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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冷死我了!”翠蕊一进门就冻得只搓手,一张俏鼻也是冻得格外的红通通的:“夫人遣我来问问你小姐的新衣怎么样了?”
初七闻言向着方才的画稿看了一眼,道:“快收尾了,你在这等等,一会好了我们一块过去。”
“那敢情好!”翠蕊一面说着,一面随手搬起板凳坐到了碳盆边烤火:“你屋里倒是够暖和的。”
“是盈朝和闻景拿过来的好碳,”初七头也不抬的回道,手里的活儿也未停下:“床底下还有好些呢,你也拿些回屋里烤去!”
翠蕊知初七与她们一向交好,少爷、小姐有了好东西,从来不忘分给她一份。便也没觉得有什么,直笑嘻嘻的道:“难怪呢,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我那里的碳还是从张婶那里讨来的粗碳,每次烤火的时候,那灰多得都能迷得人睁不开眼。”
听她这样说,初七咬着笔杆,揶揄一笑道:“可不是吗?你那边的好碳都巴巴的留给守敬大哥了嘛!”
“好你个死丫头,敢打趣我了是不?”翠蕊被她说得极为不好意思,作势要来打她,白皙的脸颊上隐隐的透出一些绯红的颜色。
初七笑着冲她吐了吐舌头,忙将画纸挡在身前,转移话题道:“快帮我看看好看不?”
最终,翠蕊只得悻悻的瞪了她一眼,随后朝画纸上看去。只见纸上画着水眸桃颜的女子,一袭淡紫色的冬衣,右手半抬的凝在腮边。
衣袖是半大的广袖,袖口边缘是两到三寸的毛边袖。这倒是有些稀奇的,因为她们的广袖一般是用在夏日的裙衫上。此刻冬衣加上毛边缘饰的广袖竟仿佛成了整件衣服的点睛之比,衬得人贵气却又清雅得不咄咄逼人。
除却衣襟和裙摆处是绣着繁密的缠枝莲,其余处倒也没其他装饰,只是用平针绣出细小的暗纹水波。翠蕊即便是看着画,都能想象出随着衣服的摆动水波纹会隐隐约约荡漾开去的样子。
“可真美!”她怔怔的看着画纸,过了好半晌才开口轻声叹道。见初七颇为得意的挑眉,翠蕊不禁抿嘴嗔怪的瞪了她一眼道:“不过好歹是年上的新衣,也太不喜庆了吧?”
初七一脸“非也、非也”的摇了摇头道:“这你可就不知道了,夫人说了,反正今天不用去京里过年,也没那么些讲究。而且,她还说,这大新年里头个个都穿红挂绿的,越是这样的,才会越出挑!”
想想倒也是颇在理的,翠蕊想了想,冲初七故作神秘的眨了眨眼道:“夫人怕是想帮小姐挑夫婿了!”
听她这样一说,初七心底不由得“咯噔”一跳,想起官盈朝对慕容致远的心思,不由得替她担忧起来。古时讲究门当户对,那慕容先生即便在有才,说难听了也不过是个不得志的郁郁书生。这事夫人那里,怕是难得允下来的。
等她们两人到翠漪院的时候,正要推门进去。忽然从里头传来一声大喝:“我说了我不要!”
初七忙缩回了手,与翠蕊对视一眼低声道:“闻景少爷在里头?”
“我走的那会还不在呢!”翠蕊也是满脸的疑惑:“这会怎么就吵上了?我们这时候进去怕是不妥。”
这种时候还进去,那还真是不懂眼色的白痴了!初七叹了口气,缩了缩被冻得毫无知觉的脖子道:“要不我们先去你房里呆一会儿再来?”
谁知,她话音刚落就听到屋里又传来官闻景的叫嚣声:“除了初七,我谁也不要!那个什么通房丫头,见鬼去吧!”
什么?!
初七猛然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那扇紧闭着的朱红雕花门。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她……,闻景不一直是她的弟弟吗?就是和阳阳一样的弟弟。
好吧,她想了想又叹了口气,她承认,她确实有感觉到官闻景的心思。但她一直都只是觉得闻景还太小,加上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所以他才误有了那种心思。
她甚至还没捋清自己对他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不是不捋,而是她压根就不往那方面想。只是觉得,她和阳阳、官闻景、官盈朝,他们一辈子就这样相亲相爱的过下去就好。
“哈!”在初七万千思绪愁杂之时,一旁的翠蕊歪过头笑眯眯的看着调笑她道:“闻景少爷居然在发火,他长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瞧见!”
言罢,她还“啧啧”了几声,那意思自是不言而喻的。初七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自己心里都乱死了,这厮还好意思看笑话!
这下倒是也不想走了,走挨在门边,听着屋里头的对话。
“混账东西……”只听着过了一会,屋里传来柳月清的大喝声。如此倒也没了下文,只听得里头窸窸窣窣的,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第一卷 第五十六章 过年
第五十六章 过年
古时过年是从腊月便开始开始忙“年事”,一直到过了元霄,这年才是过完了。所以礼节、习俗的繁缛,还真是叫人忙得焦头烂额。
其实往年天气稍微暖和些,到也还好,人不至于那般惫懒。今年的冬季颇为寒冷,故而一日下来活计没做多少,人倒又还忙得头朝地脚朝天的。
绣娘那边的事情自不用说了,就是连带着初七也是忙得脚不沾地的。过年要给京里送的帕子、荷包、衣物等等一些。这些均是由绣娘和辛绣娘二人主绣,其余的绣娘在旁边绣一些不打紧的边饰一类。
因为过年的手续实在繁多,绣娘忙得不着闲,很多事都落到了初七头上。好比打扫、剪窗花、贴福字、挂门笺一类的。
官盈朝倒是清闲,日日捧着绣棚缩在初七屋里绣荷包。偶尔初七上前去猫头猫脑的看,她还猛的一下捂住,一张娇俏的小脸几乎是红到了脖根。看她这副神色,不用问也知道是绣给谁的。
其实现在官盈朝年纪大了,每每过年时与其他府里的千金小姐也是颇有走动的。故而新年里也要绣上好些荷包,以便做送人用。不过这些事,府里的绣娘动手便好,官盈朝这样认真而又小心翼翼如待珍宝一样的绣着荷包,初七实则还真是第一次见的。
有时候,初七看到她的样子都恨不得叹一句:那慕容致远是何其幸运,竟有盈朝这样好的女子如此的待他。有时候,她又担忧盈朝年纪还太小,傻愣愣的不知感情是何物,就这样一股脑全投进去,到时候受了伤也不知该有多难过。
总之,她忙得乱头乱脑也还是会不停的抽闲想着官盈朝和慕容致远的事。毕竟,盈朝还太小,又没什么经验。其实,她自己也是没有任何经验的。
大年三十那天夜里,夫人赏下来好些吃食衣物,一应均是好物。说是这些日子辛苦了绣娘,当然辛绣娘那边也是分毫不差的同赏过去一份的。
初七、绣娘和阳阳三人就围着桌子吃饭,吃饭前按规矩是先盛了三碗饭出来摆在坐北朝南能那一面。这是每年过年都必须有的规矩,初七和阳阳摆好饭碗,就规规矩矩的站到旁边。
等收拾好过来以后,绣娘就拿起筷子一面给饭碗里夹菜一面说:“爹爹、婆婆,来吃饭了。”
记得以前有一次,大概是阳阳四岁的时候,绣娘这样说了以后转身去搬凳子,阳阳就趁着这个空挡跑上前去将每个碗里的饭都吃了几口。
等绣娘回来时见饭少了,就嘀咕着怎么饭少了,有人来吃了吗?
阳阳一听她这么问,赶紧笑眯眯的说:“是爹爹回来吃了。”
那一刻,不说绣娘听了是什么感受,反正在一旁原本以为他只是饿了或者是在恶作剧的初七都觉得心底很不是味儿。
等用罢了饭菜,天色也有些见黑了。绣娘就出去点灯笼,大红的灯笼高高的挂在屋檐下,与官府院子里的张灯结彩、火烛通明相互映照着,越发显得喜庆热闹了。
趁绣娘点灯笼的空挡里,初七便带着阳阳去搬柴房里搬了些柴火回来。因为都是留着做饭的,所以柴火储藏得很好,不怎么湿。就着炭盆里的火星,一点便燃了起来。
“呀,今年的柴可是生得特别旺。”绣娘一进门见着窜动着火舌的火堆,不由得笑道。
生柴,亦是生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