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免正颜凛色:“薄司药此言差矣,卫某既负责宫廷护卫,便当保证禁宫内诸人安全。有人胆敢在禁宫行凶,当然须报与太后知晓。”
她拿出帕子,一手按在伤处,嘟嘟喃喃:“二姐也曾在后宫遇刺,到最后不也不了了之?我偏不过去,卫大人能奈我何?”
绯冉偷眼瞄了瞄卫大人的僵硬脸色,窃笑道:“卫大人职责所在,薄司药别为难人家了罢。奴婢扶您到康宁殿向太后娘娘禀报一切,也好尽快抓到行凶者,免得今后提心吊胆不是?”
“我听姑姑的。”她乖声,“不过,我不放心浏儿,姑姑还是回德馨宫,我一人随卫大人去禀报就好。”
“您的伤也该趁早上药,别留下疤痕。”
“我到康宁殿后立即用药,姑姑不必担心。”
绯冉这才作别。
卫免旁观者清,道:“她对你的担心不似作假。”
她压声道:“绯冉姑姑精明能干,若是为己所用,当然最好,但还没有到了推心置腹的时候。”
禁宫内苑,不宜多言,两人行往康宁殿。
“你的伤当真不要紧么?”卫免觑她一手始终按压颈上,问。
“伤我的是只女人用的簪子,虽然确定没毒,但在那等脏污的手里握着刺进本大人的身上,想想便令人不快,还是多留点血清除下的好。”
卫免眉锁如川:“你明明是个医者,还有这等洁癖?”
“行医时和平时是两回事。”
卫免不以为然,但生来不是喜欢奚落的本性,遂道:“对方用得是什么材质的簪子?”
“非金即银。”
“你没看清对方的面目,却看清了凶器?”
“那人披头散发,脸上还似有什么东西……不过,骂声虽然嘶哑,肯定是个女子没错。”
“女子?”卫免一怔,“你方才怎不早说?我也好吩咐他们按此搜寻?”
她嗤道:“女子男子还不是一样?倘若是与刺杀二姐的幕后者相同,很难有所收获。”
卫免面覆阴霾。
“忍着罢,且忌冲冠一怒为红颜。”
“总有一日……”卫免牙关紧阖。
“是是是,总有一日。”她把染了血的帕子随手掷了,“你身上带有金创药罢?先为我涂上如何?”
习武之人金创药傍身是常识,卫免打袖囊内取了药瓶,侧首见歪首相待的她斜出一截皓颈如雪,不觉红了脸:“这……”
“怎么了?”倘若面前是司晗,她必定怀疑成意磨蹭累她脖酸颈痛。
“……来了。”他掀开瓶盖,倾身欺近。
“尔等在做什么?”第三道嗓音悠悠然不期而至。
伤口触及药粉生痛发作,她全没好气,冲口道:“眼睛不会看么?”
发问者微愕。
随行者趋前:“大……胆,皇上驾到!”
八四章 '本章字数:2070 时间:2013…06…09 00:32:17。0'
皇上驾到。
但凡这等唱喝,哪一次不是气贯长虹声吞霄汉?至少王顺自谓如此。但今儿个这嗓,他自认是上任内侍监来最缺少底气的一声。想他自幼侍奉天子左右,主与奴的分际好比天与地,因时时刻刻须臾不离的仰望,主子的某些心迹一览进眼也属顺理成章。薄家四小姐在主子心中的位置,和结发的皇后不同,和后宫里的每一位娘娘都不同,那是在一个谁也够不着碰不到替不了的地方,稳稳当当地放着。身为贴身多年的近侍,他瞅得见主子的怅然若失,更知晓那处位置的稳如磐石。虽不懂什么男女之情,但照他想,四小姐于皇上,当与那戏文中的虞姬于霸王一样,不管多少姹紫嫣红,惟独这股花香钻得了心肺乱得了心肠。
有这层知悉的顾虑在,他当然不敢对这位四小姐放开了嗓的恫喝。
“微臣无礼冲撞圣驾,罪该万死。”卫免叩首请罪。
千古罪名惟一死,死万次太奢侈了啊卫大人。薄光心念如是,跪在卫免身后,嘴里若有若无地附和。
兆惠帝负手,淡道:“朕的眼睛仿佛看到,尔等方才所为有悖律法宫规。王顺,你认为呢?”
王顺讪笑:“这个……”
卫免急道:“皇上容禀。”
“你说。”
“适才薄司药遭遇追杀,微臣晚了半步,薄司药受了伤……”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
“为何还不宣太医院的人速来应诊?”
“因薄司……”
“王顺,去传江斌。”
“皇上。”薄光锁眉,“微臣只是皮肉之伤,并无大碍,只需要几次金创药便可无虑,不必劳动江院使。”
兆惠帝向前行了两步,王顺立刻向身后的小太监要来灯笼点着,高高打起跟上。
烛火照见了薄光的伤口,也照到那张不施脂粉的素颜,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红,肤光晶透细润,脸颈浑然如玉……真真是处在最好的年纪。
“皇……上?”主子看得有点太久,王顺右腕举得酸麻,忍不住小嗓提醒。
兆惠帝面淡无澜,道:“卫将军可追到了刺客的行踪?”
“微臣已安排了手下追拿,正欲护送薄司药到康宁殿陈禀太后。”
“卫将军务必将真凶缉拿到案,直接向朕禀报进展。”
“微臣遵旨。”
“回去赶紧疗伤。”兆惠帝抛下这句,径自回身启步。
圣驾离去后,卫免尚有几分茫然:“皇上末了那句话可是吩咐卫某什么?”
“呃……”呆头呆脑的卫大人太过有趣,她忍不住屈指那宽阔额头上一弹。
“你……”卫免一下跳出老远,满面憋红。
她无事般朝四遭看过一眼,道:“不早了,尽快赶到康宁殿罢。”
卫免微微恼火道:“有没有人说你有点可恶?”
“当然有,胥睦是也。不过那人动辄化身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逗起来比你这块木头更加有成就一些。”
“……请薄司药注意脚下。”
“生气了啊?”
“请小心慢行。”
“卫大人真是可爱。”
……
兆惠帝身置暖阁,推窗俯瞰。
王顺忐忑道:“皇上,这风太凉,您还是……”
“王顺,朕虽然没有和你说起过,但你应该明白朕当初为何选的是薄家二小姐罢?”
“奴才不敢妄揣圣意……”
兆惠帝气哼:“说是不敢,你们哪一个哪一天不是揣测着朕的心情说话做事?朕难得想聊聊天,你倒矫情了?”
“……是。”王顺讪讪一笑,“奴才斗胆。皇上选二小姐为皇后,固然因为二小姐有母仪天下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