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书颜自也是明白她的体贴,不觉朝她感激一笑。要说自她怀孕后,一直倦怠懒动,而今日又行了一天路,她实是早已劳累不堪了。
只是事隔数年,众人初见,她自然是再累也不好不打点精神出来应酬一二的,此刻见初七这般举动,心中自觉温馨。
那边厢厨下早已送了热水来,预备柳书颜洗浴,初七思忖着府上因没多少人住,故而也没请什么下人,担心柳书颜一人不方便,故而她便又吩咐着命三翠留下来帮忙照顾柳书颜,自己这才放下了心与晋宁一道辞了仍回自己的小院。
一路上两人倒是有说有笑,正谈笑的当口那边晋宁眼骨碌一转看着初七意有所指的笑着打趣道:“你这性子倒真正是体贴,将来也不知哪家儿郎能有这个福气娶到你?”
初七忽然听了这一句,心里却是不由的跳了一下,没来由的想起那日花有重的话来,面上不禁也有些发热。幸而此时天色早已黑了,虽有明月,也只是光影朦胧,却也不太担心晋宁瞧出其中什么端倪来。
正了正脸色,她瞪了晋宁一眼,笑道:“你倒只是知道打趣我,却也不看看你自己,说吧,这些日子,你怎么却这般的关心起官闻景来了,他是否榜上有名,对你就有那么重要?”
晋宁怔了一下,很想大叫一声我很无辜,只是又知初七对官闻景仍有心病,此刻自己若是一力撇清,说明真相,那初七定然想也不想,便要马上离去,自己的一番安排岂非打了水漂?
闷闷的想了半晌,她最后只得捏着鼻子暂且将这事认了下来,瓮声瓮气的回道:“随你怎么说,我就承认了,你待怎的?”
初七知晋宁一向是想做甚便做甚的性子,此刻难得见她露出如此的小女儿娇嗔之态来,不由掩嘴“扑哧”一笑,只是她却不知晋宁心中竟有那么多的弯弯绕,只当她真对官闻景有意,便道:“你喜欢他,那自是他前世修来的福气,我能怎么!”
她说着,忽而想起此时仍放在书房的四幅桌屏,便忙拉晋宁先行去了书房,将那东西指给晋宁看了。
晋宁一见,自是眉开眼笑,喜不自禁,抱着细细看了一回,这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了手。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五章 说客
第一百七十五章 说客
看罢了桌屏后,她们二人仍回初七房里。泡了一壶清茶,闲坐聊天。要说此时初七自是以为晋宁果真对官闻景有意,虽然她原先早已瞧出了晋宁素来对官闻景格外上心,但此刻听她这样不假掩饰的承认,心底忍是不免有些惊诧的。
不过感情这方面的事,本就不过是各人自有缘法的想法,故而此刻想来,也就不过是笑笑便过去了也没再多问什么。
因为今日沈别宴的到来,也便勾起了她儿时的不少记忆,此时对着晋宁不免高高兴兴的提起幼时往事,连她自己幼时与官闻景,官盈朝在一起的种种情景也不避讳的一一说了出来,间中偶有涉及绣娘之处,却是不由的黯然神伤。
晋宁静静听着,她其实对官闻景还是颇有些好感的,否则也不肯这般处心积虑的撮合他与初七。此刻听起这些琐碎之事,不觉被逗得时而哈哈大笑,时而感叹不已,倒也不觉苦闷。
二人谈兴愈浓,说笑之间,不知不觉便已过了二更天。初七听见外头隐约传来的更鼓之声,这才觉出倦意来,便使四翠到外头花厅去看看。不多一会,四翠回来,说花厅里头仍在喝酒叙谈,且晋懋已使人传了话回郡王府,说是今儿不回去,就留在花枝胡同了。
晋宁原就不打算回去了的,又得了晋懋这话,更是喜上眉梢当下便往初七床上一滚耍着赖一般道:“我大哥既不回去,我也就乐得不回了!”
初七又是好笑又是无奈的看着她这幅小孩心性,佯装着恼怒的样子赶她去洗漱。如此等她二人盥洗完了,便上床相依着睡了。
只是初七久惯独眠,忽然与人同榻,明明已是累极,一时却还是很不适应的难以入眠。辗转了片刻,忍不住低低的唤了一声:“晋宁!”
晋宁一听她出声,便忙瞪大了双眼笑嘻嘻的看着她应了一声,且道:“你也没睡着?”
原来她也还没有睡着,只是因为不愿惊醒初七,故而躺在床榻上闭目假寐,不曾言语,此刻听见初七说话,自然积极响应。
“今儿也不知怎么的,只是睡不着!”见她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初七苦笑着掖了掖被角说道。
晋宁听了这话,也不由的叹了口气。慢慢道:“我也是一样,说起来,自打云儿走了以后,我已有很多年没有与人睡在一处了!”
见她面色凄凄的模样,必定是想起了以前的旧事了。其实下午同她说起儿时的旧事时,初七便有些担心会惹得她想起旧事,此刻见她这幅模样,初七心里不由得有些悔恨不已。默默的想了一下,她不由的也跟着叹了口气。
她这一声叹气倒忽的将晋宁的心思给惊醒了,晋宁侧翻身看着初七开口道:“初七,你不要理会花有为,他不是什么好人,有我在,必定为你选一个佳婿,让你下半生过得平平安安,快快活活的!至于姜煜桓,你还是莫要再想他了!”
初七忽然听她提起姜煜桓,倒不觉怔了一下。自己似乎已经有很久没有主动想到过他了,甚至连他的五官容颜在记忆中也都有些褪色了。只是在心里,她仍是记得有这么一个人,这个人曾在她最困难的日子里。给了她信任与温存,让她觉得安心快活。
“晋宁,你说,忘记一个人,需要多少日子?”她低垂着头也不去看晋宁,闷闷的想了半晌,这才开口低声的问道。
晋宁听了这话,却是许久也没有答话,久到她几乎以为她已经睡着了,她才极小声的说道:“有些人,你可能一生也忘不了,而有些人,你也可能转头也就忘记了……”她的声音极轻极细,像是梦呓一般,轻轻缓缓的,让初七几乎怀疑说这话的人是不是正是晋宁。
二人都没再说话,各自闭了眼睛,不久也就沉沉的睡去了。
次日早上,晋宁便使人将那四幅桌屏小心的抬了回家。至于晋懋,因昨儿饮酒几乎一夜未眠,却是将近午时刚才醒来,因这日他还有事要办,喝了醒酒汤后,便匆匆去了。
晋懋走后不多久,便使人送来了许多珍奇补品,内中包括精巧的日常吃食,各色衣物锦缎之类。甚至还额外的送了两名容貌俊俏,举止得宜的丫鬟来,说是侍奉柳书颜的。弄得柳书颜大为局促不安。沈别宴倒也爽快,晋懋既送了,他居然也就照单全收。
甚至在私下宽慰柳书颜道:“延郡王府原也不差这些东西,放在府内闲置着也是浪费,至于丫鬟,只算借用,等我们离京再还他便是了!”
柳书颜听了这话,才没再言语。晋懋的人刚走,晋宁的东西便送了来。却并不单单只是昨儿所说的一只母鹿,而是一只母鹿,一只小鹿以及一个年约四旬的养鹿人。
初七眼见这阵仗,不由一阵无力。不过沈别宴与柳书颜的到来,还是让她心中很是欢喜,柳书颜性子外柔内刚,逼到尽头更是宁可玉碎不肯瓦全,但在平日却是温婉谦和极好相处。她此时又怀了身孕,逐日无事,便来与初七闲坐,二人便相偕做些婴孩衣物,倒也得趣。
初七想着常听人说起,怀孕之人不可久坐,便也时常邀她在宅内走动走动。宅子不算很大,也没有多少有趣物事。二人便时常过去看看那头稚弱可爱的小鹿。原来自打这鹿送了来,花有重无奈之余,只得在后院圈了一块不大的地方,作为鹿苑,专司养鹿。
初七见那小鹿实在极是可爱,与母鹿又是母子情深,不由触动情怀,便特意在几件婴孩的小衣裳上,加上了双鹿的形象,柳书颜见了,自也爱不释手。自己也跟着做了几件。绣工虽及不上初七,但也平整精致,显然从前也是下过功夫的。由此以来,她们二人的关系也愈加相契了。
至于沈别宴,他这次来京虽不愿大张旗鼓,却也有几个仍在京中的故旧好友得了消息,不免纷纷来探,一时竟是忙的不可开交,有时不免便会抱怨几句。柳书颜听了,却只是微笑,她知沈别宴不愿太多人知道他此次来京的最大原因,正是二人之间原先的叔嫂关系。
其实以沈别宴的性子,也未必在意别人如何看他,而他之所以如此,更多的却是不愿她被人投以异样的眼神。只是他却不知道,自打自己痛下决心杀了沈别夜后,从前的那个柳书颜便已死了。侥幸活下来的柳书颜,早已不在乎别人会怎么看她了。
这日,初七正与柳书颜在院内相偕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