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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王之妾(出书版)作者:李葳第6部分(2 / 2)

仁永逢打开油纸包,行囊里面的物品一大半没沾到水,都是因为水分被先前脱下的衣袍给吸走了。

衣裤湿了,风吹一下就干了,没啥大不了。

但大老远带来”孝敬“男人的种种物品,要是进了水,沿途的辛苦可就货真价实地”泡汤“了。

”哼,男子汉大丈夫,出门却像妇道人家般大包、小包。我看你干脆自宫,进宫当太监算了。“

面对他的挪揄,仁永逢好脾气地笑睇他一眼,便把包袱重新收好。他起身将半湿的里衣晒在岸边枝头上,仅套上布裤。反正在暖阳下,打着赤膊也挺舒服的。接着再拿修脸的剃刀与”仁永堂“祖传的雪油膏,来到男人身后。

盘腿坐在一块大石上的男人,一副慷慨赴死的样子,高抬起下颚。

”你放轻松点儿,我保证不会割到不该割的血管。“笑道。

”要动手就快动手!“不耐。

在他身后的仁永逢,嫣然一笑。他知道不轻易相信他人、刻意将自己封闭在这杳无人烟的地方,非常讨厌人的淳宇浪,愿意让自己拿着”凶器“在他脖子上刮来剃去,算是很给面子了。

虽然耗费整整五年,但终于有了这样的进展,自己是该感到开心?

——不、不,我不是来和他交朋友的。

仁永逢告诉自己,他在这儿所做的一切,讨好、取悦淳宇浪的理由,全是为了他手上的无价之宝。

这是以物易物、银货两讫的”交易“。

他们相处得再融洽,也和他个人的喜好、感情,一点关系都没有。就算他想尽办法要博得淳宇浪的好感,那也是因为他是”药王“,他是仁永堂的”救命贴“,他是仁永家的”摇钱树“,自然要好好地巴结他。

……你这样和花街柳巷里卖身的妓子有啥两样?

源弟的这句话,便说得很明白。仁永逢自嘲地想——

我的所作所为确实是没什么不同,而且我比妓子更卑微。妓子只需坐在窑子里等着恩客上门,我却不惜自己送上门。

无论再怎么被弟弟瞧不起,事到如今,维系在”仁永堂“与淳宇浪之间的这根肉眼看不见的绳索,仁永逢绝不放手。

这和妓女们将皮肉钱看得最要紧一样,要是从逢的手上取走了这绳索,恐怕活不下去的不是”仁永堂“、也不是淳宇浪,而是仁永逢他自己。

他轻握住剃刀,抵住了淳宇浪的喉管,低头俯瞰着他——对上了,浓眉底下淳宇浪那一双清澈、黑白分明的荧亮大眼。

男人的眼,仿佛是一双照妖镜,将他的浅薄、他的势利、他的虚情假意全看得透透澈澈,清晰无比。

……这样最好。

逢对他微微一笑后,便全神贯注在手中锐利的刀锋上,随着沙沙的刮除声,一撮又一撮的粗黑长毛纷纷落地。

牵扯上”情“字往往会坏了大事,他只想要淳宇浪脑袋瓜里的东西,可不是胸口里的玩意儿。

绕着大石移动,更换角度。沿着男子的腮帮子一路剃上来,被毛发掩盖的工整深錾轮廓也渐渐现形,刚才在水中那非人非妖、高头大马的”怪物“,逐步恢复了原本伟岸挺拔的堂堂相貌——真想让弟弟见一见现在的他。

明明连看都没看过,还口口声声骂人是”糟老头子“。

要是知道了药王的本尊既不糟也不老,若是稍加修饰衣装、束发,纵使身在人才济济的京城,也会是个出色夺目的伟丈夫后,不知有多讶异。那哑口无言的表情,一定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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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宇浪最怕麻烦。

既然剃了还不是要长,又何必剃什么胡子?

况且胡子不像吃饭——虽然饭吃进肚子里,还不是拉出来,但吃了饭肚子便不感饥饿。可是胡子剃了,有什么”好处“?淳宇浪一个也想不出来,坏处倒是一堆:好比冬天时少了这些胡子,脸会被冻僵。或是光溜溜的脸颊,容易被艳阳晒伤等等。

……看见自己干干净净的脸,不好吗?

这更可笑了。谁人眼睛是长在别人头顶上的?自己平常根本看不见自己的脸。要他没事跑去湖边对着水池揽影自喜?光用想像的,他头皮都发麻了。

让别人看见一张清清爽爽的脸,也是功德一件。

呵!在这深山穷谷里,看见他的都是些四条腿、浑身毛比他还多的禽兽,谁在乎呀!

可是在接连反驳了那小子的理由后,他以为他会就此死心,不再动自己胡子的主意——谁晓得隔天自己一醒来,脸上的”毛“全不翼而飞了!更可恶的是,面对自己的逼问,那小子一概装作不知,还说会不会是月娘半夜下凡,偷偷剃掉了。

见鬼的他会相信这种说法!奈何自己没捉到现行犯,再追究也是枉然。那当下他发誓再也不会让那小子有机会对自己的胡子下手。

谁知,隔年那小子想出了更狠毒的绝招——假装摔倒,将一盆浓稠的蜂蜜泼洒在他脸上。当下,他若不选择”舍弃胡子“,就等着被成千上万的马蜂大军,捅成大囊包。

那时候淳宇浪便已经注意到了,仁永逢身段柔软、笑容可掬、文弱可欺的外表底下,有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慓悍灵魂。

在这荒山里住了七、八年,他非常习惯和各式各样的野兽交手,他也不得不承认,越是凶猛危险的野兽越能吸引他。

所以,在他发现到潜藏在白皙文雅的脸庞里面,有着等待人去挖掘的黑暗面之后,他对仁永逢的”兴趣“也大大地提高。

原本厌倦尔虞我诈才逃离了人群的淳宇浪,以为自己不会再对任何人产生兴趣,因此当他注意到自己无时无刻不在观察仁永逢的时候,最感意外的人恐怕也是他自己。

后来研究了一阵子,淳宇浪很快地有所发现——自己会被他的言行吸引,进而不知不觉想揭穿他面纱的真正理由。

仁永逢所言所行,都与常规相违。

众人遮掩自己的心意,是不想让人看见自己内心丑陋的一面,希望能博得他人的喜爱。可是仁永逢却故意把赤裸的欲望挂在嘴边、放在眼前,将自己卑劣的一面在淳宇浪面前释放。

只要你将秘帖给我,要我怎么讨好你都行。

我不怕你认为我贪得无厌,就怕你认为我什么都不要,真的什么也不给我。

他的一言一行就像是对假清高的反讽,唯恐淳宇浪不知道自己是个真小人,不出三句必会出现”我是为了你的秘帖“,刻刻不忘提醒他。

为什么他会反其道而行?

淳宇浪认为自己知道答案。他们在某部分是相似的,他的离群索居,与仁永逢反常规的行径,两者皆是驱逐他人的手段。最后终会殊途同归,抵达同一个目的地——将自己放逐在红尘俗世之外。

或许是”同族“的情结,扭转了一部分淳宇浪对人的排斥,他由一开始想尽办法要撵仁永逢离开,到不知不觉地默认、允许,甚至让他在这片与世隔绝的天地,占了一处地盘。

一年年,在初夏到盛夏的短暂两个月,仁永逢犹如一场小小暴风,侵袭了他祥和安静的天地,带来了吵吵闹闹、纷纷攘攘,剪不清理还乱的每一天。

淳宇浪听见他清脆的朗朗轻笑,睁开了眼。

”你笑些什么?“

仁永逢摇晃了下脑袋,神秘兮兮地说:”没什么。“

但见他眉开眼也笑,发自内心毫无伪装的愉快神情……淳宇浪心知肚明,真正的答案不是”没什么“,而是”不告诉你。“

谁,竟这么有本事,能让他真假难辨、满是算计的唇角,绽放纯真如孩童的笑?

淳宇浪黑瞳一闇,一眨眼就捉住仁永逢的手腕,向自己的方向一扯。

跨站在大石边的仁永逢,本就重心不稳,淳宇浪突如其来的这一下,更是让他整个人前倾,像是跪倒也像是扑倒在淳宇浪的脚跟前。

仁永逢惊喘骤张的眼瞳,随即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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