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忽然想到什么卢飞渡的抱怨戛然而止瞪着眼睛一脸惊讶地看向兀思鹰半张的嘴怎么也合不拢了
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屡屡破例是不是说明了什么比较暧昧的问题
卢飞渡是个表情藏不住心事的人兀思鹰看他眼神就知道这位率直的将军在想什么脸一黑笑容僵硬:“卢将军你想多了真的……”
“哦是我想多了啊……”卢飞渡纠结地摇了摇头“算了不想了你们这些满脑子道道的人我是猜不透随你和主君怎么折腾吧反正我只要有仗打就行”
兀思鹰像是没听到卢飞渡的话顺着天边残霞思绪已经飞到卢飞渡一辈子都走不到的地方岁月凶恶刻下皱纹的瘦削脸颊上竟然奇妙地涌出一丝羡慕神情:“谁不知道三小姐和遥国太子之间的忠贞呢那两个人心里除了彼此外再容不下旁人只可惜……”
可惜他们是天下这盘棋局中太重要的两颗棋子自由可掌握的命运总不属于他们
白灏城对遥国兵力的估算十分准确十万大军只是遥国放出的恫吓实际上派到昭国来的只有四万人且这四万人中有一半都是新役杂兵战力可想而知不知道是出于对战力的顾虑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易宸璟率军兵临梁施城下却不下令攻城每天派人敲三遍战鼓做做样子身为主将的自己则躲在将帐里一个人喝闷酒
刚开始副将还兴致冲冲认定易宸璟的做法是在迷惑敌人耳目、使其放松警惕几天过后这种毫无来由的信任变成了怀疑又从怀疑变成了彻底怀疑恨不得一天八遍催易宸璟下攻城令无奈一个小小副将算是什么呢易宸璟只作不闻酒照样喝觉照样睡梦照样做
“你若是觉得自己能与白将军一较高下就去吧给你一万人看你能带几个活着回来”被催得紧了、烦了易宸璟就掀翻桌子冷下脸于是便无人敢吭声
日子就在拖沓中一天天过去天晴了又阴雨下了又走对峙漫长而枯燥
打破这种枯燥的是来自遥国宫中的一道圣旨得意了副将却让易宸璟的拖延战术不得不终止若不是有人拦着手中长剑早刺透副将胸膛以泄怒火
副将私下去信给遥皇说明情况声称易宸璟徇私情一直不肯攻城得来的便是易宸璟被撤除主将之职剿灭白家、占领昭国一事便交到了年轻而又激进的副将身上;进一步的发展则是临时执掌战局的年轻副将送了战书去往昭国约下第二日辰时开战
“爹爹躲不掉了就算结局是我们赢昭国依旧会为此付出巨大代价”冷冷清清的王宫里白绮歌破天荒地主动找到父亲白敬甫父女二人走在悠长的回廊间脚步阵阵回响
“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白敬甫长叹一声负着手停下脚步“绮歌你二哥打算豁出一切保你爹也劝不动再说当年让你忍辱负重替嫁到遥国爹心里一直觉得亏欠愧疚如果现在能有机会补偿爹愿意”
白绮歌寂然浅笑:“爹爹心里装着百姓安危谁会看不出战火一起城中百姓势必受到牵连那时我身上背负的罪名就真的洗不清也担不起了”
为一人祸一国终归不是道理白敬甫哑口无言眼中沉痛清晰可见
“那你打算怎么办”
“没有我在其中的话遥国就是出师无名爹爹和二哥大可号召其他臣国一同对抗遥国统治”白绮歌没有正面回答意思却表达得很明白
遥国下令围剿白家无外乎是借着白绮歌叛逃一事假如她离开昭国、摆脱白家庇护那么遥国就没理由继续围城攻击届时遥军要么撤兵要么继续滋事激怒其他臣国最终导致不满遥国强权统治的臣国一同联手反抗反正不管哪条路昭国都可避免水粮断绝、不战而败从此自中州历史长河消失的悲惨结局
牺牲的也只是她一个人罢了
白敬甫半天没有说话叱咤沙场从不犹豫的老将军却在此时摇摆不定甚至不敢抬头直视女儿目光…是他的确是忧心昭国百姓那都是血肉之躯都是有父母妻儿的活生生的人啊谁死了都会有人伤心难过凭什么要让无辜百姓遭受牵连呢然而白敬甫也明白白灏城的心情白绮歌为昭国、为白家付出的太多太多几乎是把一生的幸福都搭在其中现在她形单影只、无路可走如果身为家人的他们不保护她还有谁能来保护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这个没有犯下错误的可怜孩子被无情处死吗
他是她的父亲啊
“爹爹”白绮歌忽然开口脸上带着捉摸不透的笑容“若要成为他与二哥的软肋我宁愿死”
想要活下去想要继续陪在他们身边想要怀抱更多更多温暖想要走到时间尽头完成一生一世的诺言……可是为了这世间最亲最爱的人们她必须选择终结
“绮歌……”
“小姐”白敬甫正想说些什么玉澈忽然闯入庭院不由分说拉住白绮歌就往外拖“小姐跟我来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白绮歌回头看了父亲一眼而后随着玉澈离开她知道这种决定很难让白敬甫立刻接受总要留些时间考虑才行只要白敬甫点头同意那么她就可以放手离开了…不需要白灏城知道或者说绝不能让他知道他比易宸璟更冲动不计后果只会让她好不容易做出的牺牲决定白白浪费
也许之后会难过痛苦吧但总好过背负罪孽一生囚锁心牢
怅然间白绮歌全然没有注意到玉澈把她拉往何处停下脚步才发现自己正站在王宫后门虚掩的朱红大门似乎在诱惑着她悄悄怂恿她从此处逃走远离白家远离自己将要带给一个国家的可怕祸端
“玉澈”困惑地侧头看着玉澈白绮歌轻轻问了一声“带我到这里干什么你是想……”
玉澈拼命摇头一边摇头一边又哭又笑:“小姐玉澈什么都不想只想让你看看…”
话音未落玉澈猛地拉开大门一道身影不待看清便闪进院中紧接着便是令白绮歌愣怔呆住的拥抱紧紧地几欲窒息
他紧拥的温暖一如往昔
☆、第298章 不诉离殇
熟悉的鼻息近在耳畔结实臂膀如以前一般有力紧箍着怕谁逃跑似的恨不得把怀中瘦削身子揉进骨里一生一世永不分开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白绮歌本该问上一句可是她开不了口唇瓣微启喉咙便酸涩肿痛好像有谁把世间的苦痛都塞到喉咙里一样死死堵住她的心和口什么话都说不出能做的只有用枯瘦手臂搂住结实肩背回以不顾一切的拥抱
以为再也不会见面以为他的温度将成为永远回忆偏在这时他又一次出现
“绮歌绮歌……”刻印在骨子里的思念仿若遏制不住的猛兽一旦被释放就再难收回易宸璟甚至忘了旁边还有玉澈在低头轻吻白绮歌眉心时一遍又一遍无意义地低低唤着她的名字
漫长到难以忍耐的黑夜里他就是反复呢喃这名字才熬过来的
一寸相思一寸灰唯有爱至深而别离的人才会懂得这一刹那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温度那是怎样令人生死不顾的贪恋
若是没有人打扰这一刻的拥抱大概会化为天长地久然而世间本就不存在绝对的永恒玉澈悄悄关上后门时还是惊动了几近忘情的白绮歌一声几不可闻的叹后紧拥的两具身躯不得不分开
白绮歌仰着头看那双深邃漆黑的眸里映出自己模样:“你又胡闹什么就不能安安稳稳待着么”
“再不来就没机会了”易宸璟笑笑笑容僵硬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