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皓月正要上前问路,那人却忽然身形一动,转眼出现在了他的背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此人一言不合竟便大打出手。慕皓月用刀背格开来势,而剑身上传来强劲内力,从剑一直震到他的手心。他立时问道:“老伯,为何出手伤人?”那人开口,声音暗哑,语速缓慢,很难听清楚在说什么:“你在这里来来回回、鬼鬼祟祟的,又是想做什么?”
慕皓月费力听清他在说什么,忙解释自己只是因为迷路才走到这里。但那人却不听,继续攻来。他手上拿的不是刀剑,只是一根粗树枝,却有着不容小觑的神力。慕皓月无法,只能与他战,缩手回身后退,随后反手腕部一转,刀背变为刀刃。
经过洞中奇遇后他从水云府得来的武学已趋近圆满,面对一般势力的高手挑衅是断然不在话下。但这年老流浪汉的武功强盛却似乎更在之上。慕皓月与他过几招后,发现此人内力古怪,武功路数多变,而他使树枝的手法完全是以枝代剑,显然是惯于使剑。同为剑者,慕皓月一眼便了然于心。
因为这名男子在他预料之上,他不敢再留手,剑招愈快,但此人却一一拆招。树枝仿佛鬼魅附身了一般,变幻莫测,每一招都令人难以预测。半晌,对方不见气短,反而是慕皓月渐落下风。这愈战愈是心惊,他心想此人定是个极高强的剑客。
剑气旋起,周遭草木凌乱,有些柔软的草叶隔得极远,仅仅接触到剑气的一瞬便被斩断。慕皓月不能再留手了,此次正好试验自己新悟出的剑招,惊涛剑法攀至最后一层。对面被这股强劲的气势所震到,一时也失了原先的游刃有余,树枝霎那化影无穷,烈风中纷纷向对手刺去,眼花缭乱,却全部都被袭起的浪涛所吞没。
一个气息过去,风平浪静。只留断草残根。
树枝已断裂,只留下手上短短一截,对方的裹布添上了许多道破口,如同一个四处漏风的麻布袋子。慕皓月颊边流下冷汗,虽然没有受重伤,但他明白自己已然是败了。那人忽然说道:“这是惊涛剑法,你是水云府的子弟?”
此人既剑法高强,慕皓月不意外他能认出自己的师门,但面前此人来历不详,于水云府是敌是友就不得而知了。“弟子正是。”
那人扔下没了用处的树枝,态度似乎温和了些。慕皓月也收起剑,这时他发觉自己的腕骨指骨皆震得发麻,从握剑姿势恢复过来,手掌伸展之间竟略微僵硬,甚至隐隐作痛,盗汗津津。而那人虽不再纠缠,却出言不逊道:“看来水云府的武学不过如此。”
听到他的直言贬低,慕皓月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向他发问道:“那么什么样的武功才能入前辈的眼呢?”他的提问听起来相当真诚,不带讽刺之意。
那人的右手又如游蛇一样缩回破袍之下,两肩一抖,头在麻布下埋得更低,仿佛现在是寒冬腊月冷得很。而听见慕皓月的话之后,他哈哈大笑道:“怎么,你也对很高的武学有兴趣?”
这时,满月正好透过乌云的缝隙,重新降临大地。谈话的须臾之间,慕皓月终于看清了那人没有被遮住的手和下颌部分。皱纹龟裂,满是密密麻麻令人恶心的纹路。乌云飘过,黑暗又掩盖了一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慕皓月没有流露出不快的神色,仍然保持着恭谨的态度说道:“前辈剑法高明,晚辈学疏甚浅,今日才知自己没见过世面。可否指点晚辈一二?”那人说道:“这种武功,怕是天底下现在只有我一人才懂了。你学不来,也没必要学。还是好好跟着你江师傅吧。”慕皓月以为他看不起自己,道:“前辈的武功自是在水云府之上。”
那人听见他居然为称赞自己自贬其师门,嘿嘿笑起,声音低低的,又如同锯木头一般呕哑嘲嘶,极度难听。他拎起地上的酒壶,里面已经没有酒了,说道:“对了,你来到这里,究竟想干什么?想找什么东西吗?”慕皓月道:“不瞒前辈,我确实只是迷路了,才走到这里的。”那人哈哈一笑,手一指说道:“你从空旷处看去,那边山脚下不是有光么?照着光直走不就行了?”就这么拎着酒壶,边笑边离去了。
既然那人不愿再多谈,慕皓月也不打搅,只是在离开前默默记下了这个地方。
而慕皓月何时找到师弟,则已是大海捞针几天之后。
离开此处,他七拐八拐,总算回到大街。心想师弟既身上无钱,也许就去当铺把值钱东西当了,便上当铺询问。没人见过少年,但有一家提供了线索,说是有个人拿着块金锁过来,金上面刻有生辰和一个“凌”字,他见那人衣着破烂穷困,身上还有酒味,认为这必是贼赃就拒收了。
金锁乃贴身之物。顺着这线索,慕皓月忙去寻找那人。而另一边,那人已另找路子将金锁换了钱,大摇大摆地进入了城中最大的赌场。
站在写有聚宝坊三个字的大门口,慕皓月犯了难。他没有进过这种地方,完全不了解,在他的认知里,只知道这种地方乌烟瘴气,引人堕落,对修炼心性有害,不该进入。
他站在门口不走,旁边有人擦肩撞上,粗鲁地骂道:“杵在这里干嘛,碍事!”慕皓月连忙道了声歉,移开脚步。
在周围绕着赌场转了一圈,也是运气好,在后院处他忽闻一道声音:正是师弟。犹豫片刻,他没有进门,而是翻身上去,靠近窗棂。
一瞧,他预料到的坏事还是发生了:江凌凌和另一名陌生男子在一起,并且仔细看,他的手还被铁链反绑着。师弟落入歹徒手中成了人质,这是他第一反应。
细细远眺观察,师弟身上只是些小擦伤,没有大事,稍可放心。但见那绑匪背过身去,他找准时机,趁其不备,绕至此人身后,用剑柄重重一击打晕了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凌凌突然见苏清惨叫一声倒下,还没来得及惊讶,就看见师兄身影突兀现出,不禁一喜。慕皓月斩断手上铁链后,他才反应过来,忙道:“慕师兄,你怎么杀了他?”
慕皓月道:“他没死。”江凌凌检查倒下的苏清,是晕过去了,这才跟师兄一一解释从自己离家以后到拜托苏清写信寄回家里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
说完这一切已是花费了不少时间,热茶都凉透了。而苏清还是没醒过来。二人不免担心。期间慕皓月又写信托人给府中报平安,过了很久,苏清才醒转。
他捂着头,脸上都皱成了一团,嘶嘶倒抽一口气:“要死了,谁那么狠偷袭我?”
慕皓月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不语,只能待江师弟解释。苏清眉头绞紧,带着提防态度看向二人问道:“谁干的?”低低呻吟几声,又揉揉头,眼神狐疑地问道:“你们是谁?”
师兄弟二人面面相觑。
江凌凌试探性问了几句,然而苏清却根本连他都不认得了,质问他们想对自己做什么。“师兄,他怎么失忆了?这下该怎么办?”江凌凌惊道。
慕皓月记得自己原先击中在头部哪个部位和力道轻重,没有致命,却没料到会产生这样的结果。他小声对师弟说道:“再照原先来一次,说不定就好了。”重又拿起剑柄,找准位置,又给了一下。“梆!”
苏清挨了一下,这次没晕过去,他立即跳起来骂道:“你、你做什么!”江凌凌忧虑道:“师兄,他似乎还没好。”连番尝试了几次,苏清还是没恢复,反而连自己是谁都记不起来。
二人都没辙了,但又不能抛下他不管。江凌凌只能告诉师兄那个邪医或许还未走远,眼下只能请他来救治苏清。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酒肆的室外旌旗飘扬,伴随着阵阵香气。而室内,觥筹交错之声混杂。
岁空歌低调地坐在室内昏暗的一角,窗里射进来的光被烟尘挡着,若不仔细,还注意不到这逆光的角落边坐着一人,和店内其他人像是隔了一层。
他面上漫不经心,把着手中小盏,耳朵里却仔细收入身边隐约的窃窃私语:“你们知道现在那势焰熏天的水仙殿么?雪冥宗都中招了,搅得江湖上风风雨雨的。”旁边另一人道:“是有一些门派的子弟的尸体被发现,死得挺惨,身体上都是严刑拷打的痕迹,不过真是他们干的么?也没什么证据。”一个声音道:“皮肉都没了,那种死法,肯定是那帮人干得没错。这么残忍,真是魔教!也不知这新魔教哪里冒出来的,以前也没怎么听说过。”另一个声音传来:“听说魔教都会特别的双修秘法,嘿嘿,我倒是想见识见识……”说得愈加下流,令人忍不住竖起耳朵听下去。又有个奇怪的声音,不知之前有没有开口过,开始绘声绘色描述起那些不同门派的尸体个个的形貌惨状,又讲起了水仙殿的手段,描述了一些奇怪残虐的行为。
岁空歌听了心烦,饭都吃不下了。这时听到“哎唷”大叫一声,不知是哪个人的惨叫,他转过头看去时,一人已被踹出了门外。那人大喊:“谁干的?”旁边有人笑起来:“谁让你多嘴多舌,在别人吃饭时讲得那么恶心。”
这筷子是再拿不起来了。岁空歌离开店家几步,还能听到身后骂骂咧咧之声,难得笑笑。
走了几步,后面却跟来一人。岁空歌警觉,而来者没有掩饰,直接叫住了他:“岁前辈,在下有事请求。”
大浪淘沙,年年有新人新事,岁空歌还以为已经根本没多少人认识自己了。很久没来过桑榆城,除了曾经坊中的狐朋狗友,也不知还有几个人惦记着他。自己已经很低调了,总不至于整天跟贼似的蒙着面吧?
他转身一看,背后的人眉间蓝莲花看着眼熟,竟是之前仅有过一面之缘的人,那个江少爷的师兄。第二次见面,二人不熟,对此人他实在没有什么好印象,只想离得远远的。“你又想做什么?”
慕皓月开门见山说道:“有人受伤,伤至脑部,以致失却记忆。不知您是否有办法令人恢复记忆?”
他的请求让岁空歌有些出乎意料:“怎么,你师弟又不小心把自己跌下楼?”
“那倒不是,是我……我不小心误伤了一个人……”慕皓月越说越小声,敛眸道,“事情是这样的,好多天前,师弟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突然独自出行,连个目的地都没说,且这段时间一直跟府上没有联系,杳无音讯。他虽几年里武功大有长进,但性格冲动,涉世未深,我们都担心会不会有什么意外。我在当地的旅舍挨家挨户问过,知道师弟遗失财物,后来还去了当铺,但仍是都没有找到师弟,直到偶然找到了一件线索……”他从最开头事无巨靡地开始讲述,愣是说了许久都没到重点,虽有略去不提某些他认为没必要提的事情,但还是没完没了,大有讲到日落之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天色变黑之前岁空歌打断了他:“行了,既是你惹出的祸,那你准备要付多少诊金给我?”
慕皓月身上并无多少钱,但他心想之后再寄来也是一样,甚至去借也无妨,开了个高价。而对方随即道:“我还有个要求。之后看好你的师弟,别再来找我的麻烦。”
“师弟的事情,我管不着……”慕皓月犹豫道。
“那就算了。你的事我也管不着。”岁空歌转身便走。
“等等!”慕皓月叫住他,“我知道了,师弟的性格也该改改,否则对他入世也不利……总之,我会劝劝他的。”
等岁空歌看到那个头上顶着大包的人是谁时,他有点想立刻背身走人,但毕竟之前答应过,还是检查了苏清的伤,说道:“你是不小心伤了他?这下手也是够重的。”慕皓月道:“我见师弟有难,心急了些。”
江凌凌在一旁耐不住嘲讽道:“喂,你真能治好他吗?我师兄的一击可不是闹着玩的。”
岁空歌不理他,只指示慕皓月去准备一些东西。江凌凌见师兄被他使唤,忙着进进出出好几次,一面感到新鲜,一面又怀疑他有意折腾师兄,埋怨道:“你要什么东西就不能一次说完?非得让人多跑几趟?”
岁空歌却把一块纱布扔给他:“等下用这块布接下血。”江凌凌下意识接住了,应了声:“好。”
先切开头上的肿包,放掉一些淤血。随后岁空歌用银针分别插在苏清头部各个穴道上,施以刺激。原本还昏昏沉沉,一受内力刺激,苏清登时整个人不断颤动起来。岁空歌道:“别让他乱动。”
不同于江凌凌的不耐烦,慕皓月相当恭谨地在旁候着,他不通医术,却也认真地观摩岁空歌的行动。银针上闪烁的白芒反射在他的瞳中,不断跳动。一听大夫发号施令了,便立即听从指令,按住了苏清。对方像是条刚上岸的鱼跳得正欢,就被死死按在了案板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一番折腾完,没有成功,苏清反而直接晕过去了。江凌凌急了:“怎么样?顶着个邪医的名号,我还以为你医术有多好,结果还不是没用?”“失忆有很多种原因,想要清明头脑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总要过段时间慢慢恢复,视个人的情况。”岁空歌头一次对他说了一句较长的句子。江凌凌急道:“那要等到猴年马月啊?”
把苏清搬到床上,紧闭门窗。岁空歌将之前令慕皓月收集的东西拆开,各种药材混杂置于香炉之中,然后点燃焚起。缕缕幽香从炉中飘出,烟充满了整个房间,又从鼻腔中被吸入体内。直等到第二天清晨,人终于醒转过来。
睁开眼,阳光刺入,苏清感觉自己仿佛是吃了过量的安神药,又被一块石头压着睡去三个昼夜,头晕晕沉沉的,一时接纳不了过多的东西。他捂着头,三人则等着看他是否想起什么。
“你……”苏清瞄了眼房间里其他人,脑袋里像是有东西蹦跶,疼得直抽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忽然,他手指着岁空歌说道,“你不是那个谁……”
岁空歌面无表情。其他二人紧张地等着他接下来的回忆。
他垂下头,想了想,又说道:“该死,之前怎么输了这么多,这下该怎么办……”紧接着,他回想起今日在赌场输个精光的惨样,头不禁更疼了。
“好了,你就想不起什么更重要的东西吗?”江凌凌急道。
苏清冥思苦想,终于逐渐将自己的记忆一步步摸了回来。慕、江二人总算放心。慕皓月转头对岁空歌说道:“这次真是谢谢前辈了,不管想要什么报偿,皓月都定当竭尽全力。”岁空歌道:“原先答应的你记得就行。”
慕皓月想了想,唤来师弟。岁空歌还以为他要让江凌凌对自己道歉,正要回没必要,结果接下来慕皓月所说的话几乎令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师弟,这样吧,以后岁邪医就是我们的义兄了。”
江凌凌瞪大眼睛:“师兄你说什么?”
慕皓月道:“我拜岁邪医为义兄,以后你也不要为难前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饶是岁空歌也没想到他竟想出这么个馊主意。没等他回应,慕皓月便已经躬身,要和他结拜。岁空歌忙撇开他,说道:“谁说要和你结拜了?”他生来熟人好友都极少,谁料今日好端端冒出一个“兄弟”。
慕皓月神色认真,看向对方时眼中自然流露出点点崇拜之情:“岁邪医今天让晚辈涨了眼界,原来世界上除了武学剑道,也有其他厉害的术业。前辈的学问定然是到了一个境界,实在令我佩服。”岁空歌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激动地拍起了马屁:“够了,你想玩什么把戏?”慕皓月道:“我是真心佩服义兄的,为何义兄不信?”岁空歌冷冷道:“休装熟。”慕皓月垂眸道:“既然岁邪医不愿意认我当弟弟,那就当皓月单方面认了这个大哥吧。我也不会强求大哥什么。”
眉间的一点蓝莲花熠熠生出银辉,仿若有哀婉的露水流动。
和岁空歌一样反对的还有江凌凌,他可急了:“慕师兄,你别这样!”慕皓月既拜了邪医为义兄,那么作为师弟,怕是不收也要被迫收下一个便宜义兄了。
然而他们两个都无法改变事实。慕皓月拜完,说道:“义兄……”岁空歌道:“够了,别这样叫我。”慕皓月道:“大哥……”
这时,在一旁被遗忘的苏清插话了:“我想起来了,之前有人从背后打了我的头,害我一时间头晕什么都想不起来,你们谁干的?”
在清楚来龙去脉之后,慕皓月向他道了歉。比起这,苏清更在意是岁空歌让他恢复正常这一点。他叹道:“也罢。”又对岁空歌说道:“等等,我刚刚冥思苦想,倒是忽然记起一件事。”经过之前几次打击、失忆再恢复记忆的磨难,他倒是脑子一灵光,混沌中见清明,之前某件被遗忘在角落的事情浮现了出来。
“多年以前,药王谷曾有一人被驱逐出谷,此事外界不知。我当时曾耳闻过,他热衷各种旁门左道,违背药王谷的原则,在他尝试过的邪法里有和你说的很类似的东西,”苏清说道,“或许你能从那个叛徒身上找到什么东西。不过也就这么多,其人如今身在何方、化名为何就不是我知道的事了。”
“我明白了。”岁空歌点点头。
另一边,他想起来钱还没到手,问道:“你之前许诺的诊金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慕皓月道:“我没有那么多钱。先欠着,之后我可以去府上借。”他平时生活可以说是相当朴素拮据,这点认识他的人都看在眼里。
“没钱就拿东西来抵,你这把剑看起来可以。”岁空歌不留情面。
慕皓月的脸唰的白了:“不是义弟有意诓你的,之后我会去凑齐,但这把剑不行。”
“不给也行,之后别叫我兄弟。”岁空歌说道。
慕皓月一片迷茫,义兄怎么可以这么为难自己……
江凌凌还在别扭。“慕师兄,我才不……咳、咳咳!”室内残留的烟香得发齁,呛得他咳起来,脸涨红了。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岁空歌忽然问他道。他想起来自己只知道他姓江,却不知他的名字。
江凌凌不情愿道:“江凌。”他并非故意诓他,只是他向来不怎么喜欢这个叠字名,觉得太女气,面对不怎么接触的生人,便常常缩成单字称作江凌。
慕皓月没有纠正师弟,而是回道:“我名为皓月,义兄。”“我没问你。”岁空歌说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豆大的灯光被开门的气流闪了一下,昏黄灯光中,慈宁居士一如既往祥和如雕塑,她站起身来对公丹漆说道:“好久不见。这么深的夜,真是辛苦了。”
二人的寒暄没持续几句,慈宁性格木讷寡言,是长辈身份,和怀素相比,公丹漆虽然尖牙利齿,也并不擅长与她交流。她简洁地向慈宁说明道:“近来江湖实不太平,我听说白云轩附近发现尸体,死相惨烈,我担心……您要小心些,最好暂时离开此处。”
慈宁点头道:“多谢你的好意。漆儿,我会注意的。”公丹漆道:“您不打算离开这里吗?”对方摇了摇头,拒绝。“一直住在这里,您不感到孤单吗?”“孤单?或许有。但这里是我的家,我的居所,在我丈夫与孩子死后也是如此。而后你们来了,也离去了,但这个事实仍然不变。”
既知道对方心意,公丹漆无法。但最近江湖不平,密云压境,她还是不得不多个心。走下山坡,正往镇上去,却听见人声。此地清净,来人恐怕不是山野村夫。
她忙藏身进灌木丛中,只见来了两人,均打扮古怪,身着血迹斑斑的脏衣服,手缠锁链绑着武器,鬼气森森,直往白云轩方向而去。
在郊野夜中看见这样子的人,常人怕是魂都要吓没了。那二人也不料有旁边更有人突袭,被公丹漆打了个防不胜防。她一长鞭下去,便缠住一人脖颈,另一人大喝,手上沉重的钉锤抡起,虎虎生风。那钉锤上同样遍布肮脏锈斑。她猫腰纵身一跳,猛烈的攻势在她眼里却显得笨重不堪,双脚旋转,如蝴蝶般灵巧。但踢中目标时却比那巨锤更狠、更厉。
那人惨叫一声,同时长鞭仍牢牢缠在另一人身上,并未脱离。公丹漆手上一扯,便听见毛骨悚然的咔咔作响,直将脖颈压断。
来人均被击败,一人的脖子歪了下去,被踢中的那个人摔在地上,血从窍中流出,双目暴突,即将断气。然而危机瞬间,那人濒死时用尽最后之力,趁机手指一指,一根削成尖头竹管装的暗器瞄准了向公丹漆心头射去。她闪身一躲,暗器偏了,再狠狠一鞭下去,直接击碎头颅。
这暗器本来未插入要害处,但保险起见她仍伸手封住自身几个穴道暂且减缓血流,退回白云轩洗净。她体质百毒不侵,毒并未对她造成影响,但不知怎得,伤口处却始终有奇怪的不适疼痛感。休息过这一夜,谁知这感觉始终未消。
那种不适本在伤处,像是硌得脚难受的沙砾,又渐渐转移向其他地方。因着耐药体质,这症状持续了一段时间,公丹漆身上始终无其他异状并发,但这萦绕着的疼痛感着实扰得人食无味、寝难安。
正烦恼,忽地门外又走进一人,是哥哥。他关切问道:“丹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公丹漆披头散发穿着慈宁的素衣,因为放血面色略差,但精神尚佳。慈宁用壶煮了汤回来,正端给她送服丸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暂时无事,”她没添加多余解释,“只是这一阵阵的,是睡不好了。”
“发生了什么事?”哥哥问道。
“我看了尸体,观此二人打扮,恐怕乃是‘血衣屠夫’其中二人,”慈宁缓缓开口道,“只是不知他们又为何找上白云轩。幸好丹漆保护了我。”又说道:“这毒奇妙,血衣屠夫乃杀人莽夫,头脑简单,这不像是他们所有,也不知他们是从哪得到。”
哥哥点了点头。待公丹漆吞服完,说道:“这毒寻常的大夫怕是看不好,你先忍着,我去找来那人来帮你医治。”
公丹漆放下碗:“你很相信他,怀素。”哥哥道:“传闻此人医术精明又擅长制毒,现在亲眼所见,确实是有一手的。何况他之前就救治过你,我觉得他是个很有帮助的能人。”公丹漆明白他的意思:“你觉得他能帮我们解决阴阳丹的问题?”哥哥道:“我相信。”公丹漆冷哼道:“那个人一看就不是好人。”哥哥道:“用毒向来为大众所不齿,他既是制毒高手,那自然就不是好人啦,这不算什么。”
公丹漆没法否定哥哥,了解其性格,便一如既往刻意挖苦道:“哼,既然你喜欢男人,怎么不干脆去喜欢那谢鸣满?哦,我的意思可不是说那姓谢的是好人。反正你的心思,我也不想懂。”
他们讲到这种话题时,慈宁站在一边默默听,面上没有反应。待兄妹二人说完话,哥哥才转过头来与她问好。
兄妹俩幼时便被某个怪人掳走,直到成童之后才逃出囚笼。气息奄奄之时,被独自一人隐居的慈宁居士所救。慈宁怜其经历,表示既然兄妹二人无处可去,便可在白云轩待下。收养了他们三年。
最初逃出来时,因为失了平时的药物维持,丹热时不时就会轮番发作,每当一人如同发了高烧一样卧床忍受时,另一个人就和慈宁在床边手忙脚乱,尝试着用各种方法减弱其痛苦。直到多年之后,这段记忆仍然那么清晰。
彼时兄妹虽身怀强大内力,却没真正从师学习过武学,别说报仇,还要防范被重新逮回去。慈宁武功不高,只能教他们吐气纳息的基础心法和一些防身剑术。
穿过入口处的石桥,闻着水声,可以找到附近的一口山泉。一面是瀑布,一面是山崖,二人练完武后正好坐在这里休息,极目远眺,外面的景象可以尽收眼底。
瀑布飞流直下,哗啦啦喧嚣不停。丹漆说道:“好吵。”怀素说道:“那怎么办?我也不能让瀑布停下来。”丹漆拉住怀素的衣袖道:“那就换个地方坐!”怀素被她扯着,锁骨都露了出来,无奈,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眺望远处:“坐在这里挺好的。”丹漆道:“你的耳朵是聋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慈宁白天不是教他们日常知识以及练武,就是念书冥思,偶而会晚上让他们到房间里来也给两人讲解佛经。来到白云轩,初时还快乐自由,过了段时间就显得闷了,对少年人来讲不够好玩。
观察山中的景象变化,树叶生长,变黄凋零,然后又重新萌发。其中夏天是最舒服的,外面日头炎炎,树林里则凉爽得刚刚好,很适合在泉水中玩乐。往往这时候山中也有不少外人游客前来避暑,顿时周遭热闹许多。等到了淡季又冷清下去。平躺在没有高树遮挡的山坡上,可以看见天空中云卷云舒,散了又聚,聚拢又散,只有这个是不会随四季变化的。
下雪的一天。兄妹二人正互相用树枝对招,天上忽然有棉絮般的雪花飘落。怀素扔了树枝,伸手去摸雪花。他们并非没见过雪,但亲手触碰还是第一次。“很美。”他评价道。但雪花在他手上只是眨眼的工夫就倏然融化了。他呆呆看着自己的手心,连一丝痕迹都没有残留。
丹漆也伸出手接住,雪在她手上多停留了一段时间。怀素问道:“为什么你的手就能接住雪花。”丹漆说道:“我的手冰啊。”说完,她立刻将手伸进怀素的衣领里,将他的脖颈冰得一激灵:“看,冰不冰?”
白云轩逐渐被雪覆盖,地上薄薄积了一层,踩上去就压成了冰,会滑。公丹漆正小心翼翼走着,只见怀素却直接提身纵气,用轻功轻跃了过去。他足尖点在飞檐上,抖下簌簌的雪沙,几步飞过了屋顶。比雪更轻飘的身影消失不见。
慈宁从房中出来,手中端着两件棉衣,说道:“天气冷了,你们过来穿衣服吧。”
丹漆进到室内,凑到火炉前,等身体暖了,又将窗开了条缝眯着看外面的样子。冷风吹进窗门缝里,慈宁可没她那么好的体质,只感到吹得生冷,说道:“把窗关上。”她只能把窗阖上。
屋里有一盆水。丹漆把手伸进水里,闭眼屏气,催动内力,沿着手指丝丝阴寒真气蔓延开,水越来越冷,开始结出一层浮冰。不成形状的浮冰在水面上漂浮晃动着,尝试几次,她缩回冻红的手指,怎么也结不出雪花的形状。
慈宁之前出去,过了会儿又回来了,问道:“你哥哥去哪了,找不见人。这天雪怕是得下大。”
怀素迟迟未归。屋外雪越下越大。慈宁开始急了,想出门去找找他。丹漆不担心,心想这点冷想冻死他还难,另一边又想:原来雪竟可以下得那么大,不知他要去做什么,在这样的雪中穿梭有什么意思呢!
慈宁出去找了一会儿,外面大雪遮蔽大半视线,又退了回来。丹漆忙阻止她,说道我去找。慈宁对她说道:“你哥哥很调皮,爱令人担心。你比他懂事很多。”
过了一夜,雪转小,天刚亮她走出房外,看了看房顶,又去林间找了找,什么小山洞都看过了,就是找不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最后还是在山坡下方一个凹处找到他的。他躺在那里,不知是睡着还是昏过去了。丹漆上前推醒他。他睁开眼睛,喉咙干涩凝滞,说话语调极哑。“怎么弄成这样,还能走吗?”她看他直起身时动作也艰难,衣服滑落露出青紫。她背过身蹲下,道:“要我背你?”
“不小心,从上面摔了。”怀素拉起衣服裹好,自己站起来。原来他昨天本来在赏景,一片白色中,恍恍惚惚,眼睛也看闪了,结果越呆着反而越不觉得冷,反而热起来。结果是丹热发作。少年时丹热程度还很严重,捱过去难。他大口呼气,白雾大团大团升空。过程中不慎就从山坡上滚了下来,摔在下面,熬了一夜。
后来她搀着怀素回去,二人被慈宁训了。怀素脱下衣服,露出身上淤青,她边训边上药。说是训,其实只是严厉说了几句话而已。
“我还以为我要死了。”怀素事后说道,他有些发烧,躺在床上,丹漆难得见到怀素如此的模样。“听说人快冻死时反而感觉不到冷,会微微发热感,我当时就是这样。没意识到是丹热发作,第一反应还以为是要死了。”“怎么会,我看把你扔进冰雪窟里你都死不了。”
在记忆中,慈宁一直独居,鲜少外出,有时只给少年钱物与清单让他们独立下山帮忙买东西。这次因为节日,难得带他们一起外出。
街上张灯结彩,游人如织,摩肩接踵,好不热闹,丹漆既觉得吵闹又被头一次见到的场景深深吸引,视线随着穿行的鼓乐队从街头走到巷尾,直到鼓声隐入尽头后,又转到店铺上。
慈宁给了他们几钱银子,让他们自己去玩。二人在喜好品味上倒是差不多,攥着手里的钱看着琳琅满目的小玩意琢磨没多久,便没有分歧一致决定买了个银锁,放在丹漆身上保管。买完东西后又跑去看花灯,广场上人头攒动比街上还多,看了会儿怀素就说没劲要回去。
忽然丹漆惊呼,一个男子在侧身而过时拿走了挂在她腰间的银锁,待她反应过来时,那人已经穿梭过拥挤的人群,只留下远远的背影。
怀素只听她说了一句,便立即飞身前去追那个小偷。丹漆只好在一个人等着,去街上转了转,都见到慈宁了,但还没见到哥哥回来。又过了会儿,他才回来,说道他刚抓到了那个人,但东西还是没了,追逐过程中那小偷也是慌慌张张不知就将东西掉到哪里去了。他原本还以为小偷不肯交出,教训了他一顿,搜身确认是真的弄丢了之后才放走了。
原本美好的心情一下被破坏,丹漆面露沮丧。钱不是个小数目,也可惜了东西。
怀素说道你等着,又走开了。片刻,他带着一样东西回来了。丹漆一看,他手心上躺着一个银锁,惊讶道:“你找回来了?”怀素道:“我去铺上又拿了一个回来。”丹漆道:“你哪里来多余的钱?”怀素道:“没关系,别人拿了我的东西,那我也可以去拿回来。”丹漆想了想,道:“但是那不就是偷吗?”她想起慈宁说的这是犯了盗戒。怀素道:“开心就好。”说完,他将东西递给丹漆,丹漆看见他的指甲缝里有血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时,一只手覆在他手上,是慈宁。她将钱放在哥哥手上,说道:“东西留着吧,把钱放回去。”白云轩的生活素来俭朴,没必要浪费,丹漆想把东西退回去,慈宁说不用,既然是难得的节日那就不要留下遗憾。
回去以后,丹漆看到哥哥对镜梳妆时用上了一把玉笄,问他是哪来的,他说是之前从那贼身上搜来的,又拿出一簪花给丹漆。丹漆道:“我不要,这个不适合我,来,我给你戴上。”说完,将簪花往哥哥头上戴去,从背后给他编发。怀素坐在椅上避不开,只能无奈让她这么做,说道:“我又不是女子。”丹漆道:“我看倒是挺适合你的。”她退后两步,端详一下,才发现哥哥这两三年确实身骨长开了,与之前完全雌雄莫辨的少年模样不同。
后来兄妹二人决定离开白云轩,将之告诉慈宁后,她说道:“现在还不急。”丹漆道:“怎么?”
“你们长高了,要开始新生活,总得先量好尺寸再缝几件新衣,”慈宁问道,“对于未来,有无什么计划?”
“当然是解开身上的枷锁,再是报仇。”丹漆说道。
新衣服做好之后摊在床上,慈宁将其一一叠好,她在里面塞了一本经书。丹漆见状帮忙一起叠。慈宁看着她,说道:“以后你们会很辛苦。如果你遇到困难,可以再来找我。”
“你一人寂寞,我们会时常来看你的,“丹漆知道她早年丧夫丧子,“不过,你帮了我们太多,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报答。”
“不知道的事情,那就以后再想。”
下山后,公丹漆多少还有点恋恋不舍。一直到了成年,二人自学各路武功秘籍,武艺渐长,初入江湖,隐藏自己的过去,不暴露双胞胎的身份,暗中搜集消息。丹热病症逐渐减轻,叹玉公子的名声也水涨船高。但追寻几年,却始终未捕捉到仇人的踪影。
哥哥离开后,公丹漆一人坐在床上休息,虽然暂且无事发生,但她心中也不免产生些许久违多年的不安。这奇毒,这难道会是又一次潜伏的祸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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