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舟君，你何须如此呢？」
「应该的……是雪舟愧对清原家在先——」
「罢了，事情都过去了，主公也说过不追究了。你只要有这份心就够了！快快请起吧！」
「平先生，雪舟当初真是鬼迷心窍了……」
「起来吧！你要是再跟我僵持下去，恐怕赤染君就先跟我翻脸了！」
「平先生，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扯到我身上来了？」赤染契没好气的捺捺眉道。
待拉起雪舟各自入了座，平子陵这才道：「对了，你们匆匆来访可是京都有什么状况吗？」
雪舟回头看了赤染契一眼，见他摇头他只好娓娓道来：「事关岚山两万朝廷兵马之事……我想这兵符还是请平先生您收回吧？」
「其实见你跟赤染君同行，我多少也猜到了七、八分。赤染君想必也已经将我的计画告诉你了吧？」
「平先生，我不是故意要长他人志气，但当今世上唯一有实力能与北条氏抗衡者就只剩下武田一族，我以为要让大和百姓获得新生的唯一办法便是建立新秩序，因此幕府不可不除！」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要我收回兵符的用意为何？雪舟，你是聪明人应该也清楚武田只能暂代天下，我本来希望你能跟赤染君好好配合以备将来迎接天皇陛下归位——」
「平先生……雪舟他、他已经不是武田的家臣了！现在到处都是通缉他的布告，我们除了离开近畿以外别无选择。」
「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见赤染契面有难色，平子陵担忧之余更多了有几分好奇。
只是两人似乎都对此事额外有默契，无论他再如何追问就是绝口不提。虽然对平子陵过意不去，但雪舟只想表明他的决心。
「平先生，我知道我这么说有点不负责任，但京都对我而言是个恶梦，从今往后我都不愿意再回来了。可是我希望您替我实一统大和的梦想，就像以前您跟我说的一样，彻底根除幕府的陋习——」
平子陵沉吟了一会儿道：「雪舟君，若你这次是真心离开武田家，我想主公应该还是愿意接纳你的……你是个人才，就这么淡出也未免太可惜了。」
「感激你们对雪舟的厚爱，但这段日子以来发生了太多事，我已经无心官场……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赶在武田对岚山下手之前先行整合兵力，我想这两万兵对于清原家的复兴绝对有莫大的助益。」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会如实转告给主公知情。」
「谢谢您，平先生……」
雪舟双手伏地恭敬地朝平子陵行礼，平子陵见他去意已决也不好再强行挽留，只好以天色向晚为由暂时拖住他们一宿。无论如何，他还是得先去请示清原良基的意愿。
＊ ＊ ＊
顶着背叛者的罪名再度踏入清原家，要说不害怕全都是骗人的。
进屋后那一幕真情流露的戏码并非事出偶然，为了取信平子陵，这一路上他也琢磨了良久。
留意到平子陵在晚膳上缺席，雪舟心里顿时有了底。看这态势，这里同样不是久留之地。
泡在温泉里雪舟闭起双眼冥思，虽然嘴巴上都说不管事了，但闲不下来的脑袋却还是忍不住勾绘起未来的蓝图。其专心的程度直到后来有人不经意闯了进来他都没有察觉——
「抱歉！我不晓得你在这里……我以为这么晚了也应该没人了……呃、那我先出去好了。」
不懂赤染契因何神色慌张，只见雪舟不以为意的主动挪到了对岸。「没关系，这浴池很大不差你一个人。」
湿漉的黑发披散在光滑如玉的背上，雪舟看似很乐在其中。他放松身子趴卧在冰凉的石块上，端丽无暇的侧脸沉静柔美的想让人一亲芳泽。
意识到自己的视线无法从眼前这幅美景移开，赤染契不禁吃难地咽了口唾沫。到底是他低估了自己的魅力还是他太信得过自己了？他不禁觉得沮丧起来。
「昭雅……」
「嗯？」带了点倦意的嗓音听入耳里多了几丝甜腻，雪舟微微抬起了头，温润的水珠恰巧滑过秀挺的鼻梁轻轻滴入了水平面。
兴许是温泉水气蒸腾弥漫让视线有点迷蒙了，为了看清楚他的表情，赤染契主动拉近了距离。
「你还住得习惯吗？」
「这几天老跟你餐风露宿，很久没这么享受过了。」
见他开心是好事，只是他也很害怕他会临时起意。尽管他对平子陵信誓旦旦，但他至今却尚未给过自己任何承诺。
留意着他脸上细致的表情，赤染契试探性的问道：「昭雅，如果清原大人真出面挽留你了，你还是不会改变主意吗？」
「我如果留下来的话，你也会跟着留下来吧？这样一来，清原绫姬肯定会对我心存感激的……」
「平白无故怎么突然提起她来了？」
「赤染，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傻？」
意味不明的话语让赤染契不由得紧张了起来。「昭雅，我跟她之间没什么，况且感情这种事又勉强不来……」
「是啊！感情这种事是勉强不来的……」雪舟淡淡扬了扬嘴角便径自背过了身去。赤染契望着他的背影一时无言只好随意找话题开腔。
「我、我替你擦背好吗？」
「那就麻烦你了。」
越是稀松平常的口吻越是教他不安，他记得他以前也这样，只要他心里怀着事，他看上去总是这般心不在焉。
小心翼翼将他的长发撩到了肩前，赤染契拿过手巾正准备下手，然而却因看见他背上残留的淤痕而半举不前——
「怎么呢？」不疑有他地回过头去没想到却看见赤染契一脸心疼。
「身上的伤还痛吗？」
「嗯？」
「都怪我没能好好保护你，要不然你也不会遭遇到这种事……」
「不关你的事，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不在乎的扬扬眉，但背后的声音却显然激动多了。
「昭雅，不管怎么说，发生了这种事都绝对不会是你的错！」
虽然赤染契的反应教他纳闷，不过看样子他肯定是误解小野武的话了。一如是推测道，雪舟索性顺水推舟问下去。
「契，你会介意吗？」
「什么？」
「比方说……我被其它男人抱过了，你还会想要这副骯脏的身子吗？」
「我不准你这么说自己！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但为什么总要把我对你的感情看得如此肤浅呢？」赤染契煞有其事的扳过雪舟的肩膀，但相对于他的庄重，对方却一脸像是忍俊不住的样子。
「你、你笑什么？我的话很可笑吗？」
「不是的……只是、呵呵——只是很久没见你这么认真了。」
「什么嘛！亏我还这么担心你！难不成、难不成你刚才是故意捉弄我的？」
「原来你不笨嘛！」
「真的没有吗？你真的没有被——」
「这么紧张做什么？你不是说你不会介意吗？唷，原来——」故意凑近他，却瞧见他急得面红耳赤。
「不、不是的！我只是——」
「只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