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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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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美好温存的表象,就如同一层华美而脆薄的琉璃,在瞬间支离破碎。我感觉身体仿佛被无数无形却锋利的细线穿透,说不出是否还有疼痛,整个人倒像是麻木般。

我愣愣地看着那些珠冠凤服,金黄赤红,光彩耀目,仿佛就是一条帮着奕槿套住我的锁链。

我脑中乱轰轰地,端雩的话言犹茌耳,其势咄咄,“颜卿,我看不起你!你们颜家索来 自'炫*书*网'诩家风严谨,教养出来的女儿个个淑贞贤良,知耻明理。你那长姐颜珂虽是侧室所出,但其夫死后仍然守节不嫁,可是你——颜相嫡出的女儿啊,竟然转身就可以嫁给别人!”

我想起那日在贤女祠中,嘉瑞公主曾经的侍女绿萝,对我说话时,那分毫不加掩饰的嘲讽和轻

蔑,“能在这里飨食香火供奉的女子,皆是世间至贞至烈、至纯至洁的女子,他人轻易碰不得。以免污损公主完节之操。”原来我就是当年宜睦公主,怪道绿萝对我的态度冷漠鄙薄至此,我的确不配与嘉瑞公主一样接受世人的尊敬和供奉。

我此时不知何来的力气,将那些衣冠狠狠地掼在地上。我力道用得极大,像是在**郁结了满心满肺的愤慨和郁恨。霎时间,华丽无匹的凤冠上镶嵌的珠子弹跳零落,正中那雕琢细腻的纤丝镂空金缕风被摔得压扁半边,坏了形状。

我像是失去理智般,顺势拿起笸篮中的剪刀,就向那身礼服刺去,“晔啦”一声,从胸前的凤凰图案豁然撕开一道口子,正好裂在凤颈的位置,在那一团明艳且颓然的红色中,就像无力横卧着一只僵死的凤凰。

“颜颜!你闹够了没有!”奕槿一双英眸中簇然窜起怒意蓬勃。从古至今,怕是再也没有一位皇后胆敢如此毁坏御赐的珠冠凤服,还是当着皇帝的面前。

他想要抢身冲上前制止我,我却是一扬手,将那把剪刀抵在脖颈上,冰冷如铁的锋刃紧紧贴住脖子温软柔腻的肌肤,近乎透明的苍白之下,清晰可见青紫蜿蜒的血管,朝里再近一分,就是鲜血迸溅。

我任凭一头青丝逶迤委地,神色桀骜不驯,全然无惧地与他对视,一字一字皆是浸透着凛冽寒意,斩钉截铁,不容回驳,道:“你不要过来!我——颜卿今日指天发誓,从此誓不再与你共处!你要不就放了我,要不就赐我死罪!”

奕槿眼底怒火郁郁燃烧,压抑到极限后,那双原本煦暖若春阳的眸子,此刻竟是刺亮犀利得有些骇人,“颜颜,你竟然在要挟朕!”

“小姐!”正当那刻,一直胆颤心惊跪在外面的玉笙,失声爆发出一声惨叫,她顾不上礼仪,冲上来就夺我手中的剪刀,连声哀求道:“小姐!玉笙求求你,你千万不能再做傻事!千万不能。”

“走开!”我朝她冷喝一声,玉笙却是不肯走,跪下死死地抱住我的双腿,任我怎样就是不松手。我一时乱了分寸,却是让奕槿趁机欺近身侧,掌影挥过,扼住我的手腕,将那把剪刀夺了下来,“叮铛”远远地丢在地上。

“滚下去!统统给朕滚下去!”奕槿骤然怒吼,这般威赫的气势,尽管隔得远,还是惊得跪在外间的宫人心神齐齐一凛,眨眼间已是退得不见半个人影,就连人的呼吸也听不到了。

他慢慢地走近我,我再朝后,却是退无可退。自从有记忆的三年来,也从未见过他用这样眼光看着我,他的眼神原本明透深辙如太液池的一汪静水,每当看着我时,是温柔,是爱怜,或是宠溺,而现在却是糅杂着一丝蒙乱浑浊情愫。我从未见过他这种样子,原本的他气质雍和,温雅如玉,而现在周身散发出令人不敢靠近的凌厉霸气。

遽然间,他伸出一臂揽住我的腰身,臂弯收得极紧不让我有机会挣脱,另一手指捏着我纤小到不盈一握的下领,几近**的眼眶,不可置信地盯住我,“颜颜,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毁了皇后衣冠倒先不论,更可恨的是,你居然敢将剪刀架在脖子上要挟朕!”

我漠然地看着他,毫不屈服道:“就算这样又如何?难道你要告诉我宫妃自戕乃是大罪?更何

况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妃子!”

我一而再,再而三地激怒他,挑战他耐性的极限。

“简直荒谬!”他厉声喝断,道:“颜颜,朕再告诉你一次,你是朕的女人。宸妃也好,皇后也好,并不是由得你说不要就不要!”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直觉得心口紊乱的呼吸紧一阵,松一阵。他强行将我抱起扔在一床柔软的锦被之上,我极力地朝里躲避,从前就在这张黑檀云漆大床上,我与他也曾经轻怜密爱,缱绻燕好。现茌回忆起来,直觉得从骨子里抠山一股剜心抽髓的恶心,翻腾在胸臆间让我想要呕山来。

他炽热的唇舌在我脖颈间肆意掠夺,他的气息靠得越近,我就越觉得抵触和厌恶。衣襟一松,蔽体的衣物被尽数扯落。我蜷紧了身体,想要出声却是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心中哀凉地想着,若是此时喊“救命”,那该是如何的可笑。

猛然间感到喉咙口一热,唇齿间弥漫开腥甜之意,忍不住“哇”地一声,一口鲜血尽数喷在他的胸前素白的寝衣上,怵目惊心的嫣红就像一朵颓散萎靡的落花。

我苦笑,怎么差点忘记了,咳血旧疾其实早在公主府中就发作了。

颜倾天下 落尽琼花天不懵6

我唇际衔着的一抹笑意是说不出的苦涩和冷,这副身子已经到了那步田地,哪里还用得着要我拿着剪刀自行了断,眼下若是发病死了倒是也落得干净。

我抱膝坐在床榻的一角,任凭身体赤裸着,苍白得宛若一捧正在消融的雪,放肆大笑,状如疯癫,看向他的眼神依然是不肯低头的倔强,和桀骜不驯。奕槿怒意蓬蓬地拂袖离去后,玉笙和三四名近身伺候的侍女小心翼翼地进到寝宫,见到眼前狼藉情景,无不是吓得如中魔障,呆呆地杵在原地。

那日,像是老天也要如我心愿。情绪大起大落,兼之心神剧烈损耗,我开始剧烈地咳嗽,单薄的双肩颤栗如风间打转的落叶,唇角溢出殷红的鲜血,慢慢渍浸泅着整方素帕。玉笙从身后托住我,忧心如焚,手中拿着帕子拭去我唇上的血丝,低声唤着;“小姐!小姐!”

女医晦奴随后而至,她见到我这般样子,满脸焦锐,疾声问道:“怎么回事?早晨的时候还好好,出宫一趟就成了这样子?”

玉笙话中已是颤颤地带着泣音,道:“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女医您还是先看看小姐罢。”

我绵软无力地躺在床上,耳边传来无数凌乱惊惶的脚步声,像是宫人在走动,还有玉笙低低的抽泣声。

我不停地咳嗽,血点喷在寝衣前襟,宛如一朵一朵赤色的小花腥艳而惨厉地盛开,我好像整个人都快接近耗竭。如此捱到落幕时分,我的病不见好转,大有严重到不可收拾的势头。

神智迷糊中,我听到仃人在焦急地追,“娘娘病成这样,皇上人呢?”

一人细如蚊蚋地答道:“皇上今走后,过午就与灵犀夫人同往御园,大概原先是扬碧湖的那处去了,眼下情景,怕是一时半会回不来。”

“好啊,好啊。”此刻像是玉笙的声音,切然说着  “既然如此,小姐今后的生死都不用皇上管了。”

我人虽是昏沉,外面的人声灌入耳中,却是听得一清二楚,齿舌间像是含着一口沁心刺骨的冰雪,沤得五脏六腑都生出冻裂般的寒意。心中想着,好啊,好啊,既然如此,我今后的生死统统与你无关。

纷杂嘈乱的声响,就像无数纤细却坚韧的丝线交织成天罗地网,将我彻头彻脑地笼罩在其中。而我一人孤凉地躺着,那瞬间仿佛是被摒弃在一片寥廓空寂中,天地隔绝,世间万物都已是舍我而去。

心神疲惫到极限,就如同琴弦濒临崩断,整个人陷入渐深渐远地昏愦之中。

眼前迷濛地出现幻象,好像是某些遗落的记忆碎片。春日朗朗的千鲤池畔,红衣鲜妩的及笈少女,惊鸿回首,丰神如玉的俊逸少年。她看向他时,神色半怒含恼,鲜活生动如许,而他的笑意,年少轻狂中带着一丝促狭,“母后曾夸你容颜殊美,举止大方,还听闻颜相教女甚严,怎么你……

水迹肆意地漫漶开去,霎时就溃褪了画面,所有的颜色纠葛缠绕,混搅在一起,模糊得再也看不清。

依稀还是沧薄暮色中最后一拢风荷,湛碧水间,莲影明洁,叶底卷泪数点,背首遥恨西风,恍若就是一双澄明纯粹而痛苦压抑的眼眸。

你现在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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