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不到半月就是上巳节了,距离皇上最后的期限也越来越近,父亲们出征也有一个多月了,那天听街上的人说,队伍已经到到边塞了,与敌军相距不足三十里。
战事无情,周萋画想起来,心就揪得难受。
周萋画的书房里,有一个专门给母亲留的盒子,里面放着关于母亲死所有的线索。此时除那支归还给秦简的花珀手链,其余的证物都完好的保存着:那支放了药的杯子、那本划了线的《大溏疏律》、那串断了线的珠花、母亲上吊的三尺白绫……
每一次看这些,周萋画就心疼一次,母亲的死,舒兰的死,这两起悬而未决的案子,像石头一样压着她。
周萋画知道。这里面少了一双鞋!
一双不知影踪的鞋。是被凶手拿走了吗?
“娘子,孔娘子来了!”周萋画正想的入神,春果推开书房门轻声说道。
周萋画连忙收好盒子。放回原位置。
“四妹妹,多有打扰!”周萋画重新回到自己房间,就看孔氏姐妹早已经等待那里,孔毓兰迎上了。福礼。
“孔姐姐不要客气!”周萋画还礼,两人便回到榻上。
今天的孔毓兰还是穿了一身大红色。只是昨日的斗篷换成了一件金银鼠比肩褂,梳着一个弯月鬟形髻,衬着她的婉约柔媚,又恢复了那个贤淑雅净的女子。她身旁是孔三娘孔毓梅,浓眉大眼,一颦一笑时。嘴角露出两个大大的酒窝,一看就知道是个活泼的女子。可偏偏穿了见素雅的天蓝色滚边襦裙。
孔毓兰浅浅一笑,“怎能不谢四妹妹呢,若不是你能心领神会,我跟三妹还得在家受母亲的责骂呢!”
“可是因为映雪表姐的事!”周萋画索性直接开了口。
孔毓兰对周萋画知道这事并没有感觉吃惊,而是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正是,不怕四妹妹笑话,那天我在国公府,可是把我们孔家的脸面丢尽了!”
“姐姐,别这么说,要不是那陈映雪欺人太甚,我们也不至于……孔毓兰话音刚落,孔毓梅就插话进来,跟她的长相一样,声音洪亮,她朝周萋画面前一靠,“四娘子,你来评评道理,大姐夫这才刚出征,我姐一个人过日子,星儿这才两岁,陈映雪瞅着一婢子模样周正,就说要给大姐夫抬房!”
“上有国公,还有大长公主,抬人,塞人,她一未出阁的小姑子,有她什么事!大姐性子委婉,不曾吭声,陈映雪竟蹬鼻子上脸,直接把人往我姐屋里领!”孔毓梅恨得牙痒痒,“也赶巧了,那天我跟二姐正好要去翰墨堂,在那恰好遇到了国公府的人,这才知道了这事!”
听孔毓梅把什么都说出来,孔毓兰抬手示意她注意点措辞,“也怪我们当时心急,只想着帮大姐,便没跟家里说,便直接去了国公府!”
孔毓兰的语气比孔三娘要温婉得多,听起来也让人感到舒服,“妹妹去看姐姐倒也无可厚非!”周萋画发布自己初步看法。
“后来的事,想来,四妹妹你也打听到了,好在秦夫人是个豁达的人!”孔毓兰点到为止,不对秦夫人做任何评价,“其胸怀让我们姐妹汗颜!”
看样子事情已经解决了,大舅母定是好好责罚了陈映雪,然后今天一早特意到衍圣公府登门道歉,但为什么这孔家姐妹要躲出来呢。
“大舅母做事一向公正,姐姐不要放在心上!”周萋画抬眸看着孔毓兰,“事情这么说已经解决了?那姐姐你……”
“哎……”孔毓兰长叹一口气,“事情看上已经解决,其实这里面有几个大疑团一直让人费解啊!”
“哦?”周萋画发出感叹,但也只是感叹,没有多说什么。
孔毓兰一听周萋画的语气,便觉察到她并不想过多参与,微微一怔。
孔毓梅性子急,她倒没有留意周萋画的保留,在孔毓兰发愣时,便开了口,“是这样的!有两个奇怪的地方,一个是那在翰墨堂跟我们报消息的人,另一个则是那翰墨堂的掌柜的!”
“我们到了大姐那,她陈映雪才姗姗来迟,也就是说,我们是先知道她陈映雪要为难大姐,然后她才来闹事的!那报消息的人堪称一个未卜先知啊,而且朝国公府打听,都说府里没有我们描述的老人!”
“再就是那翰墨堂的掌柜的,我们在那选了毛笔跟宣纸,说话过会来拿走等我们从国公府回来后,那掌柜的竟然说我们根本没有来过!”孔毓梅一口气,说出了她们姐妹的不解。
“正是这样!”孔毓兰在妹妹说完时,做总结性的发言,“要说这些,我们姐妹也不会在意,可昨日我们受六皇子所托前去西山狩猎时,却在路旁遇到了一拾荒老人,那老人竟然就是昨日给我们报信的人,万般疑惑,我们姐妹这才提前结束了狩猎……”(未完待续)
295 手链
一个拾荒老人怎么会知道国公府的事!这也难怪孔毓兰姐妹会奇怪,周萋画听完这眉头就忍不住皱在一起。
“四妹妹,我知道这事与您没有关系!可是……”孔毓兰抿了抿嘴,欲言又止。
一看她这么纠结,周萋画便知道,她还是有事情没有说的,“孔姐姐,但说无妨,四娘若是能帮忙,定然出手!”
有周萋画这话,孔毓兰这才彻底放下了心,“我们去西山时,那老人还在城根下晒太阳,等我从西山回来时,就看到那老人被一群人围着,等我靠近时,就见他已经吐血身亡了,手里还拿着半个馍馍!”
吐血?
“他是被毒死的?”周萋画反问。
孔毓兰点点头,“我去官府问过了,的确如此,那半个馍馍里有毒!”
“你是在怀疑,老人的死跟与国公府有关?”周萋画追问。
“不,不,不,我们不是那意思!”孔毓兰连忙解释,“只是不解,这老人是怎么知道陈大娘要去为难我大姐的呢!”
周萋画听明白了,孔毓兰的意思是说,这老人是受人指使来报信的,而且指使之人定于国公府,或者说陈映雪有关,点点头,表示明白孔毓兰的意思,“那孔姐姐,你想让我帮什么忙呢?”
周萋画这么直接地开口,孔毓兰却犹豫起来,她跟妹妹对视一下,终于下定了决心,“我们怀疑被毒死的那个老人不是给我们报信的!”
周萋画诧异地抬头,“不是给你们报信的,可刚刚孔姐姐你说。你是看到那老人吐血身亡的!”
“是,我姐姐的意思是说,现在躺在官府停尸间里的那个老人是假的,他只是长得像给我们报信的,实际上并不是!”孔毓梅在孔毓兰开口之前,抢先说道。
“三娘子,没有证据。这事可不能乱说啊。这人死,怎么死的,可都是大事!”春果也看出周萋画对这事并没有太大的兴趣。趁着往上送果盘时,故作谨慎的打断了孔毓梅的话。
“春果,休得无礼!”周萋画立刻训斥春果。
“不,不。四妹妹,春果说的对!我们确实没有证据!”孔毓兰立刻开口劝说。“哎,不说这事了,我听说妹妹除了擅长医术,能断案。对刺绣也有研究,正巧我前些天跟我奶娘学了个新花样,我来绣给妹妹看!”
春果这一开口。孔毓兰就基本上也猜出了周萋画的意思,既然人家不愿掺和。自己也不能强求,索性就不要再聊着沉重的话题了,便立刻把话题转移到了女工上。
贴身侍婢送上花样,孔毓兰脱掉鞋子上了榻,孔毓梅也说着要拖鞋,就见她一手搭在自己婢女肩膀上,一手去脱鞋,那天蓝色的襦裙轻飘飘的,阔袖一滑,原本在手腕上的饰品便也顺势下落。
“三娘子,您坐榻上,让奴婢来给你拖鞋吧!”春果看她这动作及其不雅,心中暗暗将她跟冬雪做比较,嘴上却忍不住说道。
“不用,我自己!”孔毓梅一撸袖子,用力一拉,一直缦鞋下来。
春果连忙上前拿鞋子,可当她真的从孔毓梅手上拿到鞋子时,她却不禁吃了一惊。
孔毓梅手腕上竟然戴着一串花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