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夏看他这样痛苦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做错了,他误会自己的哥哥,自暴自弃地不珍惜自己的身体,让哥哥这样心疼。他急忙握住梁亿紧握成拳的手,让他放松,安慰说:“哥,别这样。真的不是很疼。我是男人,没那么娇弱的,……”
和梁夏二年级打架受伤那次相比,面对弟弟的硬气,梁亿没有一点欣赏心思的余地,他只有满满的疼惜和自责,他不要弟弟多么坚强,不要他做硬汉,他只要他平平安安的不受一点委屈,他想孩子可以永远天真烂漫,不要受一点点伤,无论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灵上的。
可是孩子必须要成长,会步入社会,会接触各种的环境和人,孩子单纯的心灵不受一丝晕染,那种可能是微乎其微的。
梁亿突然很想把孩子藏起来,不让他接触外面的世界,在他的视线里,在他的羽翼下,不接受外界的风雨。
可那是不对的。孩子是自由的,未来注定要在广阔的天空施展羽翼。他不仅仅需要哥哥,还需要朋友、恋人和各式各样的伙伴。他要经历风雨,享受风雨之后的晴光和彩虹。那样的人生才是丰富多彩的,才是完美的。
他作为孩子的兄长,绝不该限制他的自由。
他应该给他全部的支持和力量,助他一臂之力:在他遭受挫折的时候拉他一把,鼓舞他继续前行;在他斩获成功的时候,默默微笑给予祝福;在他和朋友、恋人聚在一起的时候,不要上去打扰……
想到这里,梁亿蓦地一惊,就这样慌乱了心神,再也没办法继续想下去,他又沾湿了毛巾,凝住精神,给孩子继续擦身体。擦完了下巴,又转到耳朵,下移到脖子。
梁夏见他似乎在走神,唤道:“哥?”
梁亿抬眼看他,一边恢复了脸上的温和问说:“下面还要不要,胳膊、腿和脚呢,我知道你一天不洗澡就很不习惯,何况今天遭了罪,一身的血腥和药味。还好这屋子里暖,解开衣服擦一擦不至于会冻着。或者,你觉得倦了,想赶紧歇息?”
梁夏一下陷入两难。有梁亿这样百般温柔地伺候着,他当然不觉得倦,可是让他继续,接下来的情况就有些复杂了,至于复杂在哪,他也说不清。最后一咬牙一狠心,觉得反正今天羞臊的事也干了不少了,也无所谓再加一两件,于是低声应道:“你给我擦一擦吧。”
“好嘞,包你满意。”梁亿说着,把袖子挽起,又往盆里兑了热水,沾湿了毛巾后拧干,捧住梁夏的一只手,开始给他细细地擦。然后放下毛巾,去解梁夏病服的扣子,仍是小心翼翼地。
等全部解开,梁亿抬眼看梁夏,发现他的脸实在红得可以,眼睛闪躲着不知要放哪。梁亿知他害羞,轻笑着说:“我不会笑话你的。以后多锻炼就不会这么瘦了。”一边扶住梁夏的腰,“坐直了,要脱衣服了。”
梁夏赶快找话题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反驳说:“我怎么没有锻炼,运动会还有篮球比赛,你不是都在场,难道没有看见我的英姿么。”
梁亿略一思索,“还真是,那我弟真是天赋异禀了。”手慢慢褪下梁夏的病服,小心地不碰到胳膊上的伤,终于洁白而纤瘦的身体呈现在亮白的光下,自己的眼前。其实他很多年没见过梁夏的身体,就是隔着衣服,怎么看怎么都是偏瘦,于是一直笑他搓衣板,搞得梁夏都有了心理阴影似的。
此刻水落石出地观来,发现老弟的身板比搓衣板着实好多了,既不是刚来时那种瘦得骨头凸现,也不是小胖子期间软软肉肉的,怎么说呢,是刚刚好,初具男人刚硬的轮廓,又不失稚嫩的青涩,修长而不瘦弱,纤细却不乏力量,正是最好的年华,年轻而光鲜,又带着几分稚气,让人充满希冀却又尚带怜爱。
不由地,想要碰触这身体,想知道这会带给自己怎样的触感。梁亿慢慢地抬手,这时,听到梁夏低声唤他:“哥?”
梁亿猛地回神,对上梁夏羞赧至极的脸,听他抱怨似地说:“也不至于太瘦吧,你的又能强到哪里去。”
梁亿重新审视他,少年人的身体,少年人的脸孔,少年人的羞涩反应,眼前的孩子是那样纯洁,以至于圣洁,自己刚才的举动竟说什么也没办法继续下去,仿佛会玷污什么一般。
真的不可以吗?
梁亿拿起热毛巾,移到孩子的肩上落下,只一心一意地替他擦拭,再无别的想法,从肩膀,到前胸后背,终于到了受伤的右臂。梁亿给孩子披上衣服,开始慢慢地打量起来。
厚厚的白纱,浸了些微的血色出来,可想里面伤口的惨状,梁亿忍不住轻轻地用手掌虚握住,盯着梁夏的眼睛问:“很疼是不是?”
梁夏连连摇头,“真的没那么疼。”
“那就是疼是吧,果然是疼的,你说不那么疼,按照常人来说,就是很疼。缝了十针,那伤口该有多大,血都浸出来了,当时一定流了很多血,伤口一定很深,那么深,该有多疼呢。”梁亿心疼得要命,不知要怎么安慰孩子,让他好受一点,只能捧住孩子的后脑,轻轻地摩挲他的发,紧盯着梁夏的脸,希望在那上面找出些微的痛苦神色,好过孩子将痛苦憋在心里,他看着更难受。
梁亿捧住孩子的脸,拇指在上面轻轻摩挲着,喉头有些哽,说出的话语无伦次,“宝贝,我知道你很疼,我该怎么办,我不能替你疼,我对不起你,我没有保护好你,我不能时时刻刻在你身边,我让你受委屈了,我不是好哥哥,我总是让你受委屈,怎么办,我不能给你最好的,我不是称职的哥哥,你是不是对我失望了,这样差劲的哥哥,你还愿意要他吗?”
梁夏看着这个男人因为心疼自己而这样手足无措,担心自己做得不够好而害怕被抛弃,这样一个全心全意爱他的男人,他竟然还去怀疑他,甚至想用轻生的手段报复他,他是多么的险恶毒辣啊,他的内心是如此的阴暗,他想向哥哥忏悔,又怕哥哥知道了会厌恶这样的自己。
他好想哭,可是他哭了,梁亿会更心疼,他只能忍住泪水,靠进梁亿的怀里,安慰他:“要,我当然要,一辈子都要,如果有来生,我还要在你身边,做你的弟弟,我们生生世世都要做兄弟,永远不分开。只要你不厌倦我,不要嫌我贪心就好。哥,你愿意吗?”其实,怕被抛弃的是我啊,亲爱的哥哥,你会给我这样长久的承诺吗?
听完这些话,梁亿一阵心口发热,他感到无比地满足与安心,他几乎是争抢着答应:“我愿意!一百个愿意,一万个愿意!”
这个约定,让两个人躁动不安的心绪变得无比安宁下来,只觉得这一刻幸福至极。
他们都没想到,就是这个约定,让他们在以后的岁月里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与煎熬,彼此折磨着,差一点就要永失最爱。即使有了圆满的结局,这一段痛苦过往仍是会隐隐作痛的伤疤,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对着深爱之人的容颜,想起自己带给对方的伤痛,而悔疚自责得欲死。
暴风雨前,这短暂的宁静因为预知的可怖未来,显得格外辛酸悲凉。
回首之时,现实与过往的强烈反差让人无法承受,妄图抹杀除却美好回忆之外的所有痛苦记忆,只想停留在过去,一遍一遍重温那些音容笑貌,反复经历那些温情细意,到死也不想走出来。
33
33、旖旎 。。。
作者有话要说:结尾小修改。
第二天,梁亿伺候梁夏如厕洗漱吃饭之后,护士来给梁夏换药和输液。
梁亿朝小护士说:“护士姑娘,一会儿上药和扎针的时候,拜托轻一点好吗?”
“好啊,没有问题。”
梁亿笑如春风,“谢谢你啦。”
小护士腼腆一笑,“不客气。”
梁夏看在眼里,很是吃味,还考虑到梁亿看见他的伤口会心疼,于是说:“哥你出去吧。”
“为什么?”梁亿不解。
“不为什么。伤口很难看,药味也大,没什么好看的。”
“不行,我必须要看着你,不然我心里不踏实。好弟弟,你就让我看着吧,兴许我还能帮一把手,”梁亿说着,用恳求的眼神示意小护士,问:“你说是不是,护士姑娘?”
小护士愣了一下,说道:“是这样的。病人家属,你可以帮忙给你弟弟做下热敷和按摩,他的左大腿肌肉组织受挫,昨天绑的绷带今天可以拆了。一会儿我处理完别的伤口,你就给他做吧,热敷温度不要太高,时间也不要太长,按摩可以多做一会儿,对恢复有好处。”
“好的!”
护士一手持了剪刀,对梁亿说:“帮我把他右边的裤腿撸起来,小心别碰到伤口。”
梁亿谨慎地依言而行,护士用剪刀剪开了绷带,一圈一圈地拆开,露出了里面的伤口,膝盖上血肉模糊一片,和着深色的药水和脓水,分外刺痛梁亿的眼睛和心,手不由地攥紧了掌心的布料。
护士用棉签沾了酒精,朝伤口落去,要帮梁夏清理脓水,梁亿忍不住说道:“轻一点。”
“嘶——”梁夏忍不住疼得直抽气。
梁亿心神一颤,看着梁夏痛苦地皱着眉,只能一个劲地拜托护士:“麻烦轻一点,再轻一点。”
护士看着梁亿心疼不已的表情,再看看梁夏痛苦的脸,不由地感同身受,以往做惯的事,此刻代入了个人情感,也就不忍心起来,动作轻得没办法再轻,“再怎么轻也没用的,忍耐一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