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亚诚实地点头，目光忍不住想转向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如果不是海因斯，他还能继续安稳地当一名C级小佣兵。
“我很期待在总部的任务发布处看到你。”艾格赛尔说，“你绝对能通过——我先走了。”他说着，拉开手边的窗户，朝迪亚挥了挥手，转头就跳了下去。
西亚发出一声惊叫，迅速趴到窗边往后看去——船的速度并不慢，荡着涟漪的水面已经和他们拉开了一段距离，并且没有人浮上来。“迪亚，有人自杀了……”他面色惨白地看向迪亚。
“你该改口叫队长了。”尤里西斯纠正他的称呼，从另一扇窗户探出脖子，“他刚才跟队长道别了吧，应该不是自杀。”
“这是他的习惯。”海因斯淡定地说，“他不喜欢到站之后再下船——列车也是这样，跳车是常有的事情。这样的投诉工会已经接到过很多次。”
“好奇怪的习惯……”尤里西斯把头转回来，歪了歪脑袋。
“因为以前他坐的船和列车都是在到站之后再收费的，他逃票已经逃成习惯了。”海因斯继续说，“工会接到的大部分投诉都是这样的原因。”
“所以他刚才抱怨你克扣他佣金的事情就是因为这些投诉？”尤里西斯兴致勃勃地追问。在花了三个小时之后，他似乎终于能把海因斯、骷髅架子、双S佣兵三个名字给联系在一起了。
“怎么可能。”迪亚不给面子地笑了，“海因斯绝对是趁着有人投诉的机会，从佣金里面抽走了好大一份——”他弯下身体去拿斗篷，正好避开了海因斯朝他扔过来的一本书，“然后再义正严词地告诉艾格赛尔，这些惩罚都是他应得的……”迪亚站起身来，一块硬邦邦的石头砸到了他的座位上，“这才是海因斯啊——你们都被他的身份蒙骗了。”
说话太过放肆的结果就是一下船立刻被监督着赶往总部的会长室。
迪亚思考了一会要不要把大剑拔出来再敲门，最后他放弃了这个看起来有入室抢劫嫌疑的想法，只是握住了剑柄，然后敲门。
没人应答。
迪亚站姿标准地等了几秒钟，然后果断抽剑砍门。
37、第三次任务
“出去，再敲一次门。”坐在里面的水族男人抬起头来，眼睛一眯，冷冷下令。
迪亚用小指掏了掏耳朵当作没听见，迈着步子走进房间：“虽说海因斯急着赶我过来……但是你这不是明明有客人吗？”他说着，把目光转向了坐在沙发上的另外一人，下意识地咦了一声。
对方朝他点头示意，表情却很是陌生。
“……艾克？”迪亚皱了皱眉，叫出了对方的名字，然而却得到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剩下的事情海因斯会告诉你。”格雷希尔——佣兵工会现任会长——对沙发上的男人做了总结，“去找他就可以。”
在那个长相和艾克完全一致的男人离开之后，迪亚乖乖地站到格雷希尔面前，一语不发——多次的教训证明，只要他先开口，必定会被格雷希尔抓住把柄。
“我现在很后悔。”格雷希尔把桌上的资料册放到一边，抬头看向金发青年，“我不该强制性让你成立一个佣兵团的。”
“原来是你的主意——”迪亚的话在半路戛然而止，目光不自然地飘向墙壁。
“才成立没多久，你就惹上了大麻烦。”格雷希尔的黑色眼睛紧紧盯着迪亚，缓慢的语速带来巨大的压迫感，“你知道奥弗罗德是谁吗？”
“呃，水族的亲王什么的？”
格雷希尔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嗤笑：“海因斯告诉你的？”
“……猜中了？”
“他是水族之王的弟弟，现在基尼家族中的顶梁柱。据说重要的国事都是由他处理的——”格雷希尔顿了顿，“当然，也只是据说，没有任何证据。”
“我只是接了一个任务，然后去完成它——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原因当然是你又多事地找了一个队员。”格雷希尔平静地说，“我知道你决定了之后就不可能反悔，也正是因为知道这点，我才让海因斯马上赶了过去。”
“来得很及时。”迪亚点头，话语里有微妙的讽刺意味。海因斯说他早上就赶往了泰纳利克，但事实是三个小时的水路他花了半天的时间才赶到——他绝对在路上办了别的事情。换句话说，去泰纳利克只是顺便而已。
格雷希尔没有理会迪亚，双手交叉放到桌上——他左手手背的佣兵标记中央写着一个黑色的S，“虽然我没有接到来自奥弗罗德的信件，但这并不代表他已经不准备追究这件事情。你带着那名新队员，就像随身携带危险物品，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对你造成伤害。”
迪亚笑嘻嘻地抬眼：“所以呢？”
格雷希尔顿了顿，转开话题：“所以你要小心一点，如果突然死在外面，工会会很困扰。”
“不至于吧，我只是一个小小的C级佣兵而已。”迪亚微笑。
“另一件事情是关于下一个任务。”格雷希尔无视他的话，举起手里的单子，顶部龙飞凤舞的巨大佣兵徽章说明了这是一张委托单，“B级，护送不死族的小公主回到骷髅之地。”
“……格雷希尔，你确认这是一张B级的任务单？”迪亚的目光在表示任务等级的巨大字母上面停留，对此表示怀疑。护送不死族的公主——这应该是个A级的任务。
“任务等级不会出错。”格雷希尔顶着面瘫的脸把任务委托拍到了桌上，“而且海因斯也觉得由你接下这个任务比较好——给出的佣金很不错。”
“我有个问题想问。”迪亚拎起任务委托，没看出改动的痕迹，“为什么我会需要到不死岛来接任务？B级以下佣兵只能在除了总部之外的工会接任务，而B级开始，除了不死岛之外，也可以去其他的工会——为什么我被命令只能来总部？”他双手撑到桌子上，对上格雷希尔的双眼。
——但是你永远不能指望从一个面瘫的脸上找到什么表情变化。
“想知道吗？”格雷希尔冷静地问。
“不想知道的话我就不会问了。”
“那么等你到A级的时候就告诉你好了。”
“……你不如直接说你不能告诉我，升到B级之后至少还要再做20个A级任务才能升A级。”
“那么我不能告诉你。”
迪亚扶额：“算了，你的嘴比海因斯的还紧……说起来，刚才那个人是谁？二段吗？”
格雷希尔的笔在他手中转了一圈。然后他低声回答：“二段五号，但他不叫艾克——你们应该在威斯特见过，但令我感到意外的是他好像不认识你，而你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这中间可能发生了某些事情……”迪亚耸了耸肩，脸上虽然不在意，但却把这件事情记了下来，“那么——我也可以走了？”
“如果下次任务再捅出这种大事来，我不会再替你处理了。”
“格雷希尔，你是啰嗦的老妈吗……”迪亚嘟囔着朝门口走去，直接离开——门已经被他砍成了碎片。
要算起来，迪亚已经毁坏了总部十五扇以上的门。
见到迪亚从地底下的暗门爬上来，已经变回骷髅的海因斯镇定地看向他：“任务已经交给你了？”
海因斯易于常人的、喜欢保持骷髅形态的习惯源于他的娃娃脸——一个年近六十的人还保持着一张看起来不到二十岁的娃娃脸，并且毫无违和感，这对于强者来说无疑非常别扭。
……当然，不死族的年龄本来就长，年龄大约是外表的两倍，也就是说，六十岁的不死族看上去应该和三十岁的其他种族年龄相近。
迪亚朝他晃了晃手里的任务委托：“老实说，我有点怀疑你们是不是擅自修改任务等级然后扔给我去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