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礼。”总管一看到素白的羽鸢走进内务府院墙来,待到她站定,立刻挥手让内监将椅子抬过去。上次羽鸢回宫时他就准备要见风使一次舵了,只是无奈这风没吹好,他不敢乱转舵。“刘总管有心了。”这椅子只消扫一眼就知道是做工精致的上品,又在坐垫上下了功夫,坐起来很舒服。
“为皇后娘娘办事,自然是要多留心的。”说完拍拍手,一队宫婢便从后面两边出现,依次走到羽鸢面前来,站定。一共两排,各二十人。
目光扫过第一排,都穿着一致的服装,但绝不雷同,估计环肥燕瘦,各类的女子他都挑了一个吧。这个刘总管,在逢高踩低和讨人欢心上,的确很有本事。不过这二十人,都不是她要找的。
一脸得意的刘总管见到羽鸢起身,面色微微的一僵。自己刻意的把这二十人排在了前面,是因为她们被皇后娘娘相中的可能极大你,没想到每一个入眼的。第二排比起第一排,是不如的,要是皇后娘娘今日挑不出称心如意的宫婢,自己不是失职了吗?他开始有些紧张了。
羽鸢缓缓踱步绕过第一排的二十名宫婢,来到了第二排。挨着走过去,忽然眼前一亮,瞥见几步之外,站在队列最末端的一个女子吸引了她的目光。原以为今天找不到自己要找的人的时候,忽然就看见了她,羽鸢很是惊喜。
她走到那个宫婢面前,停了下来:“你叫什么名字。”
“落英。”宫婢开口,声音娇媚入骨,有几分做作。羽鸢心里更加惊喜了,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大胆,对皇后娘娘讲话,不知自称奴婢吗?”张总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对皇后不敬,被治罪就惨了,说不定好药连带上自己,早知道自己就不贪图这小便宜了。
昨天如萱来内务府说皇后娘娘要挑几个宫婢,他便着手准备了。到下午的时候,那个叫落英的宫婢忽然就来找到了他,用重金贿赂,希望能把自己加入待选的四十人里。
这个落英,是地方小官的千金,选进宫来为宫婢,依她的出身,应该是可以服侍有头有脸的人物,甚至是陛下的,不过却一直无处可去,只能在这里打杂,只因为那张脸。她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这是风情万种的美,美得过分,有几分狐媚了,所以各宫的娘娘自然是不会要的,若是得了机会被元君耀看上,岂不是这后宫争斗又要多一个对手?也因为如此,才有人百般阻拦,她也去不了御前适逢。
今年已经是第三年,因着官家小姐的身份,倘若再没有去处,就要遣回了。显然她是不甘心于此的,所以便要寻了机会,不惜一切的往上爬,这一次,已经是倾其所有了。
“不要那么大声,震得本宫头疼。”羽鸢转头扫了一眼张总管,不悦道。又转过来,对着她继续道:“落英?可是落英缤纷的‘落英’?”
“回娘娘的话,正是。”刚才一时激动,忘了规矩,经张总管这么一提醒,她倒是想起来了。
“好名字。”落英,落瑛,本宫正求之不得呢!
就这样,羽鸢挑了这落瑛,然后又随便指了一人,回了凤至殿。
张总管这次着实纳闷了,一般后妃挑选宫婢,除了家中带来的陪嫁丫鬟外,都是挑那种机灵但长相平平的,就是怕分了自己的宠,可是偏偏皇后娘娘一来就选了个最标致的,真是不懂。
就连如萱也不懂,回了凤至殿,她将两个宫婢交给了嬷嬷,让她讲解凤至殿里当差要注意的事,还有羽鸢的喜好等等,待到规矩学得差不多了再由羽鸢看了来决定做什么。
“娘娘,那个落英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她看您的目光……”
“我找的正是这种人。”羽鸢打断她,顺便呷了一口茶。
“啊?”
“你不觉得这宫里太平了那么久,需要一个与众不同的人来搅动风云么?”
诱惑(上)
听了羽鸢的话,如萱还是摸不着头脑,就是打心底里不喜欢落英。
如萱的敌意是谁都可以感觉得出来的,她从不拿正眼看落英,时不时的还要狠狠的瞪上几眼,如果可以的话,她只想用鼻孔看她。从那天在内务府的时候她看羽鸢的眼神,如萱就觉得她是不安好心,费了力想要往上爬的人。其实确实是如此。
如萱虽然伶俐,在外面从来不惹祸端额,但毕竟上面是有羽鸢宠着,又是在凤至殿,所以毫不掩饰对落英的厌恶。当然,落英毕竟是官家小姐出身,虽然现在是落难的凤凰不如ji,但那份骄傲还是在的,所以这两人也算是势如水火,两眼对视的时候简直能生出火来。
这件事羽鸢是看在眼里,又有如萱每天在自己跟前抱怨,要羽鸢撵了落英出门,她总是哭笑不得。
“娘娘,该用午膳了。”
“恩。待会用了膳,就把落英和香寒叫来吧,三天了,规矩也学得差不多了吧,我要见见她们。”
“娘娘~”如萱嘟起了嘴,拦在羽鸢面前,道:“你当真要把她留在凤至殿?”
“是啊,怎么了吗?”
“她一看就是不安好心的主,一脸狐媚子相,想要攀龙附凤。就是想借着伺候您的机会接近陛下。”
“我知道啊。”
“那你还要留她?”
“你呀你呀,凤至殿的宫人都说如萱心细又伶俐,是最了解我的人,啧啧。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我挑宫婢,就是想要用她们去接近元君耀啊。”
如萱已经在自己面前抱怨了整整三天了,一天得念好几回,还时不时学起落英的样子,一会儿撇嘴一会儿翻眼皮的,虽不说学得惟妙惟肖,倒也把她的妩媚风韵学到了几分。眼看着照这样下去如萱每天都得在自己面前唱几出戏,羽鸢不得不点明了,省的坏自己大事。
“啊!”如萱大叫一声,意识到自己声音似乎太大了,连忙捂住嘴:“娘娘您为什么要这样?您和陛下已经这样了,还要给自己加对手?”
“哎……”羽鸢叹气,“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怎么这件事上你就这么糊涂?我根本不想去争宠,所以就得有人去帮我争,把兰家姐妹压下去。”
“哦,可是……”
“打住打住,你要是再问,我就要断定你资质愚笨,只适合去扫院子!”羽鸢假意嗔道,“行了,传膳去吧。”
“是。”
……
用了午膳,羽鸢差如萱去把两人召到了寝殿中。羽鸢的寝殿,除了如萱能出入自由之外,别的宫婢都是妃传召不得入内的,就连几个打扫的宫婢都是固定的,她们也从不会对旁人提起羽鸢的寝殿,这些都是她吩咐的。这座寝殿里承载了太多,过高的期望,过多的屈辱,过人的辛酸,还有过强的恨意。无数的夜晚在这里怆然涕下,砸这里自舔伤口,她不想被外人窥探道自己心底最脆弱的地方。
因为这样,羽鸢的寝殿俨然成了整个凤至殿里最为神秘的地方。宫人们只知道里面时而有阵阵烟斜雾横,无不猜测着究竟是怎样一种奢华。
的确,皇后寝殿,是这后宫中最为奢华的殿。殿内以楠木作柱,漆丹朱,是皇后才能使用的尊贵色泽。大梁也用楠木作,配合着贴金穹顶,也绘制了华美达额图案。百花烛台就连每一片叶子都各不相同,足见做工之精细。不过现在上面已经没有蜡烛了,回宫之后,羽鸢已经下令将寝殿内的蜡烛尽数撤去,换做了夜明珠。内务府只道是皇后娘娘喜好奢华,其实不然。父亲死于毒,羽鸢现在已经是处处防备了,蜡烛和熏香全部撤去,就是担心里面加了致命的“料”。所以那对鎏金的仙鹤香炉,到现在也成了栩栩如生的摆件,倒也不坏。
接着是从顶上垂下的珠帘,每一串很长很长,以用珍珠、宝石串成,仅一串,也已经是普通人家数年的收入所不能及的,何况是几十串。这串珠帘将里面挡住了,看不真切。一进门就被惊呆了的落英忍不住想要进去一探究竟,但是却不敢,正要跪下的时候,里面传来了一个声音:“进来吧,让本宫看看,你们的礼数学得怎么样了。”
“是。”她欣喜的应了声,掀起珠帘,走进了那个奇异的世界。珠帘相击的声音格外的悦耳,她简直要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