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父母,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窘迫的表现便是牙尖嘴利的小孩突然磕巴了起来,“您,您别这么说,是,是陆宇,陆宇的不对。”天舒拍拍他的肩膀,“小宇,你不用多说,那天伯父一方面是试探的紧了些,另一方面也是成心想激怒你,这时候反而最容易看出人的秉性脾气。伯父知道你是个善良正直的孩子,人聪明又上进,虽然脾气有些毛躁,但是我们都是打年轻的时候过来的,人不轻狂枉少年。你和寒竹成与不成,这得你们自己相处,靠的是缘分,但是退一步讲,即使不成,你依然是我好友的儿子,伯父再没有不希望你好的。成熟的男人,除了才华,还有有胸襟和气度,随着你阅历的丰富,你会发现可责怪的人越来越少,因为大家都有难处。沉稳些,小伙子,我看好你。”
陆宇听得出来,楚天舒的话是真心真意的,相比之下自己实在是小气的汗颜。“谢谢楚伯父,小宇会记得您的教诲。”楚天舒揉了揉他的头发,“臭小子,回去躺着吧,杵这里的滋味不好受吧。”陆宇红着脸低着头,没言语。话都说尽了,楚天舒自然便告辞离去。
年轻人的生命力是格外旺盛的。一周以后,陆宇便恢复如常了。星期天,子琪一个电话吵醒了难得享受猪一样幸福生活的陆宇。那边吼了一句八点钟到某某路某某店就急急挂掉。不明就里的陆宇匆忙洗漱赶过来,却发现原来这是家DIY小饭店,子琪宁馨还有那个楚寒竹,正忙着洗菜切菜。看到他来也不见外,直接就拖进来劳改。看了半天陆宇算是明白了,真正会切会做的是人家楚姑娘啊。那两个简直就是帮倒忙的。陆宇自然不会客气,把两个捣乱的赶离灶台,发配边疆打下手去了。楚寒竹正在做红烧肉,快出锅了指着陆宇喊道:“哎,那个泰迪,给我拿个盘子来。”泰迪?!宁馨再也忍不住了,伏在子琪肩头笑的花枝乱颤,陆宇圆圆的头,大大的眼睛,鼓鼻子鼓脸,加上圆镜片的金属拉丝眼镜,清秀的外表里渗着一丝孩子气,可不真神似泰迪熊。而听到这称呼的陆宇一脸纠结,跑到水缸前照照自己,再看看大家,再照照自己,无语地跑过去翻出几块红薯,“炸地瓜吃吧。”嘴里却一边削皮切块,一边喃喃自语,楚寒竹,楚地瓜,我炸了你,炸了你,炸了你……
莫伤
在那之后,陆宇和楚寒竹,子琪和宁馨四人行的频率便高了起来,再后来,灯泡自觉撤出,变成了二人世界。陆晋轩是不得不感叹一物降一物的,自己大闹天宫般的儿子就能在人家小姑娘的温言细语里变得服服帖帖。不过他原本对对儿媳妇的期望,也就是找一个温柔娴静,知书达理,有幽默感的小姑娘,最好是能收的住陆宇心,显然,人家楚姑娘方方面面都是非(提供下载…87book)常达标的。对于陆晋轩的感叹,楚天舒倒是不以为意,自古柔能克刚么。况且自己的女儿从模样到性情,都是没得挑的。楚天舒的妻子虽然舍不得女儿远走,不过在看到自己女儿弯弯的眉眼以及陆宇来家里一口一个阿姨后,就变成了丈母娘看女婿,怎么看怎么顺眼。三个月的假期不长不短,却恰是让人家在你侬我侬的时候分离,陆宇回到米国去继续读他的博士,而楚寒竹却在这个假期里开始了GRE备考之征。
自从陆宇回来,莫晨就很少在陆晋轩面前露面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总是有种莫名的隔离,逸飞入门的时候陆宇还在家,慕容瑾是他表叔,子琪虽然之前没有接触,但是QQ上聊的火热,现在加上宁馨和楚寒竹的关系,两人更是一见如故。自己呢,自己算什么。莫晨知道那没有用的自卑感和失落感又冒了上来,靠在椅子上,莫晨忽然又想起了前几天慕容瑾给他讲的故事。
从前,在国外有个农民,只有一片很小的庄园。尽管他费尽心思和周围的大庄园主们搞好关系,可是还是总是被他们戏弄和嘲笑。这个农民很生气,可是让人奇(提供下载…87book)怪的是,他一生气就绕着自己的庄园转圈,转来转去就不生气了。再后来,农民经营有方,自己的庄园越来越大,在发展壮大的过程中,依然有官员的欺压,竞争对手的打击,年景不好和病虫灾害,生气的时候农民依然绕着自己的庄园转圈,只是这时候,庄园很大,而农民也老了,体力不支,很多时候转不完一圈了。农民弥留之际,叫来家人,“你们想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一生气就绕着庄园走?”家人摇头,农民解释道,“当我庄园很小的时候,我告诉自己,五分钟就能绕一圈,这么小的产业,你哪里有时间和别人生气?而当我庄园大起来的时候,我告诉自己,连一圈都走不完,这么大的产业,用得着和别人生气吗?”
莫晨记的,那天是陆宇回来,接风洗尘,甫一见面,莫晨心里就暗暗地把陆宇贴上了敬而远之的标签。尽管知道自己这么建隔离层是不对的,可是在陆宇眼中,自己和他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所以那晚,除了被引荐给陆宇,叫声师兄外,餐桌上他都很沉默,不过莫晨的话一向不多,倒也没有人注意,除了慕容瑾。出门的时候慕容瑾忽然提出要送他一段,莫晨一向乖巧,乖乖钻进了慕容瑾的车。车里,一向一袭黑衣的慕容瑾慢慢地讲了这个故事。故事结束,莫晨也到了宿舍,下车道谢的时候,慕容瑾在莫晨眼里看到了晶莹,而莫晨,则永远记慕容师兄的模样,恬静淡然,明眸好似夜空中的星星,灼灼其华。莫晨忽然想到一个很俗的比喻,黑夜中的王子。
高中班级的企鹅群,在四六级过后忽然就活跃了起来。有抱怨的,更多的是炫分的。莫晨因为复读比他们晚一届,昔年的同窗都已是大三了。有的忙着考托福出国,有的已经收到了oer。留在国内发展的,四六级过六百的三十个人的群里蹦出了五六个,当年坐在莫晨前桌那个短发很man的女孩子,如今已经被保研到帝都最高的学府,让人抓狂的居然是,那妞是数学系的,竟然学的如此风生水起。当年的高数,可是很让自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许久。提到计算机等级考,那个小姑娘说,她只在考前准备了一天,上机满分。虽然能猜到妞学过编程,可是莫晨还是像系了个结,悄悄下了线。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沉重的喘不上气,却无处借力,无处发泄。
莫晨悄悄地下了扣扣,其实下或者不下都没有什么分别,莫晨的企鹅号,知道的人本就很少,何况还是千年隐身。辛鹏曾在留言板里粘贴了一段话,总有那么些人,静静地躺在好友列表里,不说话,不评论,偶尔爬起来,改改自己的墓志铭。天气预报说,明天大风降温,难得预报得准一次,夜晚,莫晨一个人,睁眼望着吞噬的黑暗,听着外面冷风呼啸着,带着树木的瑟缩,拍打着玻璃窗,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第二天爬起来和室友打招呼的时候,声音便显得格外的沙哑,喉咙肿的说不出来话。莫晨心中暗暗恨自己的小气,今天是要去大师兄的实验室里帮忙的,兔子似的眼睛和破锣似得嗓子,自己可不指望能瞒过那个神一样的师兄。在聪明人面前,没有人家聪明,诚实才是最好的选择。果然,才进来逸飞就发现了莫晨的不对劲儿。莫晨的心思如细瓷一般细腻,别人的一句无心之言,他也会在心里反复敲打斟酌,颠转好几个儿。而侍奉师父和自己这几个师兄,莫晨却别有一份让人心疼的小心翼翼。也许别人眼中的莫晨是卑微的,可是逸飞知道,莫晨的心里却是骄傲的。正是那份不肯认输,才让他如此小心翼翼,生怕在人前行差踏错,更怕让爱他的人失望。莫晨,因为背负的太多,所以输不起。因为太怕失去,所以卑微。
乍一见莫晨,以为是陆宇的归来让他觉得心里有些难过,担心师父不再疼他。可是马上就推翻了这种想法。子琪这么想倒是可以理解,可是莫晨一向把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正,不,是很低,在他心中自己能入师门好像是中彩一般,从不曾认为自己也有资格期望什么。师父曾经敲打自己,慧极伤神,情深不寿。可是逸飞觉得这话说给莫晨更合适,况且,这孩子也并不是大智大慧到看懂看透,而是在泥潭里反复挣扎着。
逸飞并没有问什么,这些弯弯曲曲的关节,还是需要他自己去打通的。生活有时候像一记火辣辣的耳光,打掉你全部的骄傲。有时候却又像一杯温吞的白开水,磨尽你所有的梦想。自己真的悟了,才会看到另一番天地。而自己以为自己懂了,没用。所以逸飞倒也没说什么,示意他赶紧去换白大褂,(www。87book。com)整 理柜子。莫晨应了声是就跑开了,可是那声沙哑的是却让逸飞听的格外的心疼。
晚上回到宿舍,辛鹏又是满脸幸福地盯着屏幕,看这女友的照片发呆。莫晨小糗了他一下,辛鹏却是很认真,“我就是喜(87book…提供下载)欢她啊。我想以后娶了她,再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都说男孩像爸爸,我儿子像我,一定迷倒无数小姑娘。”莫晨笑了逗他,“那你得做一辈子房奴和孩奴。”辛鹏正色道,“我愿意啊。哪怕是画饼充饥,想到能给他们一份好生活,我心里都是甜的,浑身上下充满了斗志。否则,咱么这么努力却见不到光亮,图啥?
辛鹏继续沉浸在自己美好的构想中,而莫晨却觉得眼前好像一道电光闪过。自己之所以如此心力交瘁,是因为这些年一直支撑自己前行的,是责任,是义务,是没有退路,偏偏不是梦想,不是美好生活的召唤。佛说,众生平等,可是众生本就不平等。人和人的能力,精力,阅历千差万别。有的人注定是牛人,头上长角,身上长鳞,翻云覆雨,左右逢源。可更多的人是普通人。如果说人一条路,起点相同,终点相同,牛人可能是飞到终点,普通人可能是爬到终点,可是能坚持到终点,就是赢家,至于是怎么到的终点,也许并没有那么重要。爬的也比畏缩着徘徊不前的人强。而如果说人生是一场赛跑,选手不同,赛道不同,体能不同,全程尽力跑下来,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问心无愧,便是一场胜利。自怨自艾是愚蠢的表现,悲催感伤是奢侈的行为,与其把时间浪费在羡叹别人的优秀而自惭形秽上,不如此刻做起,跬步小流,以求千里江海。任何人前进的路上都不会说一帆风顺的,感叹一下后,调整心态,努力奋斗,最好的年华在前面!
岁暮阴阳
莫晨想着慕容瑾的好,哪里知道慕容瑾现在跪在公子墨的墓前,无语凝咽。每年公子墨的忌日,他都会回到当年住的地方来看看,虽然物是人非事事休。而今年的慕容瑾心情格外的沉重,在师父忌日的前几天,他亲手把师弟给打进了医院。
其实再来一次,慕容瑾依然不后悔把他打趴下。理由很简单,那个任务,不能让他出。H省政府经过一番大换血后,嗅到味道的帮派也都蠢蠢欲动,想要重新洗牌。刺杀慕容瑾。很老的手段,却是很釜底抽薪的手段。貌似这帮人是经受过特种部队的训练,狠辣迅捷,团队协作。不单干,不逞强,不纠缠,一击不中,全身而退。为了翻牌,对手不惜重金。每年,慕容瑾都会前往泰山祭拜,这已经不是秘密,往日倒还好,今年便显得格外危机四伏。骆旻同样想到擒贼擒王,杀手是不讲究效忠的,干掉开工资的危机就解除了。可是对方既然敢公然叫板刺杀慕容瑾,又如何会没有防备,慕容瑾摇摇头,刑堂里争执的一幕再次浮现在脑海里。
慕容瑾记得,他遣散了周围的人。偌大的刑堂里,只剩手拿藤杖的自己和跪在那里的骆旻。“我不能让你去。我不准你去。”慕容瑾的声音冷冷地。骆旻的脸上的微笑却是冬日暖阳,“少主,我必须去。这是骆旻的本分,也是骆旻的尊严。请您成全。”望着骆旻脸上的微笑和眼中的执着,慕容瑾心中莫名的烦躁起来。“我养了这么多杀手护卫,为什么偏是你去不可?你就那么优秀,那么不可或缺?”骆旻依然是淡淡的微笑,自动忽略了慕容瑾后面孩子般负气的讥诮,“属下记得,有一个电影导演,曾经拍过一个在铁轨上发现婴儿的场面。当时是寒冬,拍的又是弃婴,导演用了自己的孩子。冷风呼啸,听到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七尺男儿泪盈于眶。”慕容瑾转过身去,“我不想听这些。”骆旻继续,“我知道您不想听,可是您不能不去想。骆旻知道您心疼我,可是别的杀手护卫,也是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的。如果骆旻去您都觉得是您不可承受的风险,那他们去岂不是送死。您又于心何忍?骆旻好歹,是一个人无牵无挂。”
“无牵无挂?!”慕容瑾忽然转过身来,狠狠一藤杖砸在骆旻脊背上,猝不及防的骆旻惨呼一声摔在地上,“无牵无挂,你当我是什么?”慕容瑾厉声质问道,“一入江湖岁月催,他们进了这个门,就该知道生死有命,世事无常!帮派不养吃闲饭的,光吃饭不干活,还不如去做公务员!”又是一藤杖抽在脊背上,骆旻倒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喉咙里的呻吟,抬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属下失言了。我当您是哥哥。”“哥哥??你当我是哥哥?当我是哥哥你能有这种混账想法?”又是一下狠狠砸下来,骆旻觉得额上冷汗涔涔,“我不是师父,你不必给我来这个,我只问你,你到底还打不打算去?”慕容瑾的目光鹰一般犀利,紧盯不放。骆旻是不习惯向慕容说谎,因此反而无言。看到骆旻的沉默,慕容瑾顿时明白了这个小师弟的心思,强压着心中的怒气,藤杖点了点骆旻的腰间,骆旻苍白的脸上立即泛上了红色。慕容瑾倒不是羞辱他,而是背部离脏器太近,他怕自己一时失手伤到骆旻。
帮规家法都是去衣受罚,骆旻虽然窘迫却是乖乖地执行了,感觉藤杖在臀上比量了一下,慕容瑾的质问再次传了过来,“骆旻,我再问你一次,你是去还是不去?”冷冷的逼问,一字一顿,问到骆旻眼前,却也问道慕容瑾自己的心颤。骆旻却是答的斩钉截铁,“属下失职,请少主责罚。”慕容瑾高声道,“好!好一个属下!属下多了去了,犯不上我亲自教训。你不是要去吗,那我就打的你起不来!”慕容瑾唤来刑堂的人,冷冷地吩咐,“五十藤杖。敢放一分水,施刑者翻倍。”而后便摔门走了出去。
心中盛怒,慕容瑾却没有走出刑堂,只是躲到了隔间。藤杖沉重,若真是不留手,一杖下去,皮开肉绽。藤杖落下沉闷的声音清晰地传来,还有骆旻沉重的呼吸。闭上眼睛能想到骆旻在刑架下的辗转忍耐,慕容瑾紧紧地攥着门把手,强迫自己按捺下闯进去叫停的冲动。骆旻也确实是忍得辛苦,只是刑堂的人才是最煎熬的,慕容瑾撂下狠话,自己这边不敢放水,可是老大对骆旻的疼惜,明眼人一看便知,回头罚重了再心疼,还是自己这帮人遭殃。两人抱头痛哭的心都有,自己怎么接了这么个倒霉的活。肿胀紫黑的皮肤,伤痕交叠已经鲜血迸流。两人拖杖把伤口弄的很狰狞,实际上却是很仔细小心怕伤到筋骨脏器。饶是如此,最后一藤打下去的时候,骆旻终于没有压住惨呼,晕了过去。听到声音的慕容瑾冲进来,看到晕倒的骆旻和瑟瑟的刑堂小弟,脸色铁青。“送去医院吧。”慕容瑾吩咐到。“找几个好手留在医院陪着,骆旻踏出医院一步,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着!”可能是想到了帮派里惯有的迎高踩低,怕自己不在身边,那起子小人以为骆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