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七面上一红,有些尴尬的看他一眼,也不理他的调笑,只继续道:“先生与柳姐姐如今可算是拨开云雾了!”
“拨开云雾?我看倒未必!”听初七这样感叹,花有重不禁失笑的摇了摇头道:“那一层窗户纸直到今儿都还不曾捅开了,如今各自都不小了,若再蹉跎得几年,怕是要香火断绝了!”
晚上晋懋与花有重等人都不在,他便与姜煜桓小酌了几杯,此刻微微有了些酒意,心里的话便随口说了出来,一时倒忘了初七还是个云英未嫁的少女。
好在初七原也不是土生土长的金晋人,在现代时,她虽素来洁身自好,但也难免酒桌应酬,什么黄段子不曾听过?
听了他的话,倒也没露出什么羞恼的表情来。只是轻轻的啊了一声,颇感惊讶道:“我还只以为他们是水到渠成了,谁料实骨里,竟还同从前一样么?”
花有重原是说漏了嘴,心里正尴尬,却不妨她竟说出这话来,不觉有些发窘。又见她目光明澈,静静看着自己时,竟如明月朗照三江,清清亮亮,绝无一丝邪念,心中更觉不自在,干笑了两声,觉得自己脸上有些红:“我喝多了,恕不奉陪了!”
一面说,人已一骨碌爬了起来,一头就钻进房里去了。
初七见他忽然跑了,不觉愕然,自己坐在院子里头想了一想,这才明白缘由。一个忍不住,扑哧一声就笑了起来。花有重既跑了,她也不好总坐在院子里头,便起了身,慢慢往自己房里走。
她今日过来找花有重,原是想拜托他阳阳的事儿,却想不到彼此说了一回话,却压根没提到阳阳,反知道了沈别宴与柳书颜的近况,她想着,终究叹息了一声。
此时月色淡静,缓缓流泻,天不知什么时候已黑了。看着那一弯银月,初七叹了口气,也不知盈朝与慕容致远是怎么回事!
不管如何,只是希望天下有情人皆能终成眷属。
虽然这从来都只是个奢望,但想来历朝历代都有无数人会发此宏愿吧!
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二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第一百一十二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次日清晨,花有重起的倒早。在前厅用了饭后,便偕姜煜桓直奔霓裳。因为霓裳他全权交给了姜煜桓打理,故而对他这个老板来说,还是第一次进自己的店门。
此刻从一楼直看到三楼,饶是他惯做生意,八方跑遍,却仍不由的在三楼仔细的逡巡了一回,赞不绝口。
姜煜桓见他神情,不由暗自骄傲,笑道:“要说现在这样,其实你倒是该好好谢谢你那位师父。若不是他慧眼识英雌,霓裳也不能在这短短时日内,便在晋京有了这么好的开局!”
“这话说的不错,改**也做一套小人偶,再配上几件衣裳,等我去送了给我师父。”花有重呵呵大笑,想起远在别处的沈别宴,便顺水推舟道:“我想着,以他的性子,必是极喜欢的!”
“你倒会做顺水人情!”姜煜桓睨了他一眼,道。
“既有顺水人情。我自该顺势而为!难不成倒要溯流而上,做那逆水人情!”花有重倚在桌边,笑着调侃道。
顿了顿,戏谑的望了姜煜桓一眼,他又若有所指的继续道:“本来诗经有云:所谓佳人,在水一方。因为有佳人在水一方,这才有人溯游而上,求其踪迹。”
说着,他叹了口气,装腔作势道:“可怜我如今也看不到佳人,却还费那力气作甚!”
姜煜桓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见他又如此调笑,不免失笑得摇了摇头,也并不主动开言。二人转了一圈,便从三楼下来,到铺子后头的雅间里头坐了一回。因天气热,花有重也便不能免俗的拿了把折扇,只是扇着。
姜煜桓看他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想了想,还是探身向前问道:“你不回去看看?”
“回去看什么?”花有重懒懒一挑眉,仿佛不明白姜煜桓在说什么,只问了一句。
“你昨儿不是还劝官闻景回去,那不过是他本家,也还算不得如何亲近。”姜煜桓自然知道他那泼皮性子,便又劝了句:“你这里,可是你的亲爹,你都不回去?”
他不这样说倒好。偏说了“亲爹”二字。话音方落,那边花有重便是冷笑了一声道:“我那亲爹,不提也还罢了,提了可莫要让人笑掉了满口的牙!”
姜煜桓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却被花有重一口打断:“得,你也别光我说,你有几年没回去过了?前几年说你爹病重,险些没送了讣闻过来,你还不是一样不动如山!”
被花有重在于贸然提起他的家事来,姜煜桓不由怔了一下,不觉苦苦失笑道:“这么说来,你我可真真算是难兄难弟了!”
花有重不置可否的耸耸肩,扬了扬眉回道:“放心,等我待几天,一定是会回去的。”
说到这里,他眸光渐冷,露出深然的寒意:“我既回来了,又怎么忍心不去看看我那母亲?想必她老人家也挂念我得紧,否则也不致年初的时候派人拿了刀去拜望我!”
听他这样说,姜煜桓不觉眯了下眼。这事他自然是知道的。
今年年初,花有重曾遭人劫杀,右臂还受了伤。因那刀上淬了毒,他那右臂险些就此没了。
若不是沈别宴与杜骞私交甚好,曾从杜骞那里得了一瓶辟毒之药转交了给爱徒,否则花有重还真是危险了。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姜煜桓沉默了一下,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叹气的说了一句。
花有重轻嗤了一声,随即恢复到以往自在散漫的神色,拿眼望了他勾唇一笑道:“听说你家那边已争得快头破血流了,你居然也不回去看看?好歹你也是嫡出,怎么也该先紧着你的!”
“其他的若先紧着我也就罢了,”姜煜桓咳了一声,摆手回道:“至于死,那还是先紧着别人吧!我如今不愁吃穿,也实在不想为了那点东西送了命!”
此言一落,二人相互看看,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却均是苦笑。
要说他们二人,一个嫡出,一个庶出,却都为家世所累。外面看着甚是光鲜亮堂,内地里,却都是苦不堪言。
“说起来,还是小官有福气……”半晌,花有重才淡淡的笑了一下。
“你是在说笑吧?”姜煜桓摇头道:“他若有福气,又何至千里迢迢的跑来京城,巴巴的求着晋懋帮他救妹妹……”
二人互相看看,忍不住又都苦笑了起来。
只能说。各自有各自的活法!
这边二人提到了官闻景,那边的官闻景可不正同他们一样苦烦着!
要说官闻景直到天光大亮,才从妩月楼出来。默不作声的坐在晋家的车内,他的脸色可实在算不得好。
盈朝已全没了旧日的记忆,见了他,也只是睁着双眸,怯怯的说了一句:“这位公子好生眼熟……”
车内此刻只有晋懋与他,晋宁毕竟是女子,便再大胆,再蔑视礼法,也不好在妩月楼过夜。因此子时才过,晋懋便逼着她回家去了。
见官闻景默不出声,晋懋上前关心的问了一句:“官兄,你还好吧?”
话虽只有问,但他亦知眼下这状况是哪里好得了的?
官闻景勉强的笑了一下,他赶了这么些天的路,虽说昨夜睡了个踏实觉,但一时半会的,哪里就能养足了精神。
此时又一夜没睡,立时就在面上显出了痕迹来,加之妹妹不认识他,给他造成了太大的心理压力,面上便更觉憔悴。
“我没事的。找到盈朝就好!她如今只是一时碰了头,将来必能想起来的!”
他口中说着,心中却忽然想起,初七幼时落水,也是失了记忆。此后自己也曾问过几回,她却从来都是摇头,只说不记得了,无论怎么提醒,总也不顶事,心中不觉一寒。
想着盈朝若是也如初七一般,那可怎么好?初七不记得当年的事。也就罢了,毕竟她那时还小,本就没到记事的时候,可是盈朝……
他怔怔想着,一时不觉痴了。
晋懋见他神情古怪,忍不住叫道:“官兄、官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