就要毕业了,但是我暂时还没找到合适的出租房,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老师能允许我暑假在此叨扰一段时间,当然,我会付房租的,还会做家务和下厨的。”

“不…”我开口就想要拒绝他暑假搬来住的事情,但忽然转念一想,暑假的时候我应该和凌戍回阪城了,让他一个人住一段时间也不是不可以,“…算了,如果实在是有困难的话,暑假就搬来吧。”

第二十章 多事之春(20) (2225字)

那一夜,伴随着隐隐的头疼,我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漫长得好似一整夜都活在了这个梦里,漫长得好似再也不会醒来。

梦里没有别人,只有我和凌戍,两人一世界。

时光似乎倒流了二十年,阪城的天还是蓝色的,云层还是稀薄的,空气里嗅到的也还不是汽车尾气的恶臭,而是青草特有的辛辣味。阳光在每一棵树梢上翩翩起舞,舞姿灵动,微颤枝梢,杨花纷纷扬扬的洒落于无人幽径,早已熟透的樱桃顾自空坠。目之所及之处也不是过度开发后的高楼耸立,而是久违的开阔视野,甚至可以看见缓坡那头飘飘摇摇的一只黄色纸鸢。

凌戍背对着我,像年少时曾一起度过的那些无数个午后一样,静静的勾勒着一幅风景画,而我慵懒地倚在杨树下,膝间摊开着一本散文集,暖黄的阳光在书页上落下斑驳的光点,缀满整个篇幅。这样的午后,读书亦可小憩亦可。

我微醺着双眼,聚焦在凌戍上下舞动的笔尖上,却不知为何,始终看不清他近在咫尺的画布,明明看不清,却本能地认为那一定是幅风景画,记忆中的凌戍,不是只钟情于风景画吗,在那个世界里的他,天马行空,无所不能,画其所画想其所想,是最自由最幸福的凌戍。

所以,对我而言,他在画着什么似乎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画着画的他是快乐的。我重新拿起膝上的书本,正欲浏览时,一阵风肆意掠过,书页被随意吹乱,杨花从头顶纷乱飘落,零散的遮住了文字,我微微地笑了,那就这样吧,干脆随手合上了书本,任由淡粉色的杨花夹杂其中。

不知是因为这阵不解风情的徐风,还是因为画作已经完成,凌戍停下了手中的笔,回过头来,冲我轻轻的笑着,有多久没见过他这样单纯的笑容了呢,像是偷吃了冰激凌的孩子,他没有说话,取而代之,冲我招了招手。我放下书,起身走了过去。

可仅仅是踏出了一步,只一步,整个画面就如同镜花水月般,陷入了一个透明的漩涡中,所有的一切都被毫不留情的吸入其中,渐行渐远…阳光草海凌戍和未知的画作…我甚至来不及伸出手,一切就在瞬间归为黑暗,无尽的黑暗…

再睁开眼时,微弱的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倾泻而出…已经早上了吗,我继续保持着仰躺的姿势,伸手抓过闹钟,时间显示八点整,离上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但感觉头依旧昏昏沉沉的,连起身都十分吃力,内心的挣扎终究还是抵不过身体的不适,最终,还是给学校教务科打去了电话,请了一天病假。作为一个办公室的同事,我想了想还是再单独给成纯说一声比较好。

“哟~季彦老师~早上好~是来索要早安吻的吗?”

从电话嘈杂的人声和机械的报站声中,不难判断出此时此刻成纯应该是在地铁上。在这种公共场合还能说出这么恶心到死的话,估计也只有他能办到了。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我是特意打电话来告诉你,我今天不太舒服,不来上班了。”

虽然不喜欢对任何人示弱,但今天,就连自己都觉得,自己这太过微弱的声线,似乎随时都会消失掉。

“诶?哪里不舒服?去医院了吗?”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头晕而已,用不着去医院吧。”

“哎…季彦,不是我说你,年纪轻轻的干嘛这么拼呢。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一个人住在学校附近的那个公寓的吧?那这样,我今天上完课,就过去找你,说什么都要带你去医院。”

“哈?!成纯老师,不用了,你别过来了,你…”

“就这样定了,我下车了,挂了啊。”

“……”

面对电话那头传来的阵阵猝不及防的忙音,我想我的脸色一定比刚才更加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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