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又是一片蔚蓝。
贯穿农夫脖子上的钢箭,不知是从哪儿飞来的。
呛鼻的绿草香气中夹杂着血腥的味道,阳关倾注在坐在马上静止不动的D身上。
第三者并为发动第二波攻击。
D总算将视线落在倒地的农夫身上。这只不过是个确认的动作。
沾血的箭,不正是曾经出现梦中攻击D的那位黑巨人所使用的武器吗?
这支箭搞不好是从梦的国度射出来的。
D把长剑收入剑鞘,压低姿势——问了一句:
“刚才的一切都看到了?”
背后发出一阵惊讶的声音。
山丘转角处,有个苗条的身影跨坐在发动车上。
她的长发因身体的颤抖而摇摆着。
“恩——”回答的人,正是指示他去医院的那名女孩。
“向治安官报告你所看到的一切。”
简短说完后,D踢了一下马腹。
“等一下!不可以走,你必须自己跟治安官说。”
少女不顾一切大叫着。
“要不然,在事情明朗之前,治安官一定会追捕你的!你打算逃一辈子吗?没关系,刚才所发生的一切我全看到了。至于为何大家都会梦见你呢?难道你不想解开这谜团吗?”
改造马停下脚步。
“坦白说……”少女又接着说。
“我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你,其实我早已见过你好几次了。每次都是在梦中,所以我比别人更早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所以,我才会追着你跑来。”
D在马上回过头来。
就连少女也不知道如何把不可能的事化为可能,但她眼里闪动着希望之光。
“你愿意听我说,真是太好了!虽然这已是第二次,你好,我是——兰。郎达。”
“叫我D就行了。”
“满特别的,很不错的名字,就像风一样。”
本来想夸赞他的,但D似乎不领情,兰只好一脸尴尬低地说。
“我马上叫治安官来。”
她把发动车的方向盘转往来时的方向。
※※※※
治安官因为发生紧急事故正好不在,所以由他的年轻助手听取事情的经过后,侦讯很快就结束了。但是D在短时间内,被赦令不得离开村庄。
被杀害的农夫名叫做〔托柯夫〕,他住在村郊,生前常喝酒闹事,治安官也早已预定要逮捕他,这正是为何侦讯会如此简单结束的理由。更幸运的是,他身边没有半个亲人。
“虽说如此,他并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无缘无故就乱投枪的人。如果不是兰的目击证词,实在难以令人相信。关于你的名字,我们还要再调查一下!”
助手的声音带着一丝胆怯,大概是因为曾听过D的名字吧!
而攻击D的托柯夫,被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箭射死的不寻常事件,也可能是因为这样缘故,才会被接受吧!
在兰说要介绍旅舍,正转向门口时,D低声询问助手:
“——你也曾见过我吗?”
过了一会儿。
“……恩。”
助手的声音被关上的门反弹回来。
兰走在前面,两人牵着马和车,开始走向街道。
不知不觉增强的风势,随着砂尘铺天盖地地而来,眼前一片白茫茫。
“你……有关托柯夫的事,什么也没被问到吧?”
兰以悲伤的眼神凝望着D。
“对于被自己杀害的对手的名字、职业,以及他或许有亲人,你都无所谓吗?只要死了就与你无关吗?为什么会遭到攻击?你也不在意吧!真不了解你的生存哲学!”
D开口,并非因为对方责难他,有可能是因为集中注意力的缘故。
“想些别的事吧。”他说。
“说的也是。”没想到兰回答地这么干脆。
在边境,对旅人投注关心或牵挂都是多余。像她这般的妙龄少女,或许是热情使她忘了比礼节更重要的事——必须防范从内心爆发出来的犯罪欲望更切合实际。
D在酒店门口停下脚步。
时间是中午前。在活动木板的对面,有一群像是主妇的女性围坐在一桌。
在休息场所与娱乐设施极为匮乏的边境村庄里,一间店铺为了配合各种阶层的顾客,而兼营各种生意的情况特别多。
酒店是男人们的赌场,也是女人们的咖啡厅和聊天室,是少女的文学沙龙和流行情报、恋爱话题的交换场所。但酒店通常是不会允许未成年的孩子参与赌博的情况发生。
正因为这样,酒店全天候对外开放。
兰以僵硬的表情望着D,同时把缰绳系在酒店门口的栅栏上。
“不是要在〔旅舍〕里谈吗?我是无所谓啦!反正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D没答腔,看都不看兰一眼就径自登上铺着木板的走道。
女孩咬着嘴唇。
真想要面对面地瞪他一眼。
那双瞪着黑色背影愤怒的眼神,此时却被风吹起的大衣下摆弹开。
稍稍迟疑了一下,她才推开大门,而黑色的身影已在吧台前的桌旁坐了下来。
一阵呢喃絮语与视线,从大门左手边里侧妇人聚集的地方传来。每个人都是异常地狂热,却又充满了(炫)畏(书)惧(网)。
大家都知道。
这名年轻人来自不同的世界。
兰很安心地在D所选的座位前坐了下来。她向吧台对面睡眼惺忪的酒保叫了已杯〔乐园鸡尾酒〕,然后看着D。
“香格里拉酒。”D只说了酒名,酒保点头示意厚转过身去。
“你这个人,确实与一般人不同!”兰以异常沉闷的语调说着。
“即使杀了人,连眉头夜不会皱一下,却不会带女人去旅舍过夜。偏偏又替我在这里占了大人用的座位!每个吸血鬼猎人,都是如此吗?”
“连职业都梦得到?”
兰点了头。
“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会来这里。虽然无法明确地知道何时会发生。”
“为何会梦见我,你知道原因吗?”
兰摇摇头。
“有人能回答做梦的原因吗?”
接着她突然以非常认真的表情说:
“没有人。可是,我知道原因。“
兰回答道。
“你只是在蓝色光芒中,走向某处吧!至于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不,我知道你的目的地,是思薇那里……被我说中了吧!”
难不成D是被那位长眠不醒的少女引来的吗?
但是,又是为了什么?
而且, 为什么只有这女孩——兰,会反覆地遇见D呢?
谜依旧是谜。
“那个女孩三十年前,被贵族咬了。医生说,建议她去医院接受治疗是理所当然!而你为何在乎那个女孩?”
“为什么思薇会呼唤你?为什么只有我不断梦见你?老实说,我,实在怕得不得了。”
兰的声音混杂着虚幻与真实。
“倘若在梦里,不管觉得有多恐怖,醒来就忘得一干二净。变成现实反而比较痛苦。只有这次,醒来后恐怖感仍挥之不去——不,应该说是醒着的时候……”
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而D打断了正陷入沉默的女孩问道:
“这个村庄,是唯一人类与贵族可以和平共存的地方,虽然听说现在已经不存在了,但我想了解一下过去的事。”
一瞬间,兰用异常愤怒的眼神朝着D俊美的脸庞,摇摇头。
“我……如果是这些问题的话,希而敦婆婆应该很清楚。”
“她在什么地方?”
“在村庄的西郊!你如果肯帮忙她整理果园,马上就能知道一切。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在兰探处身体时,有个声音传了过来。
“我们也很想要知道呢!”
伴随着粗鲁的声音,数名人影同时出现在酒店里。
活动木门的链条发出巨大声响,大幅度地摆动着。
“是克莱门兹先生——”
在兰的眼中仿佛墙壁般披着皮背心的那名强壮男人,看似一幅张牙舞爪的模样。
以构成立体的要素而言,他们每一个看起来身高至少都超过两公尺以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