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一片寂静。w
好一会儿之后,只觉得一个激灵,一阵冷风吹过。身上的白巾已然不见。怀内的孩子似有异动,池靡低头,望着我怀抱里的想儿。
〃这小人儿生得倒是漂亮,和你有几分神似。〃说着朝想儿吹了口白烟,想儿又沉沉睡去。
〃他与我也算叔侄,相似也在情理之中。〃我冷冷道,为想儿掖好衣角,省得着凉。
〃可是他和他的父亲倒无半点相似之处。要不是这孩子出生之时你已亡故,我还真怀疑这孩子是否是你与柳絮所生呢。〃他自顾自说。
我不理他,只看着花园里的景致。
此时下起了蒙蒙细语,点点雨丝打在身上,竟然是冷的。可惜没有我的身子冷。
身后多了一把纸伞,遮得了雨,遮不了风。寒风还是吹进了薄衣之中。
我抬头,目光直直看着眼前邪美的男子,〃池靡,你真是照顾周到。〃
他揽住我的身子,为我撩起碎发,〃你只做了十年的鬼,我怕你什么都不知道,跑去送死。那牛头马面的职责就是抓那些恶鬼游魂回地府去,你这样大摇大摆站在那里,岂不是找死吗?要知道去了那地府,以你的罪过,非得去阿鼻地狱呆上几百年才可以投胎呢。〃
〃池靡,那么说你今日是来救我的?〃我凝眸一笑,不知生百媚否?
〃你说呢?〃他也笑,是真的千娇百媚。
我并未马上答话,缓缓朝灵堂走去,想来此时仪式也该结束了。
临走之前甩下一句话,已说明我的心意。
〃池靡,我心意已决。〃
心意已决,不管你爱我这事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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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已数日,我继续看着身边小儿撒娇欢笑。
该是时候了吗?
想儿与我坐在纱幔之内,看着某人走来。
那便是君出羽了,他每日出门归家之后,总是先来我这落尘院。原因无他,他的至爱他的亲子在这里,他还能去哪?
虽是满脸憔悴,却不掩其锐利眼神。
他走来,一把揽住我的身子,连同我怀中的想儿。
〃宴儿。〃
我为他撩撩发丝,朝他温柔一笑,〃你这是怎么了?〃
〃四妹她,她出意外了~~〃
〃怎么出了这样的事?〃我惊讶,倒吸一口冷气。不过,那是装的。
〃四妹和妹婿出门游玩的时候遭遇了强盗,现下正在追查呢。这些日子商号也出了问题,真是多事之秋啊。〃
我为君出羽抚平眉间褶皱,软语道,〃会好起来的。〃
〃希望如此。〃
人累了,就会容易相信别人。君出羽在我身侧熟睡。
我看看身边的孩子,和他的父亲一样睡的安然。倘若此时我放火烧了这里,他们也不会有所感知吧。
想到这里,竟有些悲伤。
我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不过是为了那丝丝怨恨。
身侧出现了一人,不用睁眼就知是谁。
我只觉浑身无力,倚靠在那人身上。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人。原来不过两月,我已如此依赖了。
〃池靡,我四妹和妹婿可是你所杀?〃
身后清雅之声,〃是。〃
〃池靡,你又来多事了。〃
〃飘尘,你杀人太多了。长此以往,必定万劫不复。〃他冷漠的声音之中竟有一丝温柔,我迷了神志,回头看他。
果真见他冷眼看着我,眼神之中,却多了悲切。
〃我万劫不复又如何?反正是恶鬼,没有未来可言。〃我无力道。
〃种恶因,必有恶报。飘尘,你有所不知。〃
不知?
我怎么不知?
其实我知道,只要我造孽过多,自然有上天来惩罚。打入无极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我当然知道,那些被我所杀的妖心心念念,说我毫无人性,为鬼短短十年,竟杀了那么多人那么多妖。他们不能了解,他们只求苟活,而我,为了执念而活。
人之可怕,是因为人有爱恨,而妖,则纯粹的多,无关利益,概不相害。
我要的就是这种结局。什么吴宴啊,纯阳体质啊,只是拖延我在人世间的时间,好折磨我恨的人。
〃你看你这般,实在是叫人心疼。〃有滑腻的舌舔上我的唇。
我只是闭眼,从未落过泪。
〃难道你爱的就是这般姿态?〃我笑问。
池靡摇头,眼带苦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爱你。就如那时我问你为什么不杀我的原因一般。也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你我的孽缘吧。〃
〃你不要我死,却叫我生不如死,最后却还是死在了他人之手。成了恶鬼,却又遇见你。难道是缘吗?〃我不知道,这样的相识也能叫缘分。不过生前纠缠到死后,说是缘分的话也不为过。只是这缘分,太深了。
〃你总有一天会相信的,飘尘,我是如此爱你。爱到,我都难以相信。〃仍旧是清冷的声音。
池靡从我手中拿下那法器。扔到一边。没有惊讶,没有生气。他宁愿受我的咒术也要亲近我。
我始终不相信吗?
也许不是我不相信,只是习惯了不信任任何人。
心疼看我。池靡把我压于身下。
发丝终是纠缠在了一起。
还是沦陷在他的温柔之中。看他正在流血的指尖,心中竟是一热。兴奋异常。原来我早嗜血成狂了吗?
动作温柔如许。他的怜惜却叫我难以招架。
〃池靡,你不需要如此温柔。快些!〃
他深切看我一眼,动作都停止在此刻。
身下动作却加快了,我沉迷于痛楚和激爱之中,难以自拔。只有交合的时候,才觉得自己不是那么缺乏信任。
终是孽缘么?
轻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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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四,好日子。
因为再过一日,我可能就要灰飞湮灭,或者卒于天谴。
君出雨看着我,满脸的疑惑。
〃宴儿~~你。。。。〃
我知道他想问什么,他想问我这身衣服是哪里得来的,他想问我,为什么要这身打扮这样微笑。
我朝他清雅一笑,一如十年前某人。
一手拿着纸扇,一手牵着想儿。
月华之下,那孩子竟是双眼无神,状似琉璃娃娃。
君出雨猛然张着眼睛,不可思议看我。
那眼神何其害怕,何其惊恐。
那是自然,毕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变做一个骷髅,谁都会害怕。
我推推那堆白骨,孩子的灵魂很容易被束缚,即使死了,也不知道自己已死。
月光森然的庭院里,一副年幼的骨架行走其中,跌跌撞撞步履蹒跚的走向自己的父亲,还有孩童童稚的声音叫唤着〃爹爹〃二字,情状自然恐怖。
我仍旧是美的,仍旧是清雅的。
一甩纸扇,我是君飘尘,我是干净的。
再一甩扇子,却已经一身白衣,手持匕首,我很脏,我不是君飘尘。
我笑着轻唤,〃出雨,出雨。。。。。〃
君出雨的神志已经恍惚,直直看我,〃你是。。。大哥?〃
我走过去,温柔抱着他,〃是啊,我是你大哥君飘尘啊。〃
猛然起身推开我,他张着一双无神的眼,〃你不是!!你不是他!他已经死了,已经死了十年了。是我,是我亲手下的命令。〃
〃是我。。。下的命令。。。。赶尽杀绝。〃
他一个人喃喃自语,说到悲切之处,竟然落下泪来。
何必当初呢?
解开记忆,不过是这几个月来他夜晚的记忆而已。
〃啊!!!那是什么?是姑父?那是谁??是三弟!!不是我不是我杀的!!!不是。。。。。〃
要一个人承认自己杀了自己的亲人,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啊。
要一个人亲眼看着自己杀人,更是刺激异常。
眼流血泪,君出雨竟还未死。
一般人早就被吓死,而他,竟然心志如此顽强。
手中的匕首当然有用。
正要下手,一双白玉般的手却出手阻止。
仍旧是冷冷魅魅,一身出尘。
他问我,〃你真要杀吗?〃
我点头,此话无异于废言,我要杀他,当然要杀他。
其实我更想,灭了他的神魂。
恨,是我存在的理由。
试问恶鬼不恨,怎么成恶鬼?
微微一笑,已经出了暗器。
杀人,不一定要用匕首。
他突然笑了,笑容悲切。
他说,〃你终于。。。还是动手了。。。〃
我知他心思,他知道,我快消散。
如我所言,恶鬼,没了怨恨怎么存在?
是梨花的香味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