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绣娘明白些什么,初七想了想又说道:“现在热天里,张婶除了买菜做饭打下手的,还要做甜汤,一天到晚的事;辛婶也接了活计过去,怕也是不得闲的,也不好再麻烦她们了!”
“是啊,”绣娘对她无力的笑了笑:“是不该再麻烦她们了……”
言罢,她翻了身,转身朝着里头,幽幽的道:“我累了,先睡一会……”
第一卷 第五十一章 拈花一笑,佛渡众生
第五十一章 拈花一笑,佛渡众生
这日天气晴朗,似火一般朝霞透过窗纱落在屋里的绣像上,饱满的颜色红得嚯嚯有声的霞光映照下愈发显得灼灼如华,耀人眼目。
暗金的绣线劈得是极细,细细密密铺成金缕裟衣,意态安详的佛祖手拈一朵金婆罗花,虽不语也未笑,但一眼望过去即让人平生出一股如沐春风之感。
“我就说怎么会是幅画呢!”柳月清眉眼含笑的看着手中的绣像,头也不抬的说道。
辛绣娘闻言也是笑了笑,转眼看向初七道:“可不是这丫头的法子吗?”
初七在端站在下手方,垂着头,也不多话。当初她就想着按平常的法子来对待,故而特特在绣像完成后,又拿去当成是水墨画一般装裱起来了。故而,方才柳月清初见的时候才会以为是一幅画。
“不过……”柳月清稍微沉吟的一下,忽的侧头看过来若有所思的问道:“怎么和绣样上的不太一样?”
“自是不一样的。”辛绣娘闻言伸手将初七往前推了推,抿嘴笑道:“这丫头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些个心思,可是灵巧得紧。”
“哦?”听她这样卖关子的一说,柳月清也来了兴趣,不禁看着初七莞尔笑道:“那初七丫头过来说说都是哪些个灵巧心思!”
初七点头应着“是”,走上前去,捏着绣像边缘轻轻的上下翻动着。柳月清不明所以的看着她的动作:“你这是……”
“在这上面,夫人可看清楚了。”初七指着绣像说着,言罢,又对着阳光重复了方才的动作。
柳月清原本被她这样说得是一头雾水,弄不清初七与辛绣娘这是在打什么哑谜。便低头仔细看着绣线,等初七对着光线翻动着绣线,她忽“呀”的一声叫了出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
柳月清满脸惊愕的盯着初七,犹是不敢相信自己方才所见的那一幕、见初七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并未答话。她慌忙捏着绣像边缘,学着方才初七的样子也轻轻的上下翻动了几下。
只见原本只是绣着一尊佛像的绣面上,忽然在佛像下方出现了几尊其他菩提像,隐约看来大抵是有十尊。想必是佛祖的十大弟子,摩诃迦叶、阿难、舍利弗、大目犍连、弥多罗尼子……
有的或站在原本当作背景的祥云上,或半跪,姿态各不一,拥簇着佛祖似是在听法讲禅。更为奇妙的是,若再仔细的定睛看去,站在最前方下首的是摩柯迦叶。此时的老比丘两眼看着佛祖手中的金婆罗花,破颜含笑,那笑容中蕴含着无限深意。
柳月清定定的看着手中的佛像,只觉一股肃穆、淡然之感扑面而来。她静静的看了好半刻,几是屏息凝气的。
看了良久,她才轻声道:“好个拈花一笑,佛渡众生。”
看情形,柳月清对这幅绣像想必是极其满意的。
“你这个,是怎么绣成的?”柳月清满脸笑意的看着初七问道,心底仍然是惊惧连连,觉得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第一卷 第五十二章 回不去的孩童时光
第五十二章 回不去的孩童时光
其实很简单,但又很难。之所以想出这样一个绣样,初七完全是受了小时候见过的一种卡片的启发。
说实话,那种卡片她没玩过。只是记得有一次跟院长一起出去买东西的时候,看到街边有几个小孩蹲在树下凑在一起,间或发出兴奋的大小声。
年幼的她被吸引了过去,看见蹲在中间的小孩手里捏着一张很精致的卡。只要稍微动一动,那卡片上的图案就会变成另外的样子。
那时候的她觉得好玩极了,真的,她觉得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有意思的东西。但是,她自然是不敢告诉院长自己想要那张卡片的。她只是站在不远处,抿着嘴,两眼巴巴的看着那群小孩。
一直看着。
但在古代若要达到这样的效果,那听起来便是觉得像天方夜谭一般。初七想了很久,才想出这样一个法子,也不知道能不能达到意想中的效果。
首先绣佛像的时候用白色的布面打底,佛祖的绣像用以往的绣线不变。独特之处就在于,绣其他人时,用的绣线必须是白色,和打底的布面十分相近,几乎是到一样的颜色。而且绣线必须劈得特别特别的细,细到仿佛就是那布面的料子。这样绣像才会与布面融合起来,让人咋一看上去分辨不出来。
其次就是绣这十大弟子的绣线除了要和打底的布面十分相近以外,再就是又要有些微的不同。这样在上下轻轻翻动的时候才会显示出不一样来,故而初七才特特挑了一种带一丝丝亮的白色。
这样既可以和打底的布面融合起来,在光下翻动的时候因为微微反光的原因,就会显示出其他的图案来。当然,在绣背景,如祥云一类的时候,也要注意位置。当翻动看的时候,那些线条也会成为其他人的眼镜、头发或是身线等等。
“原来如此,”听完初七的解释,柳月清恍然大悟的明了过来:“你倒是颇有心思。”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初七,随即低头又朝绣像看去。姣美的面容显出一派平静,叫人看不出心思。
过了好一会,她才继续开口道:“到时候进京给老太太贺寿,你也一块跟着去吧!既然是跟着盈朝,也好多长些见识,免得往后遭人遗笑。”
进京。
老太太的寿辰是九月中旬,而他们肯定最晚都是要八月中旬就出发的赶着进京。而那中间恰恰就是秋审结果下来的时候,想到被关在牢狱中的柳书颜,初七实则是并不想一起跟着进京的。
不过最后她还是跟着去了,绣娘虽不放心她小小年纪就跟着去,但毕竟这样的机会难得,所以还是让她跟去了。再加上官闻景也去了,她想了想,既然官闻景去了,那柳书颜那边要么是已经没什么问题了,要么是已经大局已定了。
故而最后也跟着一起去了,好在翠蕊此番也会跟去,万事有她在一旁照看着,倒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再说了,夫人发了话让她去,她还岂有拒绝不去之理?
因为这一年的事情尤其的多,故而此后相安无事的日子过起来倒是如流水一般。不过虽是如流水一般浅淡,但自有一番沁甜在心头。
等她长到九岁的时候,依着书院的规矩,便须得退了学,不再去行之书院上学的。柳月清便从外头请了教书先生进来,又在府里特特拨了一处咏花堂来做书房。平日里,官盈朝修习学识便都是在这里。
教书先生是位二十多岁的清俊男子,好穿一袭青色或是藏蓝的长袍。初七第一见到他时,几乎以为他便是消失好些年头的沈别宴了。
他与他,长得真的很像很像。只不过沈别宴要多一些不羁的贵气,而这位教书先生则是要儒雅一些。
一并请进来的,还有一位叫做崔萦的女先生。只是,她只单单教授官盈朝一人。至于是要教些什么,初七是不清楚的。因为但凡她授课的时候,旁人是不准靠近的。初七也只远远看见过她几次,总是唇角微微上翘的样子,看起来总是温温和善的样子。
偶尔的听官盈朝提起她的一些事,也能感觉得到是个随性而淡泊的人。
初七的日子还是如以往去学堂上学一般,上午陪官盈朝在咏花堂里修习。到了下午她便可以在家里休息,而官盈朝则是要跟着崔萦继续学习。
有一回,大约是春末夏初的时节,湖边的垂柳抽了一脉脉细长的叶子,层层叠加的覆盖着。远处也不知是那几个丫头在打闹,嘻嘻哈哈的,远远的传了过来,偶尔甚至还能听到铜盆相互碰撞发出嗡嗡的响声。
初七远远的就看见站在池桥端口的官盈朝和崔萦,她原本以为她们是在咏花堂里学习的。这厢见到,她倒有些好奇,不知她们是出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