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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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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咳嗽上涌,我最后一句话说得虚弱轻浮,就连笑意也是虚弱轻浮的,含着难以言喻的疲倦和寥落,这世上的感情最难得两厢情愿,这句话到底是说给凝玉听,还是冥冥中说给我自己?

“最难得两厢情愿么?”她怔忪道,那一瞬间,我清楚地霍到,一直萦绕在她眉宇间淡淡清愁,骤然扩大成不可抑制的忧伤。她的思绪仿佛抽离得老远,良久回过神,发白的面容上,红晕般地蕴开欣喜之色,追问道  “姐姐说的可是当真?”

我轻轻点头,道:“反正不是亲生兄妹,隔着一道伦常的藩篱,索性就名正言顺了。他们游没有做错什么,难道真要被人家指指戳戳一辈子。”

“芳芷那丫头要是知道,岂不是要高兴得疯了”凝玉长叹道  “他们两个也真真坚持,颜澈笃定了不娶,芳芷也笃定了不嫁。虽不能结为夫妻但是只有他们两人在颜府上,清清静静地互相守着到老,不在乎外面怎祥。当初芳芷这样跟我说时,我也被她吓了一跳,口上劝阻,心里却有几分佩服和艳羡她……”

凝玉觉察到失言,忙掩饰过去,“今日姐姐肯做主,她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我看得出,凝玉是真心地为芳芷感到欢喜,但是她向来就不是擅于隐藏情绪的女子,尽管小心翼翼地克制着,还是遮掩不住她的欢喜中,有三分的强颜欢笑。

我眼神澹然地看着她,这个在我眼前极力自持的女子,清丽的容颜,锦绣的年华,一脉温婉如水的性情,或许她也如芳芷那样,有过一段深藏于心,不可示于人前的感情,却是不曾有芳芷的幸运,能得到一人,来成全她的圆满。

想来觉得自嘲,颜卿你何时变得如此感伤。是因为惋惜端雩,还是在推己及人?

临近薄薯,夕阳西垂,如血的日头被吞没到余下细细猩红的一勾,没有漫天流霞,天色很快就深黯下来,一顶青鸾翔彩云肩舆穿过层密花阴,在一座巍峨宫室前停下,我扶着湛露的手下来,湛露觑着我的脸色,声音微沉地道  “娘娘真的要去么?”

太极宫在渐深的暮色中,将它高大的轮廓衬托得愈加如山峦险峻,我迟疑着,要不要进去。那是奕槿独居的宫般,我今日来也就是为了芳芷一事,外面兴传颜澈和芳芷的谣言,已经不是一日两日,即使他们并无血缘之亲,但毕竟于礼法不容,是为帝都的上层名门所鄙弃,这些年来又有愈演愈烈的势头,这样下去他们迟早难以在帝都立足。

眼下我存意成全他们,将芳芷的名字从颜氏旌谱勾除。这话说来轻巧,这事做来也不难,只是就算如此,流言根深蒂固,未必就弹压得住外头人对他们的偏见,反而整个颜氏都要被诬蔑一口自遮其丑。

前些日子湛露说的玩笑话虽无心,但却是真的有几分道理。若是真的能得到皇帝允许,甚至赐婚,再狷獗的流言也会被一时肃清。

他们现在年轻气盛,不在乎人言。可是,他们哪里晓得人言可畏这四个字的厉害,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晚风拂过鬓角衣袖,落落然地吹过去。我忽然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简直可笑,想起那日在冰璃宫时,我还信誓旦旦地说过“从此断然不与他共处”的话,那么狠,那么绝然,不留下一分回圜的余地。今日我为何又要回过头求他。不过想想算了罢,算了罢,我还计较什么,还执着什么,且不知往后还剩下多少时。趁着现在还有一口气在,再为颜氏中几个弟妹做最后一些事情,也算是不辜负了当这个姐姐。等到日后有心无力的时候,怕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我就这般想着,便扶着湛露的手走了进去。

颜倾天下 风烟错莫雨垂垂7

太极宫中,鎏金雕蟠龙翔空的烛台上,燃着小儿手臂粗的巨烛,晃晃地照着一室的明亮,这种蜡烛里面灌着冰片和术樨香屑,燃烧时无一丝烟油之气,倒是弥散开怡神清冽的香气。

轩彰一朝的后宫中,宸妃进宫三年,于子嗣无半点功劳,出身高贵,但其家族并无像林氏那样把握实权。皇上却是力排群臣非议,执意立其为后,当初为这事,一石激起千层浪,朝中宫闱流言纷乱。

在外人眼中,当筹备多时的封后典礼被猝然取消的那刻,应该就是宸妃失宠的开始,后来皇上寥寥去过几趟冰璃宫,出来时听御前服侍的人说皆是面色郁沉。宫中的嫔妃在面上都不曾表现出来什么,但定是怀着鄙夷和嘲弄来冷眼旁观的心思。水满则溢,月盈则亏,想想在宸妃跟前的慧妃,凭借着惊为天人的美貌,和凌驾于寻常脂粉妇人的见识和智谋,在宫中宠冠一时,更诞育一名皇子。当初遭遇冷落,亦是在风头正劲,即将问鼎风座之时。

我想起那些官人们私下传言,都说宸妃像慧妃,宸妃如今走上的就是慧妃当年的老路,但是宸妃还不若慧妃,慧妃再怎样后半生都有儿子傍身。而宸妃无儿无女,若是走在皇上前面还算有福,否则注定了余生就要当是孤苦伶仃的太妃。

我对此,皆是付之一笑。那些人就喜 欢'炫。书。网'凭空臆测,其实他们都不知道,我跟紫嫣其实是不一样的

从侧门甫一进去,在外阁中我就看见了灵犀,心中不由微微惊愕

她此时一身香色莲纹家常衣衫,伏在外阁的一张红漆斗纹小桌上,伸出玉葱般修纤的指间,拈着三枚逼宝天元,她全神贯注地将其抛上去,三被银钱“玎玎”地落在桌面上,寂静中,银钱落地的声音格外的空灵清脆。

我止步,看她一连抛了三次。我对此虽不甚了解,但是模糊地想起易经中好像就有用铜钱推算卦象。我心知灵犀师承谪仙人清虚子,通读经书子史精道学,晓医术,绝非寻常女子可比,但是料不到她还会测卦。

“宸妃姐姐。”她抬起头时,眼角漆点般的一颗堕泪痣,恍恍地带过一道暗影。她浅笑看着我道,那般安闲恬然的神色,仿佛她就是坐在这里等着我来一样。

我轻应了一声,就要向里面走去。灵犀落落然起身,上前挡住一步,恳切道:“姐姐可是来找皇上,只是皇上现在正与吏部的敷大人谈话,姐姐司否等等。”

我侧目看着她一眼,道:“今日好巧,倒像是妹妹特意在这里等着。”

我这话说得露骨,灵犀面色一赧,低下几分声息,言辞柔顺地道:“姐姐是介意婉辞在这里么?若是如此,婉辞今后愿不踏足太极宫。”

“姝妹言重了。”我刚刚出口的话,不过无心。倒是让灵犀误会了,以为我觉得她跟奕槿走得过近,而心存芥蒂,说完就朝里面走去。

灵犀低呼一声,还来不及拉住我,急忙忙地跟着我追上来

内殿中,我们在足有六丈高的九道金龙屏风后站定,透过繁复的雕花镂空,可以看见澄泥金地砖铺成一大片空敞的平台,紧密得毫无一丝缝隙。奕槿是坐在屏风正中的龙座上,背向着我们看不清楚,只能看见明黄龙袍的一角,还有些许平冕垂下琉珠的清冷光泽。

底下站着一名朱袍玉带的官员,五十余岁,须发花白身形矮胖敦实,眼睛却是饱含精光,略略朝外突起,一看就觉得是谙练官场之人,想来应该就是灵犀所说的吏部敷大人。

那位敷大人面色肃重,端正而立,徐徐地说着。而奕槿随话语调淡淡,似乎已有些不耐烦之意

灵犀在我身边,慵甜一笺,轻轻哂道:“皇上今日早朝后,就与诸位大臣在御书房的内阁中商议政事,一直到了未时才散。皇上劳碌一日,近来正为着九公主的事烦心。眼下都快申时了,这位敷大人还是有事启奏,可见是个没眼色的。”

我却是不理会灵犀说什么,听见奕槿微带倦意地说道:“敷爱卿,当年滇南动乱时,前胥州节度使李崇虽无叛国实据,但确有私通滇南之嫌,朕如此处置他,亦是平臣意服民心,此事不必再议,爱卿也不必再为李崇求情。”

“吾皇英明,老臣无话可说,李崇是因涉嫌私通滇南而获罪,但是……”敷大人屈膝“噗通”跪倒在地,显然还是有后话。只见那张皱纹横生的老脸上,却是掩不住神情激昂,“但是七王爷……轩彰九年到十年间,七王爷曾数次秘密南下,一路刻意隐蔽行踪,所往之处正是定南王统辖境内,这又该如何追究?”

骤然,听见极响亮地“碰”一声,像是有什么镇纸之类的东西被掼在龙案上,裹挟着主人的愠怒和不满,震得那些整齐堆叠的奏折齐齐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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