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沉如是道:“你是不是也觉得奇怪,在你与凤子燕相识之前,四界不曾发生任何动乱。”
“是我和凤子燕引起的?”月无弦无力反驳。
星沉点头,他从不会因谁而刻意避开事实,直言道:“事发之前,你们谁也不知其中因果,后来,凤子燕许是明白了。”见月无弦微微动容,星沉又道:“那日碧落回来时,将所见所闻都告诉主上了。凤子燕进过锁仙楼,凭一己之力将它摧毁,才得以见到你,是吗?”
月无弦怔怔点头,若有所思。
星沉道:“主上说,凤子燕摧毁锁仙楼,有两个目的。”
月无弦连忙望向他:“什么目的……”
星沉却偏了偏头:“凤子燕不曾告诉过你?”
月无弦摇头。
星沉想了想,确定脑海中着实不曾有过祀尧对他说“不可告知月无弦”的命令,才放心对月无弦道:“凤子燕的父君将他关进锁仙楼,是想用最大的力度限制他的行动,自然不会轻易放他出来,可凤子燕想见你,除了摧毁锁仙楼,没有其他办法。”
月无弦抿唇不答,示意星沉继续说。
“另一个目的……”星沉却在心里矛盾许久,不知如何开口。
“不能说?”月无弦立即想到祀尧偶尔的一些奇怪命令。
星沉摇摇头,声音放轻了些,道:“另一个目的,是因为凤子燕明白我方才说的事情。他清楚战争因你们而起,他清楚若他是仙君,你是魔尊,你们便无法长久安稳的在一起。可他若不是仙君,就未必。”
月无弦突然想起长君对他喊的那声“他为了你连仙君之位也不要”,心下一暖,又忍不住心疼。
星沉却突然道:“你知道这些就足够。”
“为何?”月无弦自然不肯。
星沉问道:“你知道又能如何呢,你肯放他回仙界吗?”
月无弦摇头,嘴上却道:“他若不是仙君,就未必。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告诉我。”月无弦不可能忘记凤子燕的那束黑发和黯然失色的金瞳。
“被关进锁仙楼,若无人放他出来,他就只能从内破坏。”星沉明白月无弦对凤子燕的感情,知道自己不说,月无弦定不会就此罢休,只好道:“而摧毁锁仙楼的方法只有一个,千年仙力尽数凝于塔中……无弦,你知道同归于尽是何意吧?凤子燕便是将自己的仙力与锁仙塔一并毁灭。”
月无弦错愕,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总算是明白凤子燕为何会多出一束陌生又刺眼的黑发,总算明白凤子燕那双好看的金瞳为何会日渐黯淡。
“这些是主上的原话,想来不会有错。”星沉拍了拍月无弦的肩:“你找主上的话,他是帮不了你的,你若不想凤子燕沦为凡人日渐消逝,就送他回仙界。战争已经无法挽回了,凤子燕明白得太晚了。”
月无弦愣在原地,原本从不知世间冷暖的他胸口处竟是撕心裂肺般的强烈疼痛。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也不是什么仙君,这样的凤子燕,你要是不要?”
……
脑中浮现凤子燕对他说的话。他突然很想知道,凤子燕说这些话的时候,心中是怎样的感觉。是失去一切从头开始的心酸,还是明知结局也不顾一切的坚定,抑或是生死无憾只求心中所想的释怀?
“我猜他是不想被你知道这些吧。”星沉道:“别自责,不是你逼他做的。”
“可是,是为了我。”月无弦久久不能冷静。
“四界之战不是他挑起的,始作俑者是他父君。”星沉却摇摇头:“并不是说没有他父君,四界之战就不会发生,只是他父君让想让战争更快来临,而凤子燕想尽全力去阻止。”
“他父君……是因为祀尧?”月无弦望向星沉。
星沉却不知为何不敢再看月无弦,只低声道:“你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了,而主上的事情,不在范围之内。”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五章
月无弦也不知自己最终是如何回魔界的。待回过神来时,已站在偏殿门前,久久不敢推门而入。他不知该以怎样的表情去与凤子燕说话,愧疚?心疼?还是一如往常?可他怎么能做到一如往常。一直以来在付出的是凤子燕,不顾一切拼尽全力的是凤子燕,可得不到信任的是凤子燕,曾经被敌视的也是凤子燕,月无弦不可能做到当作一切未曾发生,莞尔一笑忘记所有重新来过。
凤子燕将所有的事情都放在心中谁也不说,甚至连月无弦将会出现的自责都想要一揽入怀尽力抚平让它消失。“是不是不信任我”这种想法月无弦再也不会有,他已经明白凤子燕一个人扛下所有是为不让他心疼,可已知这些后,不心疼,怎可能?
凤子燕那日说,他好像有些明白他的父君不顾苍生也要“见”冥王祀尧是为何,他道,是为了一个“情”字,与一份“执念”,而现下,月无弦好像也有些明白,为何他的母亲死在妖尊刀下却无任何怨言,亦是为了一个“情”字,与一份“不忍”。
情为何物,月无弦无心去想,他只知道,“情”这东西,凤子燕与他都在不该得到时拥有了,扔也扔不掉。
月无弦正踌躇该不该去见凤子燕时,眼前原本紧闭的门却在此时被人从里面打开。月无弦还未来得及整理思绪,已和凤子燕四目相对。
凤子燕在屋子里闷了一天,本想出来走走,谁知一开门却见月无弦立在门外动也不动,霎时就笑出声来,道:“你怎的站在这里?自己的寝宫都不敢进去?想什么呢?”
“阿……”月无弦见凤子燕笑,也连忙跟着干笑几声,道:“才刚来呢,正准备进去,你就出来了。”
“之前干什么去了?都不见人影。”凤子燕撇撇嘴。
“之前……”去了冥界,想找祀尧?月无弦在心里一阵摇头,若是这么回答了,凤子燕许是能猜到自己多少听说了些他隐瞒的事情。想到这里月无弦不禁无奈,一句“之前”之后,半晌无言。
凤子燕扯扯月无弦耳边的红发,笑道:“随便问问的,这么认真做什么?”语罢就拉着月无弦往长廊跑,像个孩童似的一直笑。
月无弦越是见凤子燕开心,就越是心疼,可又害怕凤子燕会不开心,矛盾至极。他甚至不敢告诉凤子燕他已经知道了一切经过,他害怕凤子燕会立即将笑容收敛,他害怕凤子燕用那双令人心慌的眼睛望着他,那双渐渐灿烂不如往昔的眼睛会说话,像是要告诉月无弦:别担心别担心,所有的苦痛都会过去。
最该被心疼的人是凤子燕,可凤子燕若是知道月无弦在为他难过,一定会想尽办法安慰月无弦。月无弦无法接受这一点,是,所有的苦痛都会过去,可过去之后呢?子燕,你还在不在这里……
像是看出月无弦的心不在焉,凤子燕停在月无弦身前,牢牢握着月无弦的手却不放开:“有心事?”
“嗯。”月无弦点头。
凤子燕道:“是不能告诉我的?”
“嗯。”月无弦还是点头。
凤子燕耸耸肩:“不能告诉我的事情我也不会缠着问你阿……这么犹豫,想什么呢?很要紧?”
月无弦伸手将他搂进怀里:“想你呢,很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