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语不发的,直接指点着菜单上的几样饭菜,姚赫扬经历了有史以来最安静的一次买饭过程。
见了鬼了啊,这儿还是不是中国?之前那家意大利餐厅至少服务生还满口流利的中文呢!
耐心等饭菜打包交到手里,他给了钱,逃一样的离开了。
这不是别墅区,他想,嗯哼,就不是,这儿是该死的使馆区。德国泰国意大利,英伦印度法兰西的……
见鬼。
想着再这么下去,自己很有可能会产生仇富心理,姚赫扬一路大步流星往回走。
看见布朗宁大道的牌子,竟然觉得亲切起来时,诡异的感觉又上扬了一大截。
推门进屋,把饭菜放在吧台上,他轻手轻脚走进佣人房。
穿过半掩着的房门,他看见那男人还在那儿,背对着他,侧躺在床上,正慢慢抚摸着已经基本能站起来,只是还在摇摇晃晃抬不起头叫不出声的棕色。猫咪。
那家伙是在跟猫聊天吗?说的是德语吧,应该就是了,那原本一板一眼的语言,从他嘴里发出来,怎么就总是透着一股子抹不掉的……诱惑呢。
还有,那从紧身黑色毛衣下摆稍稍露出来一点的,苍白的腰间皮肤……
敲了敲门,告诉他该吃饭了,姚赫扬转身就回了厨房。
然后,就是安静的就餐时间。
去楼上换了衣服回来,又变成睡袍男的西静波坐在吧台旁边,看姚赫扬把盘子和叉子摆在他面前,稍稍扬起了嘴角。
“是加了番红花的么?”用叉子银亮的前端轻轻敲着盘子边沿,他在得到肯定答复时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就直接用外卖的饭盒吃吧~”
“哦。”放心,不占你家的高级盘子了。
“我只是不想刷那么多盘子而已~别多心啊……不过你最好别用快餐叉子,质量肯定不过关的,断了容易扎到嘴。”
“无所谓。”心想着自己会是那种连餐具都要在乎的大少爷吗?姚赫扬把饭菜分配齐整之后也坐了下来。
不过,他刚拿起叉子,就被对方在手腕上拍了一下。
“不许用。”突然摆出一脸严肃,西静波看着被他吓了一跳真的愣住的姚赫扬,停顿了片刻,继而又抿着嘴唇笑了,他探出舌尖,舔掉自己刚用了一下的叉子上沾着的米粒,然后把叉子递过去,“来,听话,用这个。”
要说小警察没心跳加速,那是胡扯。
可他真没伸手去接那叉子。
有阴谋。
他西静波才不是什么天真少年同用餐具无所谓,那明摆着就是诱惑了!
“别用看艾滋病人的眼神看我好不好~?”
什么?!
“我没有啊。”
“别皱眉头好不好。”
“我……”
“你敢说你没有~?”
好把我有。
赌气的干脆不说话了,从吧台上拿起刚刚被那一拍弄掉的塑料叉子,姚赫扬准备先填饱肚子。
“倔小孩儿。”低声念叨着收回手,西静波终于决定暂时放过对方。
于是,用餐的过程就真的足够安静了。
这安静一直持续到姚赫扬忍受不了。
他从没一声不吭吃过饭。
家里吃饭有父母,还有个闲不住嘴的弟弟,每次吃饭都是热热闹闹的聊天过程,在单位吃饭照例有车明那厮碎嘴唠叨说个没完,现在这样的安静,确实让人受不了。
最后,先开口的,还是他姚赫扬。
“那个……你写歌写多少年了?”
天哪,这是什么傻问题?!
不过,对方似乎并不觉得他问得唐突。
“哦,差不多……二十年了吧。”
本来想感叹一句时间的久远,却忽然想到自己旁边坐着的原本就是个四十二岁的中年人,如果从大学时代就开始写歌,到如今写了二十年,一点都不新鲜。
“那,作品很多了吧。”
“嗯,还可以。”
“哦。”
又安静下去了。
西静波那边偷偷传来一声笑叹。
“哎,你努力找话题的样子可爱透了~”
“……我没有。”
“否认无效。”
柔软的霸道,再柔软也是霸道啊,就算极端偶然的出现,还带着某些风情,却从根本上和西剑波的铁血霸权感颇有几分相似。
想着这果然就是德国鬼子血统在作祟,姚赫扬挑了一下眉梢,不再辩驳什么了。
“演艺圈,很复杂吧。”他问。
“还好,三分之一的高人,三分之一的俗人,三分之一的‘同道中人’,如此而已。”
那“同道中人”,就不可能没有“那个”方面的意思!
算了,还是装傻吧。
“哦,那,你属于高人的那一类?”
“都不算。”好像兔子似的咯吱吱小声嚼着沙拉里的紫甘蓝,西静波想了想才开口,“我其实是个不跟人上床就写不出曲子来的‘饿人’。饿是饥饿的饿~”
看吧,又来了吧。
努力告诉自己习惯了,你已经习惯了,姚赫扬叹了口气。
这男人总是这样么,总是那么擅长把人家好心引出来的话题又给击沉?让原本融洽一点了的氛围再度僵化?他好玩啊他!
“哦对了,我还演过电影呢……”突然说了一句,西静波眼里流露出小小的欢乐来。
“电影?在国内还是……”
“刚到北京来的时候。”咽下嘴里的咖喱饭,西静波挺愉快的讲述,“应该是第二年吧。我跟剑波走在大街上,就觉得有人跟着我,还老是跟着不放。后来,那人在剑波要揍他之前就说,自己是某个电影的导演,需要一个会流利说中文和德语的配角,我想他肯定是听见我和剑波用德语聊天了。”
“那,答应了吗?”
“我觉得好玩,就答应了,剑波起初不同意我去,我说他只不过就是保护意识太过强烈,觉得弟弟就是私有财产才不愿意放手。他让我说毛了,干脆赌气随便我爱干嘛干嘛了。”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看来很是喜欢那一段回忆的男人眉梢眼角流露出愉悦的神采,“后来去了片场,果然好玩儿~因为只是个三两句话的角色,所以也不累,客串完,我就回来了。”
“哦……那,是什么电影?”
“《迟开的矢车菊》,名字很清纯吧~?矢车菊是德国国花~这电影讲的是和德国有关的故事。”
“啊……似乎没看过。”
“那时候你还小吧。”
“怎么可能,这片儿是哪年的?”
“好像是九八年。”
“九八年我已经上警院了。”
“哦,那可能是学习太忙,顾不上看?”
“也有可能是在外头集训呢。”
“嗯~”
“那你演什么角色?”
“女主角的德国友人。或者说,旅德勤工俭学时的前男友。”边说边无聊似的拨弄着盘子里的沙拉,西静波又舔了舔叉子上沾染的沙拉酱之后撇嘴,“其实,我倒是对男主角更感兴趣,帅得很呐~可惜接触时间太短,没来得及要联系方式。”
姚赫扬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