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右相开口,沈言立刻拍着他的肩膀接话道:“你这家伙,肯定也做了不少昧着良心的事吧!不然怎么会做到现在这个位子。”
四皇子饶有兴趣看着顾纯非,等他回答。
“不要以偏概全,何况对我来说走到今天,还根本不需要踩着这么多平民百姓的安宁与性命。”
顾纯非这话的确不假,凭他的能力,无需见血也可以在百姓心中竖立正面形象,他也做到了,成了京城百姓心中敬仰的右少相。
沈言定定地看着他,眼中深意不明,“我就是太了解你。”
顾纯非将他手中酒盅拿走,微笑道:“你醉了。”
他了解从小到大的伙伴,宁愿在战场上冲锋杀敌,也不愿为官与那些迂腐之人周旋,拉帮结派活在尔虞我诈的肆斗里,他看到同伴的鲜血尸骨,也一定好过看到平常百姓在官场腐败下成为牺牲品。
“我没醉!”抢过酒盅,也懒得一杯一杯地倒了,仰头喝完。
四皇子一手支着头,有些漠然道:“随他去吧。”
临珣接触沈言时间很短,但他善于洞察人性,知道他是一片赤子之心,出生名将之家又年少无忧,见到那般民不聊生的情景自然会起不平。
他将要懂的事情太多,现在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沈言没多久就倒在桌上,喃喃着不知道念些什么…。他一定不会知道此时正在他身边的这两个人,眼底从来没有那些无关痛痒的平民百姓,他们关注着的,是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最高权力。
顾纯非将沈言扶到自己床上睡,回到茶厅见临珣正在书桌那里随手翻看着书籍,听到自己走来转身一笑道:“我还以为有什么新奇玩意儿呢,翻来看去全是些庸书。”
随即把手中一本书扔到桌上,径自拉开椅子坐上,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无聊地翻弄着书页。
顾纯非笑笑,站到椅背后将他的头发执起,插上那天从他头上取下的白玉簪挽成髻,芊芊丝发顺于手,跳脱成一个利落的结。
“我没想到你会用它。”
指的是那晚沐浴后用来盘发的白玉簪,是当初两人在亭中饮酒,顾纯非取下来临时奏乐的那支,本以为临珣会随手扔放,想不到竟完好无损地出现。
他有保留着的。顾纯非还是想试探一下。
“只要不是毫无用处的废物,就有发挥它的价值。”
漫不经心地回答,桌上的那本书被他翻到最后一页,看到案上放置的笔墨干脆拿起,自己寻了纸写起字来。
“别有千金笑,来映九枝前。”灵动的字体跃于纸上。
“怎么想到这一句?”
“只是不知道写什么了。”
手中未放下的笔恹恹涔出一滴墨,落在白纸处,一点点晕开,成了一个黑园点。临珣愣愣地看着,后背上有人用指尖行云流水写下一行字。
转身抬头,对上一双深深沉沉的眼眸,带着柔和的笑意。阖眼接受着他俯□而来的吻,冰凉单薄,却似初雪般清澈透骨。
不知是否酒香醉人,承诺的确是出于那一刻的心意,但在后来两人的争锋相对中,一点点真情和着假意愈来愈浓,浓到最后谁也分不清楚其中真伪,只有一饮而尽品尝着全部的苦涩寒冷。
来年与君往,应笑此门中。
☆、第 14 章
沈言醒来时已经暮色暗垂,头脑有些昏沉,扶着脑袋摇摇头走出内室。顾纯非命人将醒酒汤端上,指着桌上瓷碗,道:“快喝吧。”
坐下端起来一股脑喝完,才看见坐在旁边的四皇子。
本以为他早就回宫了,总觉得此时的临珣有些不一样,白皙的脸庞染了樱色般,喝着茶水的嘴唇异常红艳妖娆,注意到自己的视线而看过来的眼睛,莫名有种浅浅风情。
“我怎么觉得你和开始有些不一样。”
沈言眯起眼盯着男子看,试图找出一点蛛丝马迹,无奈酒后的胀痛让他无法理清思绪。
“是么,我看你还没酒醒吧。”
欢爱后的痕迹很明显,临珣也没有加以掩饰,仿佛没发生般笑道,“我该回宫了。”
“我送你。”
顾纯非放下茶盏起身,沈言见此也草草整理了自己的衣服,一同回去。
三人走过回廊来到大厅内,光亮满堂,坐在首位上的人正端着茶,精神矍铄。
沈言有些生硬地叫了声“伯父”就没后话,他从小就有些畏惧这个人,虽说是好友的父亲,但没有半点的慈颜善目,对好友的严厉更是让人无法生出好感。所以他小时候很少来顾家玩,一般都是两人约在外面见面。
顾南斐点点头看过来,认出临珣后立即欠身行礼,“老夫见过四皇子殿下。”
“顾老丞相不必多礼。”说着走过去扶起老人。
四皇子和顾南斐曾经就见过的,那个时候顾南斐为当朝右相,偶尔会去宫中学堂查看皇子们的课业情况,小小的四皇子聪颖过人,给他留有很深刻的印象。
等接触后发现他不喜近人,性格阴沉乖张,便慢慢改变了起初的好印象。之后有闻传言说他乃妖姬梅妃所出,定也是惑众的邪魅逆子。顾南斐不是信鬼妖之说的人,但他严以待人,觉得之所以有这些传言定是四皇子的本身问题。
他还头脑清明,四皇子此时的模样怎么逃得过他的观察,单单一眼,就知道一些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不知殿下光临寒舍可否尽兴?”
看到四皇子发上的白玉簪,微微一凛,似乎注意到老者的视线变化,临珣笑容更甚,露出宣告的姿态。
“当然,纯非和我志趣相投,以后还会来打扰府上的。”
“老夫荣幸。”
临珣与顾南斐告别一声便走了,三人一同出府。沈言吁出一口气,“唉,还好伯父没有说我喝酒的事。”
最怕顾南斐的严肃说教,沈言想想就觉得惊险。他哪里知道那个时候顾南斐的注意力全在四皇子身上了呢。
“今天是你侥幸,以后注意点。”顾纯非提醒道。
“知道了,头还有痛,我先回去了。”
沈言跟他们告辞后坐上自己的马车先行离去。在外面等待四殿下的习儿看到他出来,立即抱着大氅凑过去给临珣披上。
“我走了。”
大门前的灯笼照亮一片雪地,悉数染上昏黄色的光晕。临珣走上前亲吻顾纯非的唇,蜻蜓点水而过,末了凑到他的耳边,低声笑道:“好好跟你爹解释吧。”
他有意表露二人的暧昧关系,纯粹是想看看正气君子的顾纯非如何应对。想想就觉得有趣,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呢?
唇边还挂着得逞的笑意,待两人拉开距离时,却被白衣男子一把搂入怀中。顾纯非但笑不语,临珣安静地把头靠在他肩上,感受此时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