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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2 / 2)

尉迟律饮了那壶里的酒水,约半个时辰後,竟是四肢如焚、百骸若烧,心口似有万千只横利的兽爪刨抓,原以为是体内血毒又发,可在遽烈的疼痛之外,他隐隐察觉有异。

蚀心冰花毒发,他痛得宛若要给剜光五脏六腑,痛得他想晕都晕不过去。此回,在疼痛之外,尉迟律却隐约感觉,自己的思绪好似随著那疼痛袭来、几乎要给抽空。意识,一刻比一刻更稀薄,不消半晌──尉迟律晕了过去。

再度惊醒,是一道在地上摩娑而来的铁鍊声响,铿铿沙沙,好似便在这地底石窖的正上方,由远方、逐渐逼近,宛若一根针般砭刺入他耳中。

意识倏地惊明,尉迟律惶然自石地草堆上惊坐起,却觉精神无比清晰,好似自己深深睡了好长、好长的一觉,连日来,蚀心冰花的毒折磨得他睡不下、却也清醒不来。

可为何那每个时辰发作一次的花毒,竟未将自己痛醒……不对──

思及怪异,尉迟律探抚上心口,那个蚀心冰花侵蚀最遽之处,自中了毒後,那毒血气淤、筋脉紧绞之感,竟一夜消散无踪,好似先前被谁紧紧拧抓著的心脏,已被松了牵制。

尉迟律百转千思,思及昨夜那酒水的怪异、又思及自己现下心口的舒然。

莫不是──

心里略有了线索,他赶紧盘腿端坐,深深纳气、吐息,自丹田运起元功,感知体内真气沿脉而走,竟是一点阻碍也无──蚀心冰花的毒,竟解了?!

尉迟律心里惊喜同时,远方地牢铁口沉沉一开,那道自方才便在顶上巡梭的铁鍊声,随著一道脚步声,沙沙拖曳而入。尉迟律心里一时警戒起来,同时望见一旁石墙上怵目斑斑的血痕,猛地忆起时刻。

自己睡了多久了?!今日又是何日?掌门武决呢?思及此,他突地惶恐起来。

却闻耳边那道铁鍊沙沙曳地声,曳至近处,来到他伫立的石墙之外,一人粗鲁地拽开那平时送食用的小门,朝内粗声一喊:

「里面的,过来上铐!」尉迟律看著那小门开出的缝外,搁著手铐脚镣,心里狐疑起来,不肯轻易就范。

「作什麽?!」他隐怒低喝。

「送你见阎王了,还不快过来!」那人不耐烦地再沉喝一声,尽管里头关的是少数能够闯入雪月峰的刺客,因他早身中剧毒,即便是看牢的低微门人,也无何可惧。

尉迟律心一凛,知道自己将要受刑。可在义无反顾回到雪月峰那刻,这条命,便是弃不足惜了,只要他了结了最後牵挂的那件事──

「要我过去可以,我只有一个问题,我被关入几日了?」尉迟律压下浮躁的心思,喑哑沉声问。

「第六日啦!」那人不耐烦地答,一心只怕耽搁了行刑的时间,要让长老们怪罪,果真透过那小门,他看见囚犯拖著沉重的脚步走来,他赶紧抓起一旁的脚镣,在他双踝上落下冷冷的铁锁,「呵,你也真怪,死到临头,还关心自己被关了几日?」

☆、〈雪月歌〉15

第六日……那麽,掌门武决是明日?杜十方行动了麽?或是他要趁今晚?尉迟律深深皱起眉头,脑海里让不同的声音嘈杂地绊住,交杂出他的心慌。

不能等了──可是,自己若现在挣脱出逃,胜算大麽?尉迟律试著稳下自己的心思,不让一时的冲动蒙昧了冷静的思考。他静下心思,听见微弱的脚步声,在石牢上方来回巡踱,外面,还有看守的人,在此逃了,必然立即惊动众人。

脚镣上好,那人自身上探出锁匙,磕咯开了石牢的门,要给尉迟律双手上铁鍊。那扇厚重的石门,门人拉得战战兢兢,就怕里头的人欲反抗逃狱。孰料,尉迟律竟是一脸漠然地、立在门後,一点动作也无。他趁时捉起他的手,速速上铐。

尉迟律不挣不扎,一双冷眼打量著自己双踝、双腕之间的鍊铐,知道自己解了毒後,要挣脱这些并非难事,心里却是辗转思索,尚未捏拿出完全的计策。此时,牢外又传来一阵匆急的脚步声,自阶口处逼近。

「欸好了没呀?!要是误了时辰可要给长老们问罪啦!」来人口吻著急,明显不耐。

「好啦!」那门人拉了拉铁铐,确认锁得紧实了,便猛地一扯,将尉迟律拉扯出牢房,也不顾他踝上正套著沉沉的铁鍊,「不过就是个刺客、还中了毒,能跑哪去?长老们作啥这麽紧张?」

扯著尉迟律的那人,鼻息粗浊地咕哝道。

「你这看牢的怎会知道?这刺客听说身上有故事哩,」另一人扬了声,兴致勃勃地将刚刚自其他门人那儿听来的传言道出,「杜长老说了,待处决毕,他便要亲身向雪月峰上的众弟子解释一切来龙去脉呢!」

杜十方之名,宛若惊雷般攫住尉迟律的耳,他鼻息一凝,一股根深的恨意在心底爬漫。

杜十方也在场?或者……根本是杜十方欲亲手处决自己?尉迟律知晓雪月峰上下,只有杜十方最盼望自己死。寻思间,尉迟律眸光一凛,心里有了决断。

刑台上,便是他的机会。

即便杀不了杜十方,也要与他同归於尽。

尉迟律任著前方那两名弟子半拉带拖,拖出那晦暗无光的幽冷地窖。那双待惯了黑暗的双眸,一触及近午时正炽亮的日光,便如烧灼起来似的,疼得尉迟律缩了眸,缩低了一张粗犷黝黑的脸。

流风回雪,细碎的雪沫,在空中疏狂地翻飞。沾在尉迟律的颊边、发上,点缀出他一身沧桑。积了薄雪的石地,让尉迟律沉重的脚步拖曳出一道长长的痕,拖曳向雪月峰崖、也拖曳向他生命的终点。

原是这雪月峰予他生机、予他一个不同的人生;却也是这雪月峰,欲夺去他的性命、欲夺去他生命中的爱恨情仇。

他沉重地抬著脚步、跨上一阶又一阶掩了浅雪的石阶,不用抬头,他也知道,这条石阶通往何方。

每拾一阶,窸窣不绝的嘈杂人声便更近他耳际一分,此刻,他的心却格外的沉静,沉静得宛若雪月峰崖夜到深处时的深深孤寂。

他心里,只有澄明的一念──或杀了杜十方,或与他同死。

来到阶顶,几乎有一层楼高的天坛耸立在他眼前。天坛外围,雪月峰的弟子列聚成群,挨挨挤挤,争看天坛上的风光,细雪翻飞,模糊去人群的轮廓,也模糊去尉迟律落在人群之中的眸光。

他眸光恍惚,望向那影影绰绰的人群,就怕自己看见了顾长歌的身影。

怕,却又挪不开眸。

直至那带路的门人又用力一扯铁鍊,扯回了他的目光,将他拉上阶,步往天坛──尉迟律的刑场。

他脚上的铁鍊落在他跟後,在石阶上磨出铿燃的声响,他一步、一步地跨上,直到天坛的地面在他眼前逐渐浮现、成形。

一抹雪白人影,手持长剑,墨发半冠,衣袂迎风,孤静得好似浊世之中、一抹风雨不沾的烟尘。

尉迟律看清,涩然一笑。

原来,要杀他的,不是杜十方──是顾长歌。

☆、〈雪月歌〉16

一阵风席卷而过,彷佛吹开了层层的雪、层层的光阴。

温温白白的光覆染山头的雪,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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