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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这个冬天我很郁闷,虽然有冷空气,虽然吃到了猪肉冬笋馅的饺子。虽然阿拉丁给我在院子里堆了一个雪人。但我还是很郁闷。不过后姥姥介绍我认识了一下新朋友,他叫小灿,下面他会讲述他在冷空气袭来期间的故事。”
“大家好,我叫小灿,我比丁丁大三岁,我今年八岁了。是后姥姥介绍我和丁丁认识的。她说挺好的,同病相怜。什么同病相怜啊,丁丁明明有爸有妈!我住在加拿大,比丁丁更北一点儿的地方,后姥姥没说我具体住哪儿,但应该离北极圈不远,因为她打算让我爸我妈去看极光。”
“我爸叫苏悦生,他不怎么常和我待在一块儿,我和保姆住加拿大,他偶尔会来看我。我妈妈是谁?我怎么知道啊,我爸还没告诉我。不过我猜到了一点儿,反正这场暴风雪来得太是时候了,因为这个原因,我爸、疑似我妈的邹阿姨,还有我,我们三个人困在屋里了。”
“不过后姥姥太懒了,后头的文她都还没写,她说都改三回了,作废的都有几万字,她说要歇一段时间,再一鼓作气虐完了事。哼,她都歇三回了,到现在还没看到她三鼓作气,而且最近她看韩剧去了,得,迷上大长腿男明星,这文越发写得慢了。真是花痴,我爸难道不够帅吗?别听她说我爸笑起来嘴歪,William Clark Gable 笑起来嘴也歪好不好……”
“歪楼了,我也知道歪楼了,沮丧的说,摊上这样的后姥姥,我也没辙啊……”
第三十章
我连忙爬起来扶住他:“怎么了?”
他眼泪汪汪的看着我:“胳膊疼。”
我将他安顿在沙发上,这才想起来:“你不是在医院吗?”
“你为什么在我家?”小少爷更理直气壮:“我爸呢?”
我不能告诉他你爸昨天差点把我冻死,就因为他不高兴我跟你打交道。
所以我闭上嘴,赶紧打电话给机场,询问航班。
小灿十分忧郁的看着我打电话,机场仍旧在关闭中,暴风雪一点儿也没小,我还是走不了。
我拢了拢头发,有些犯愁,最后我还是决定问小灿:“你怎么不在医院里?”
“雪太大了,那一区停电了,医院要疏散,我就回家了。赵叔叔也回家了。”
“你的保姆呢?”
“她在厨房。”小灿整张脸都垮下去:“我不喜欢她做的饭。”
为了鸡丝粥我差点没命,当然现在我应该离小少爷越远越好,我站起来找自己的外套:“我得走了。”
“你去哪儿?”
“你爸要看见我跟你说话非剥了我的皮不可。”我看了看外头的雪,下得真大,这一片不知道能不能叫到出租车:“我得走了。”
小灿抓住我的衣角,几乎是哀求:“阿姨你不要走,我爸爸回来我会跟他说,你不要走。”
我愣了一愣,看着他眼睛里闪烁的水光,不由得觉得……可怜?我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苏家人从来不要别人可怜的,他们都硬气得很,尤其这孩子年纪不大,起初给我的印象也是腔调十足。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他泪眼汪汪看着我,简直叫我没法拒绝。
我说:“那你也不要跟我说话了,你上楼去,好吗?”
小灿又看了我一眼,大眼睛里满是眼泪,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似的,他问:“那你不会偷偷的走掉?”
我硬起心肠骗他:“不会。”
他泱泱的上楼去了,我把手机充上电,开始查黄页,找出租车公司。最好在苏悦生回来之前我就走掉,省得他看到我和小少爷共处一室,大发雷霆。
我悄悄给出租车公司打了电话,磕磕巴巴用英文说明我的位置,他们说大约四十分钟后可以派车来。
我返回客厅,才发现小灿蹲在二楼走廊上,隔着栏杆看着我。我只好装作若无其事,跑到浴室去洗澡。
等我从浴室回来,小灿仍旧蹲在二楼走廊上,我不由得焦虑起来,也不知道苏悦生去了哪里,他回来看到这一切,会不会又生气。
幸好这时候保姆端了饭菜出来,上楼又哄又劝,把小灿哄走吃饭去了。
我看了看时间,出租车差不多快到了,我拿了包穿上大衣就悄无声息走出门。
我在门前等了片刻,就看到出租车,手刚刚碰到车门把手,突然听到身后有响动。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小灿终于发现我的行动,他连外套都没有穿,就急急忙忙打开门,穿过院子朝我直冲过来。
我连忙拉开车门上车。小灿在院子里摔了一跤,一定摔得很痛,因为他嚎啕大哭,隔着车窗我听不到他的哭声,保姆从屋子里追出来,抱起他拂拭着他身上的雪,我催促司机赶紧开车。
小灿还在保姆怀中挣扎,他一条胳膊无法动弹,显得很孱弱,我从后视镜里也能看见他小小的额头,因为愤怒和用力暴起的青筋。突然心里很难过,这种难过没法形容,我觉得自己是撞邪了。或者是创伤应激反应发作,总之浑身都不得劲。
车子进了市区,我还失魂落魄的。
我返回酒店取了行李,然后一家家寻找没有客满的酒店,市区有好多地方停电,有的酒店自备有发电机,很多断电的市民也住进酒店,现在真是一房难求。
我找到第十几家客满的酒店时,苏悦生给我打电话了。
他问我:“你在哪儿?”
我说:“没有航班我走不了,所以还在找酒店。”
我十分心虚,也不知道为什么。
但暴风雪仍在持续,我是真的走不了。
他说:“我来接你,我们谈谈吧。”
在他昨天晚上那样对待我之后,我不知道我们还要谈什么。我是惊弓之鸟,非常恐慌。一直看到他的SUV,我还在发抖,也不知道是站在街头等他的车冻的,还是怕。
我上了车,一直没出息的哆嗦着。他也不说话,就专注开车,一直把车开到了郊外,然后停下来。
我重新恐惧起来,他不会再一次把我抛在这茫茫雪地里吧?虽然是白天,但我只怕也走不回城里去就得被冻死。
他问我:“你为什么要来加拿大?”
我牙齿打战,只能努力控制:“赵昀说,我不来,他跟我绝交。”
“你昨天说的话,是真的吗?”
我努力回想昨天自己说过什么,好像一直在解释,解释自己不是故意逗留在这里。
“早上我去医院了,回来你已经走了。”苏悦生似乎很平静:“你见到小灿了?”
我的声音立刻低下去:“我没有跟他说话……”
“这孩子非常非常敏感。”苏悦生仍旧没有看我:“他几乎从来没有见过我的其它女朋友,所以他觉得你是他妈妈。”
我张口结舌,差点没一口气呛住。
“他妈妈走的早,我又没有时间陪在他身边,所以才会这样。”苏悦生终于转过脸来看了我一眼:“今天他闹得我实在没有办法了,连保姆也被赶走了,所以我希望你去哄哄他。”
我再次差点被呛住。
“你要不乐意,当我没说过。”
我吞了口口水,十分小心的说:“这时候哄哄他,不难,可是他要是当真了怎么办?”
“他不会当真的。”苏悦生嘴角微微上扬,那种讥诮似的招牌笑容又出现了:“我儿子又不傻。”
我没法指出他前后矛盾,这么不合理的逻辑。
我只能闭嘴沉默。
他启动车子,心不在焉似的跟我说话:“你也不用太当回事,他说什么,你就顺嘴哄一下,要吃东西,就给他做。小孩子,心里是明白的,他见过他妈妈的照片,知道跟你长得不一样。这时候就是病了,撒娇。”
我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但现在我又走不脱,这么多年来的习惯,苏悦生哪怕让我跳火坑,我也得跳啊!何况只是哄个孩子。
我们返回那幢房子,小灿原本就在客厅里,一看到我,他脸色涨红,也不理会苏悦生,掉头就蹬蹬蹬跑上了楼。
我回头看苏悦生,他还很平静:“这是生气了,你上楼去哄哄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