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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懋挑了挑眉举箸笑道:“各位不必客气拘礼,只管尽情享用,将后来若下拔舌地狱,也只是我与沈先生两个一力承担,绝不殃及诸位便是!”
众人笑了一回,果真并不拘礼,各自举箸,初七平日其实对这些大鱼大肉并没有多大兴致,但见今儿皆是素斋,却是不免好奇,一一尝了,入口滋味佳妙至极,竟与寻常鱼肉并无区别,只是细细品来,却仍可发觉其中细微分别。
晋宁见她细细辨别滋味,不禁笑道:“不必分辨了,确是素斋无疑。我母亲最是信佛,一贯不喜我胡说八道,上回我尝了这素斋,便说这掌勺的和尚必是个酒肉和尚无疑,日常吃的还不少,否则那里便能将这滋味做得这般惟妙惟肖!”
初七与柳书颜听得直笑,心中却也觉得晋宁这话说的大有道理。
晋宁却又叹了口气,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来:“不过我娘可不这么想呢!”
一时众人用了饭后,柳书颜便觉有些困倦,初七却怕她吃了便睡,难免积食,好歹拉了她在附近走了一回,这才陪她入楼休息。晋宁也觉有些困顿,她本性随意,也懒得入楼,便取斗笠,遮了头,躺在软榻上,一手持竿,一面安然阖目睡去。
旁便几人对她的性子早有了解,倒也不以为意,各自一笑。此处原在山坳之中,四面环山,风吹不得进,加之春阳暖融,晒在人身,竟是丝毫不觉春寒料峭。
晋宁这一觉也并没睡很多时候,小半个时辰后,她便懒懒的舒展了一下四肢,睁开了双目。先时握在手中的鱼竿早已落了地,她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也无心去拾。眸光一扫四周,见众人都自阖目休憩,她不觉耸了耸肩。从竹榻上起来,她走到一株垂柳边上,在软茵茵的草地上坐下,随手扯下几条柳枝,随意圈了个圆,打算编个花环玩。
这种简单的柳编花环原是她唯一会做的东西。有脚步声在耳边想起,她没停手,也没回头,只随口问道:“你醒了?”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九章 爱情是什么
第一百七十九章 爱情是什么
身后那人滞了一滞。没料想到晋宁会突然开口,旋即笑了一声道:“我其实并没睡着!”
晋宁仍是头也不回,只随手一指身边草地道:“坐吧!得失随心,其实不必太多在意!”
随便一旁衣袂声动,在她身边坐下的赫然正是官闻景。他也没有答话,只默默注视着晋宁熟练翻飞的纤细手指,半晌道:“你编这个,手法很是熟练!”
晋宁漫应了一声,神色有些恍惚:“云儿在时,会编柳条筐、柳条篮,还有许多小巧的杯盆碗盏,看着极是精致。我看着眼热,便也要学。只是可惜我手笨,却是怎么也学不会!”
说到此处,她顿了一下,颇有些失落的叹了口气,又道:“她看我着急,又学不会,便教我编这种柳环。这柳环果真简单易学,我一学就会了,可是一直到她过世。我也再没学会编第二种!”
晋宁垂了头,抚摸着手中雏形已现的柳环,俏靥之上充溢着淡淡的伤怀与怅惘。她容貌原就极美,不过情性脾气男儿气甚重,与她不熟之人初一见她,便被她的霸气嚣张所摄,却反而不会太过注意她的容貌,此刻难得现出几分软弱之态,便立时显出柔婉妩媚之气来。
官闻景默默看她,心中没来由的便生出几分怜爱之情来。半晌,他才抬手从柳树上扯下几条柳枝来,递了给晋宁。晋宁微怔了一下,旋即笑着摇了摇头:“不必了!”
言毕起身,走到一边的桃李树下,折下几枝开得正好的花儿,将之插在柳环上,待到装饰停当,便将插了花的柳环放入水中,任它随水漂流而去,且合掌默祷了一回。
官闻景走过来,待她睁了眼,才道:“想必云儿的在天之灵,定会感受到你的心意!”
闻言,晋宁微微一笑,仰头看他:“我也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灿烂得近乎炫白的阳光落在她如玉一般光洁的面孔上,折射出柔和的光线,使她的肌肤看着几乎显现出一种半透明的光泽。微微翘起的嘴角右侧,有一个平日不易为人察觉的小小酒涡浮现出来,看着更增俏皮。
官闻景只觉心中一热,竟是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你嘴角有个酒涡!”
晋宁万没料到他竟会冒出这么一句来,愕然望他,脸上便觉有些发热,伸手摸摸自己的嘴角,她尴尬道:“这个,也被你发觉了啊,哈哈……”
官闻景这才觉出自己说错了话,二人面面相觑了一回,都觉脸色有些发烧。官闻景咳嗽了一声,慢吞吞道:“呃,我以前没注意过……”
远处一块不大不小的青石后头,晋懋无语的抬手敲了敲自己的头,脸上是一种极古怪的表情。正在他无语凝噎的时候,一只手忽然伸了出来,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他于是一个倒仰,显是被惊得不轻。回头看时,却见一张俊雅温文,嘴角噙笑的面容。可不正是花有重!
他没好气儿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长身而起,又示意花有重一块过来,待走了数十步,确定那边的两个人已不可能再听见他们的说话,这才道:“你怎么也过来了?”
花有重闲适一笑,不急不缓道:“怎么,你对这门亲事看来还颇为满意呀!”
晋懋斜靠在大树下,有些无谓道:“难得宁儿有个勉强能看得上眼的人,我虽想不通她怎么就看上了官闻景,不过她既看中了,那便是他了!”
说到这里,他不由斜睨了花有重一眼,讥嘲道:“怎么,你忽然被刺激到了,也想娶宁儿了?”
闻言,花有重扬眉笑了一下,稳稳当当道:“我打算娶初七为妻!”
“娶初七?!”听他这样说,晋懋微怔了一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他:“你疯了?!”
花有重却是笑而不语,伸出修长有力的手指,缓缓的敲打着身边老柳树上一块半脱落的树皮,发出有节奏的笃笃声响:“我看着像是疯子么?”
见他一副笃定不似玩笑的模样,晋懋不觉注视他良久,这才叹了口气:“有重,你娶了她,将来可打算怎么去面对煜桓?”
花有重眉睫不动,神色如常:“我倒是觉得,煜桓未必有面目来见初七!”
晋懋想着初七。也忍不住摇了摇头:“初七,我真是看不透她,也弄不明白你们。按说,她只是一个家奴之女,身份低微,煜桓肯娶她为侧妃,已是她祖上积德,你们怎么却好像觉得她是天上的仙女一般,一个两个的,都跟中了**一般!”
花有重微笑了一下,并不辩解什么。事实上,他也无可辩驳。其实连他自己亦不知晓是什么时候忽而动了心思的,只微微记得那次看烟花时,初七就那样静静的坐在她身旁,听他讲述着儿时的旧事。
那时候他就觉得这个姑娘太静了,仿佛是一滩拨不动的水。那个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是躲不过了。倒也不是爱得又多轰轰烈烈,就是觉得她是最适合的。
就好像,除了她,这世上再没人适合了。
后来就是在那一天,听到她淡淡的说:我想嫁的那个人……他,无论什么时候,也无论别人开出怎样的条件。他都绝不会撇下我去选择其他人;对了,还有,等我将来老了、丑了,他也不许嫌弃我,眼里也只许有我一个……
她或者并没发现,她说着这句话的时候,面上笑意淡然,眼中却没有一丝的光彩。她只是在诉说她的心意,她衷心底里的话,却并不真的以为自己真能找到那个人……
但是,他沉寂已久的心却莫名的悸动了一下。为着这几句话,也为着那个神情安然的少女。
这些话让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也曾经有一个少女曾站在桃花树下,认真的问他:“表哥,如果我将来老了、丑了,你会嫌弃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