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那夜听到的索诺与侍从的谈话,不由唇角勾起一抹清雅的笑意,病危,都是父皇病危了。回去各自的都城继承皇位,老的一代君主逝去,新君登上帝位,这天下又将出现怎样波云诡谲的局势。
奕槿返回帝都时行进疾速,一路上他却是神色凝重,偶尔对我会有温和的笑颜,其余时间都是眉峰耸蹙,薄唇微抿,一副不快乐的样子。
等到我们抵达帝都城外的蓂山时,奕槿突然宣布停下来,带领随性的人暂时住进了蓂山行宫。对于此举,随行之人皆是愕然。一路上火急火燎地赶回来,快到帝都时居然又不急着进宫,反而悠闲地住进了行宫。
我虽然琢磨不透奕槿此举的含意,但是我却可以对于奕槿不想告诉我的事保持缄默。遵从奕槿的安排暂时住进了蓂山行宫。
因为薛氏已察觉我与凤翔楼的关系,而且对我与韶王之间也多加怀疑。所以我虽然人已在帝都,却迟迟没有再次与五楼接通联系,与韶王也不敢再如以前那样频繁见面。
所以我现在一切消息都闭塞得很,也不知道锦溪案的后续事态究竟发展如何?紫嫣那里的情况又是怎样?不过朝中大的风波未起,而且颜林两家也是安然无恙,这令我在焦灼不安中有了些微的欣慰。
尽管身处在远离宫廷的蓂山行宫,还是有只言片语传到我这里来,自从颜尚宫“失踪”之后,林氏女紫嫣在皇后的安排下接替了尚宫的位置。
皇上现已因狐妖魇咒而病危,薛贵妃说出当时是皇后坚持要从甘露台带走狐妖,才会导致狐妖逃逸,不能一举清除,而遗患无穷,暗中将矛头指向皇后,将皇后退到舆论的风口浪尖。
这些事情传到我这里时,都是经过了无数宫人的口,是否可靠都无从说起,是被刻意隐瞒回避了事实,还是被添油加醋地夸大了。
一日,我坐在行宫中池塘边,悠闲地看着水中的锦鲤,将手中的鱼食抛给它们。此时在北地已是寒冷彻骨的飘雪天气,可是在帝都中还是刚刚凉爽的入秋,夏日的炎热已消褪尽。朗朗秋日里空气洁净、清凉、芬芳,也是一段难有的静好时光。
我此时身着一袭鹅黄色裙衫,衣襟、袖口处都用丝线挑绣了密密簇簇的淡黄连理杏花,精致的刺绣间垂下细细的流苏,花络纹理间缀满了米粒大小的水晶,在日光的映射下,整个人仿佛都坐在一层淡淡如烟的清晖中。
此时池中的素白秋芙蓉开得正好,肌理润泽的花瓣映衬着墨绿色的团团荷叶,娉婷袅娜,风姿嫣然。再看到池塘对岸一丛丛宫人精心侍弄的菊花,也是适时地开着,一大朵一大朵的洁白、深紫、绯红、瓣瓣丝管状的花瓣攒心,**的花型宛若绣球,薄薄的日光倾泻其上,那细长的花瓣仿佛在浅金色的光华中颤颤地跳跃。
尽管我没有与五楼取得联系,但我也并不是对于外面的情势就一无所知,最起码会知道那层蒙在事物上的表象,不知为什么我总是感到莫名的不安。
山雨欲来风满楼,我叹道。
将手中的最后一把鱼食抛了出去,引得水中的锦鲤纷纷争夺,立侍于一旁的纤柔问道:“小姐,要再拿一些鱼食过来吗?”
我摆摆手,“鱼食就不要了,你下去吧,我再在这里坐一会。”
此时,我感到身后有人步履轻缓地走近,我不回头就知道他是谁,我蓦地起身直扑到他怀中。奕槿原先是想吓唬我吧,倒是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我伏在他怀中“咯咯”直笑,“我在水中看见殿下的倒影了。”
“真是越来越调皮了。”奕槿笑道,握着我手与我在池塘旁坐下,“最近在做什么?”
我乖巧地将头靠在他的肩胛处,撅嘴埋怨道:“很是无聊啊,每天就是喂鱼,看看开了的秋芙蓉。”我看着水中央摇曳生姿的秋芙蓉,一时顽皮之意大起,“殿下既然来了,就为我采一朵过来吧。”
奕槿有些无奈,“远观就可以了,何必一定要拿在手上亵玩。”
我执拗道:“我可不是那种酸酸的文人,偶尔做些有伤风雅的事情也无妨。”
奕槿终究拗不过我,施展轻功,在水面如蜻蜓点水般一点,掠过水面时飞快地俯身采下一朵芙蓉,转瞬间就回到我身边,将那支犹自含露的芙蓉递给我,我欣喜地接过,不禁清吟道:“轻妆照水清裳立,娉婷缥缈美人幽。”
“娉婷缥缈美人幽。”奕槿问我道,“你怎么不问本宫这几日在做什么?为什么来见你的如此少?”
我的指尖轻触花瓣中央嫩黄的莲子,其实尽管奕槿不说,我心中也已揣摩了个大概,应该就是在处理甘露台狐妖的事情。
我转过身伸手搂住奕槿的脖子,像小猴一般挂在上面,神情可爱,“我不想猜,你也不要告诉我,到时候再给我惊喜好了。”
“你怎么确定一定是惊喜。”奕槿饶有兴趣地问道。
此时,已有一名侍从见我们如此,有意站得远了些行礼,像是有事要禀报的样子,奕槿在我的额间落下轻羽般的一吻,便向他走去了。
颜倾天下 《颜倾天下》 第一部 山雨欲来风满楼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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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手指轻轻地旋转着那支素白的秋芙蓉,此时刚才密集的锦鲤已经散去,我有些出神地看着脚下一圈圈荡漾开的滟滟涟漪,心绪也如这水面细小的波纹一般微妙地变化。
“小姐。”纤柔向我领来一人,我仔细一看,竟是久有未见的湛露姑姑,一时不禁又惊又喜。
湛露上前握住我的手,欣喜地说道:“可算你还是平安的,只是清减了不少。”
我亦是握紧她的手,“让姑姑担心了。”我眼神示意纤柔在旁为我们守护,警惕有外人偷听我与湛露的谈话。我见到湛露时,先是故人重逢的喜,然后便是忧,定是有什么重要的大事,否则湛露也不用千方百计地亲自来见我一趟。
湛露收敛神色道:“颜颜,先不管我是怎样出的宫。我只能在宫外待上几个时辰,我们时间非 常(炫…书…网)紧迫。”
我生出些不详的预感,还是使自己镇定道:“姑姑,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可千万不要隐瞒我。”
湛露眉宇间含着未褪尽的忧色,“是与锦溪案有关。”
“到底怎么了?”我不动声色地问道。
“是紫嫣,她还想用李佑等人牵连出锦溪案的真正主使,来打击薛氏的地位。可是她过于冒进,又低估了薛氏的实力。反而被薛氏察觉。”
“现在凤翔楼已经被查封,凤翔楼主人也不知所踪。薛氏现在正在不予余力地在帝都中搜捕李佑等人,想以他们再作人证来打击颜氏和林氏。”湛露说道。
凤翔楼被查封,李佑等人被人搜捕。我听闻不由怫然而怒,“紫嫣她,我临走之前是怎样千叮咛外嘱咐,让她千万要沉住气,她倒好现在惹出一堆的事端。”
湛露说道:“紫嫣已经竭力在处理这件事,可是恕湛露眼拙,即使阅人无数我也实在看不出紫嫣的心思,反复思量后还是决定来告诉颜颜。”
“紫嫣……”我恼怒道。
湛露劝我道:“现在情势危急,先不要再怪她了。”
我深深屏息,问道:“那么李佑等人现在哪里?还在我们的势力范围以内吗?”
“现在还在。”湛露道,“可是重生的颜林家族势力,根不能不能与在帝都根深蒂固的薛氏相比,薛氏现在暗下进行全城搜捕,这样下去迟早会让他找到。”
“现在也不可能将他们弄出城去,一旦离开帝都城,只会越来越远离我们手中势力能达到的范围。”我以指尖揉着眉心道,“还有凤翔楼已经到了,不能再赔上其他四楼。”
“颜颜,你现在可有主意吗?现在薛氏可是步步紧逼……”湛露忧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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