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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她没头没脑的说了这样一句,官盈朝也疑惑的朝窗外看了一眼接道:“是要下雪了。”
她话音才落,忽然眼前一亮,只见远处远远的走过来一个身影。起初还只是个模糊的小圆点,等越离得近就越发的清晰了起来。
挺拔清瘦的身子笼在宝蓝色的斗篷里,周身似乎天生的带着一股子书生的儒雅气息,但不同于一般的读书人。他这样的儒雅气息,仿佛是要经过无数代儒生世家才能得以淬炼出来的精华。
官盈朝“呀”了一声,随即从榻上弹起来,脸色酡红的看向初七道:“初七,我穿这衣服好看么?”
“恩。”初七点了点头,被她这样猛然的动作一惊,倒是没了方才的莫名情绪。
听初七这样说,她应了一声,随即抬脚飞快的朝外跑去。
“干什么去?”
初七追着连连问了几声,也没见她回话,便奇怪的探头去看。一见远远走来的熟悉身影,她心底一惊,随即想到今日是正月十五,那慕容致远自是要回府里继续教书了的。
看着站在不远处正同慕容致远说着话的官盈朝,她叹了口气,终究不忍在继续看下去。如果盈朝果真动了心思,她自己心底想必更加清楚这事是绝对不可能的。只是兴许还是怀抱着一些奢望的,初七紧抿着嘴唇,也不知自己是否该提醒她一些什么。
“初七!”
正在她怔忡之际,忽然本来还在外面的官盈朝不知何时已回到了屋里。
“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被官盈朝这样猛地一喊,初七不禁吓了一跳,连连拍着胸口嗔怪道。
“就刚才进来的。”官盈朝看了她一眼,旋即皱起眉道:“你最近怪怪的,老是心不在焉的。”
“哪里的事!”初七摆摆手,连忙笑着否认。停了停,又开口道:“方才你和慕容先生说些什么了?”
“没什么!”见初七提到慕容致远,官盈朝蓦地双颊上浮出一丝酡红,也不肯多提。
看她那神色,初七早已猜出来了七八分:“是说晚上出去看灯会的事吗?”
见官盈朝没说话,她叹了口气继续道:“你怎么也糊涂了?夫人哪里会准你出去?更何况要是被夫人发现是和慕容先生一起出去了,她只怕是要气疯了的!”
“我知道了!”见初七一直不停的说着,官盈朝忍不住皱眉喝止道。随即立马也发现到自己的失态,她又慌忙坐到初七身边,紧挨着她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不想这样的,而且我也只是问问他晚上出去不。”
“你是在想如果他出去的话,那你也偷溜出去,希望能在路上和他遇到不是吗?”初七一针见血的点出她的想法,随即正色道:“别忘了你日后是要去哪里的,做得出格了,落下把柄,到时候谁人能就得了你?”
听初七这样说,官盈朝也没回话,只怔怔的靠在初七肩头,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初七只道她年纪尚小,分辨不清感情自是当然。不由得叹了口气,伸手揽过她的肩头,一时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人一时均不说话,只望着炭盆发呆。屋内一片寂默,只听得窗外风声吹得窗纸沙沙作响,隐隐伴着炭盆里轻微的爆炭之声。
“初七……”官盈朝终于开了口,却又蹙眉沉吟了半刻。就在初七以为她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她忽然又打破了沉默开口道:“从我记得事一来,每一桩事都是娘亲说什么,我便做什么。不仅要按照她说的做,而且要做得好,要赢过每一个人。”
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凄凉与怅惘,听得初七心头一颤,也无端端的难过了起来。低头朝官盈朝看去,只见她平时着前方,平日里熠熠发光的眸子此刻却仿佛蒙了灰尘一般,暗淡得定格在某处。
一星泪光似有似无的徘徊在她的眼眶内,晶莹欲落。过了良久,她轻轻的不易察觉的叹了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我不想进宫,初七,这一次,我再也不想听娘亲的安排了。”
初七看她的神色就已猜出了她心底的意思,其实她也不太赞同让官盈朝进宫。那个地方,即便能给得了你无尽的荣华富贵,也不过是四四方方的围墙埋葬住无数少女的青春年华。
一个被耀眼的繁花遮盖住的苍凉坟墓。
“慕容先生他……”初七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心底无尽的思绪说道:“他知道吗?”
顿了顿,怕官盈朝不明白她的意思,又加上一句:“知道你的心思吗?”
“我不知道,”官盈朝摇着头,脸上浮现出迷惘的神色:“你说我该告诉他吗?”
告诉,还是不告诉。
初七只觉心头漾着一阵阵没来由的怅惘,竟也不知该如何来答她。
第一卷 第六十一章 翠蕊定亲
第六十一章 翠蕊定亲
到了下午的时候,天色越发的阴沉了。一脉脉的浅灰色交织成的浮云,是阴沉沉的一片,硬生生的挤压在人心底,几乎是要透不过气来。
初七拢着身上的斗篷,两旁的树木亦只剩得了空落落的枝桠,横斜的支在半空中,伴着冷风呼呼的直响。路面上接着薄薄的冰碴,她一踩上去,只听得咔咔的轻声脆响,却越发衬得天地间的寂寥。
“好……真的吗……”
隐隐的传来熟悉的声音,沉稳里带着说不出的惊喜。初七脚下一滞,犹豫着是不是该继续往前走。稍一犹豫,随即便偷偷踮起脚尖抬头去看,只见隔着几盆大半人高的盆景不远处,官闻景正满脸洋溢着止不住的笑意,也不知是出了什么好事。
初七想了想,正准备离开。忽然官闻景似感觉到什么一样,也抬头朝她这边看来。这一下,初七倒叫他看得措手不及,慌忙脚下一拐,绕着另一面走去。
“小七,翠蕊她……”他话还只是开了个头,初七已是头也不回的匆匆离开了。而原先还兴高采烈挂在唇角的那一抹笑意此刻尚未来得及收回,显得是那样的无力与苍凉。
“爷。”原本在一旁的小厮看到此景,不禁叹了口气。
“没事,”望着初七离去的身影,官闻景无力的笑了笑道:“她待会儿也会知道的,这等子好事,只怕要叫她高兴大半月了。”
言罢,顿了顿,从方才的情绪中出来,一脸正色的道:“对了,娘亲吩咐下来盈朝画像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昨儿夜里慕容先生才赶回来,奴才安排着他今儿个下午替小姐画像。”
“哦?!”官闻景听他这样说,挑了挑眉,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道了句:“如此甚好。”
想那慕容致远极擅丹青,由他来执笔倒也不为过,想必娘亲自也是同意的。只不过,这画像却是要送往京里去的……
再说初七甫一走进自家院里,远远的就听见满屋叽叽喳喳的闲话声。她一愣,没料想到这时屋里竟会有那么多人,随即快步走了上去,只见屋中央满满的坐了一摊子的人。围着中间的炭盆里,有说有笑的样子。翠蕊被他们拥在中间,娇俏的脸上,也不知是因炭火烤的还是怎么了,漫着一层诱人的洇红。
“呵,初七丫头回来了。”张婶一眼就瞧见初七走进来了,一面笑着对她说话,一面转头朝屋里嚷嚷着:“绣娘,初七回来了,快把方才的元宵拿出来热一热。”
“不忙,我去端好了。”初七笑着制止她,将身上的斗篷取下来抖了抖,随即挂在门后。
绣娘此时也迎面走了出来,将小锅放在炭盆上热,笑着看向初七道:“今儿个怎么回来这么迟?怕是饿坏了吧?”
“在盈朝小姐那里吃过一些点心的。”初七一面回着话,一面笑嘻嘻的挤到绣娘和翠蕊身边坐下来烤火:“今儿个是怎的了,出了什么喜事,热闹成这样的?”
听她这样一说,张婶立马笑了起来大声道:“敢情丫头还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