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再一次拥住了眼前这个人。
凌戍,请给我真实,请让我带你逃离那场烟火。
第三十八章 记忆之夏(14) (1663字)
如情欲般失控的床单,肆无忌惮的翻滚褶皱;如亲吻般暧昧的灯光,若有似无的明明灭灭;如呼吸般混乱的空气,不知缘由的浑浊滚烫。
凌戍伏在我身上,落下雨滴般,柔软而冰凉的亲吻。他的手已不满足于隔着薄衣,游走在我发热的身体上,那双总是缺乏温度的手,探进了我的衣衫,一瞬间,那冰冷的触感,让我不禁一阵激灵,而那个雪夜里的记忆,也禁不住扑面而来,死死的钳住了我仅剩的理智。
我下意识的抓住了凌戍的手腕,制止了他进一步的抚摸,“凌戍,我…不是衣典。”
每一个字都像是划过心尖的刀锋,我吐字艰难,也有了承担随之而来的一切后果的觉悟,但凌戍却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得我,心里发慌。
“我知道,季彦,我都知道。”
语毕,凌戍抽出了尚在我衣衫下的右手,更加温柔的抚上了我的发,那流连于发丝间的微凉,让我只想在他怀里痛哭一场。
凌戍,是不是从今以后,那场雪,终于可以停住了…
“凌戍,我要结婚了。”
街边的大排档,生意冷淡,只有两个背对着我,并肩而坐的身影。姗姗来迟的我,还未来得及弹掉身上的积雪,还未来得及微笑着坐下,还未来得及打招呼,便在一片纯白的雪夜里,隐隐地看见了一场即将来临的纯白婚礼。
漫天的大雪,肆无忌惮,从天而降。
凌戍忍着泪,带着笑,和衣典不醉不归。
而我大脑空白,不发一言,只觉得寒冷彻骨,心心念念地猜想着,这场雪,什么时候才会停…
“季彦…衣典要结婚了。”
“衣典…要结婚了。”
“…要结婚了…”
“…结婚…衣典”
我搀扶着凌戍,一步三折的走在送他回去的途中,而凌戍,不哭不笑,像个咿呀学语的孩子,不停地不停地在我耳边重复着这个消息,我不知道,他是在强迫自己去理解这个现实,还是早已理解,只是在试着去接受。
结婚,是件温暖的事情,而衣典,是凌戍心里的阳光,但当这两个词,合二为一时,竟幻化成了今夜这场漫天的大雪…和爱情本身一样,毫无逻辑,混乱得让人只想好好大哭一场…
“凌戍,住口吧,别再重复了。”
凌戍靠在床头,我一手遮住了他的唇,一手扯下了自己的领带,用它轻轻的蒙上了凌戍的眼。凌戍,如果我们不看不听,是不是就可以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凌戍,勇敢的面对,或者,勇敢的逃避吧…”我的声音在颤抖,而凌戍,似乎根本没有听见我的声音,他摇摇晃晃的抬起手,试图取下蒙住双眼的领带,我没有阻止他,因为所有选择都是他自己的,我做不了主,但我在完成了一个悠长的深呼吸后,做出了一个决定,缓缓地说道,“凌戍,今夜,我就是衣典,你爱了那么久…那么久的衣典。”
缠绕在领带上的手,突然僵住了,凌戍似乎终于听见了我的声音,但他似乎又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去理解我的话,“季彦,你…”
“不,凌戍,是我…我是衣典。”
“…衣…典…”
我不再回应他,因为,我已经做出了决定,剩下的决定,是凌戍的。
漫长又短暂的沉默。
凌戍最终放弃了摘下领带,转而,向前探出了手,指尖所及之处,正是我的发间…
我紧紧地回握住他冰冷的右手,不再发声,不需要再想,不需要再看,不需要再听,只需感受就好。我抓着他的手,引导着他,缓缓地抚过我身体的每一处…
当凌戍口口声声喊着衣典的名字,进入我身体的那一刹那,我听见窗外,白雪落下的声响…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一切不是就此结束了,而是刚刚开始……
一场风花雪月,抑或是一场镜花水月,明明是如此激烈的缠绵悱恻,但至始至终,凌戍的掌心都没有半分温度……
等到凌戍精疲力竭的睡熟后,我小心翼翼地替他摘下了领带,蒙住眼眶的那一小截布料,湿润而冰冷…
凌戍,原谅我的自私肮脏,原谅我玷污了你的衣典,原谅我利用了你的伤怀你的感情,原谅我甚至有过衣典终于要结婚了这样的想法…原谅我愚蠢的以为,一场婚礼就足以葬送你的爱情…
第三十九章 记忆之夏(15) (1778字)
“季…彦…!凌…!你们…!”
不知何时,房门已是半开,门外,母亲一脸错愕,神色慌张又木讷,手中的果盘散落一地。门内,横陈之事早已过半,凌戍与我都已是衣衫不整,呼吸凌乱,一时间竟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样尴尬无比的对峙竟持续了有半分钟之久,最终,母亲迅速地关上了门,也未收拾满地的水果,便仓皇而逃。随着防盗门的发出的一声闷响,我知道母亲已经离开了家,而我的大脑也终于缓缓的重新开始了运转。
凌戍蹙着眉,一脸忧虑的从我身上起开了。他不发一言,只是默默的将扔在地上的衣衫,一一拾起,示意我穿上。我接过衣服,从兜里摸出了香烟和火机,一人一支,却依旧相顾无言。
凌戍靠窗站立着,目光始终滞留在窗外的夜色深处,那微微蹙起的眉头,让我知道,他在思考,也在担忧。相比之下,我显得更为急躁,一心想去追回母亲,一心又不知道该怎么向母亲解释,烦躁之下,我唯有难以自控的一支接一支的抽着烟。
“别抽了。”凌戍夺过我唇上的半支香烟,按灭在早已盛满烟蒂的烟灰缸里,“我们一起去找伯母,事已至此,也只能向她解释清楚了。”
“怎么解释?!解释什么?!”
“照实说就好。你开不了口的话,我来。”
“照实说?!告诉她,她儿子是同性恋?!告诉她,你也是同性恋?!告诉她,我爱你?!告诉她,我是因为你才不谈恋爱不结婚的?!告诉她,我们刚才只不过是情难自禁?!凌戍!你他妈疯了吗!”
我第一次在凌戍面前难以抑制的发了如此大的脾气,我冲他咆哮着,我冲他口不择言的嚷嚷着,我冲他毫不掩饰的发泄着自己的情绪…二十年来,掩藏、粉饰、堆砌的感情,在一瞬间,溃不成军。那些如流水般的爱情,如骄阳般的思念,如清月般的隐忍,无数次,我曾无数次的幻想过,自己在凌戍面前,将如何把这一切过往,抽丝剥茧般的细细说与他听,或许凝噎,或许强笑,或许释然…但从没想过会是这般的愤怒,怒到血脉喷张,怒到难以自控。
我一拳狠狠地砸向墙壁,剧烈的疼痛从每一个指关节处迅速的蔓延开来,但是与疼痛一并而来的清醒感,却人觉得舒心,如果伤害自己就可以停止这场混乱的话,那还真是不错的交易。我开始疯狂的击打着墙壁,双拳也渐渐由疼痛变得麻木,不知何时,纯白的墙纸上也多出了一抹腥红的色调。
凌戍突然站到了我跟前,我来不及收手,几记重拳,打在他的心口上。他没有吭声,没有退缩,也没有抓住我,他只是更深更深的锁着眉,直直的看着我的双眼,“季彦,够了吧。”
“够了?!这话留着对你自己说吧!”
“季彦,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生气。但,我想要告诉伯母的只是希望她能接受我们而已。伯母是个聪明人,别的事,她自会明白的。”
“…接受…我们?”
“嗯。在一起。季彦,既使是以这样的方式,但我听到了,真真切切地听到了——你说,爱我。”
“…………”
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