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是郡公府的嫡娘子,而且从她的只言片语里,宋珪对她也不好,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周萋画想不通,她为什么还要那么热切地找寻郡公府被灭门的原因呢。
带着深深地疑惑,中秋后命人为她准备了马车,她要去看看冬雪了。
虽然接连下了几场雪,但因都是小雪,落地的雪花很快被西北风卷走,又长又宽的街道上模糊一片,地面上却没有半点积雪,风卷着沙尘滚向远方,偶然与马车迎面而来的行人,也是脚步匆匆。
郡公府的墓群,就在郡公府邸后面的那处半身腰上,其实从墓群的规划上,就已经能看出一些蹊跷。
秦怡跟宋珪这对夫妻并没有合葬在一起,地势最高、风水最好的墓地埋葬着秦怡,而宋珪跟他的那些姨娘、子嗣们,则被埋在地势较低的地方,冬雪的墓紧靠着秦怡,表面看这是秦如婳特意选择的,许是背后也有了周玄毅的默许。
因为,本应为公主的冬雪,身份的确比其他娘子们要高贵。
周萋画为冬雪准备了她最喜欢的甜品,这里面包括,并不适合出现在这个季节的绿豆酥,还有冬雪一直嚷着要吃,却没机会吃到的冻酥花糕。
摆好贡品。周萋画便让随行人员到山坡下等着了,她将从车厢里拿来的胡椅放在冬雪的墓前,坐稳后,看着她的墓碑静静地发呆。
点在墓前的一炷香还未燃烧完,身后便如她盼望地落下一道黑影——宋云峥来了。
他的出现,在周萋画的意料之中,冻酥花糕是她去找马倩妮做的。特意告诉马倩妮。这是为了祭拜郡公府宋家嫡娘子所用,马倩妮心思活,她自热会告诉宋云峥。
“你想冬雪了?”宋云峥站在周萋画身旁。俯下身子,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温柔,轻缓着。
周萋画感觉到搭在她肩膀上那只手的温度。缓慢转过头,眸光落在手背上一息。而后迅速地移开。
她依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宋云峥有点不知所措,他的手缓缓从肩膀上落下,“你会嫁给周驰吗?”他终于问出了压在他心底的问题。
他会守在她的身旁。可以陪她到天涯海角,但是却不能跟她在一起,这是他对周玄毅最后的承诺。
“我嫁给谁。是我能左右的吗?”周萋画终于开口说话了,却是冷漠如冰的反问。
刹那间。宋云峥被万剑穿心。
周萋画再恨他,恨他亲手设计出秦简,并让她举办了一场冥婚。
他低下头,不再言语。
“我若是不嫁,你会带我走吗?”周萋画突然问道。
宋云峥垂下的头猝然抬起,他遣散了家奴,就是在为有朝一日为周萋画奋不顾身做准备,他等了好久,她终于说出这话了。
“会!”宋云峥看着她,坚定地说,这是他能给周萋画最后的承诺。
周萋画笑了,红唇贝齿,在这满山的肃穆里,如一幅美眷。
宋云峥激动地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兴奋地想用她入怀,可只是,却听到生冷的声音从周萋画嘴里飘出,“好,那我嫁!”
宋云峥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看着周萋画,眼神闪动着灵光再次确认。
却见周萋画拜托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双手,翛然起身,“你的话,不能信!”
而后,转身绝尘而去。
只留下宋云峥在原地呆如木鸡。
他在周萋画面前,早已没有半点信用可言!
周萋画!宋云峥疾步寻去,却见满山的荒凉里,一辆红顶马车顺着山坡弯弯曲曲的小径,朝山下走去。
周萋画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愿给他!
一阵凌冽的寒风袭来,糊住了他的眼睛,他的视线开始模糊,下意识地抬手遮挡,待他把手放下时,那辆载着红色车厢的马车已经不见了,却而代之的是无数匹马。
宋云峥眯眼远眺,当他意识到不是周萋画的马车消失,而是她的马车被马包围了。
糟糕!出事了!
宋云峥足下一点,腾空而去,似乎就在一眨眼的功夫,便落在了那些马匹之前。
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却听那马匹领头的人道,“宋将军!我等是封皇上之命,缉拿周萋画,还未将军不要为难!”
周玄毅的人?
宋云峥诧异,他缉拿周萋画?
深吸气,让自己的情绪平复,宋云峥冲刚刚说话的人抱拳,“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周四娘又犯了什么事?”
宋云峥这一抱拳,那说话的人顺势从马上下来,他立于马旁,抱拳朝宋云峥还礼,“再下千牛卫四品中郎李元,项顶侯府与匈奴私下联姻,私养匈奴子嗣,经人举报,皇上特命我们前来核实!还望宋将军不要为难!”
私养子嗣?陶婉儿是周启昌生母的事,败露了?
自从在碎竹楼发现周启昌跟陶婉儿的诡异后,宋云峥便私下调查了一番,而且那晚周萋画为了周午烁的事去求陶婉儿时所说的话,他也有听见,自然知道陶婉儿是周启昌生母的事。
“皇上下令,与此事有关的所有人接被缉拿,待事情水落石出之时,自有论断!”李源继续说,“还望宋将军,不要为难我们!”
宋云峥不动,怒视李源。
李源手放在腰上的,慢慢滑向刀梢。
“宋将军,多谢关心。请让开吧!”周萋画坐在车厢里,听到外面的声音,宋云峥跟李源对话后的安静,在北风的衬托下更加让人不寒而栗,周萋画知道宋云峥要做什么,但纵使他把自己救走,那项顶侯府的众人怎么办。
宋云峥直视着周萋画车厢的棉帘。那低低沉沉地声音夹杂着一点无助。
宋云峥静思片刻。再次抱拳,让出路来。
“多谢宋将军!”李源再次回礼,侧身上马。朝众人挥手离去,他轻轻舒口气,庆幸没有跟宋云峥发生正面冲突。
小径曲折,周萋画的马车碾压着石子。吱吱呀呀地声音响彻了整个半山坡。
宋云峥深吸气,决定去皇宫走一遭。
以他的身份。他是不能光明正大的与周玄毅就项顶侯府的事发生争执的,他从承天门进宫,在太极殿外静立片刻,看着周驰急急忙忙地赶来。
他站在通往太极殿的石阶下。看着周驰阔步进入殿里,心中五味杂陈。
比起周驰来,他就是一躲在黑暗的小丑。他的真实身份见不到光,就是想问自己女人出力。也要躲起来。
周驰进去后没多久,便灰头土脸地走了出来。
“宋将军?”他站在高高的白玉石阶上,一眼就看到了宋云峥,“是父皇让您来的吗?”
“没有!”宋云峥如实回答,他抬头看着周驰,心中不禁暗自吃了一惊。
自从出征回来后,自从秦简消失后,他就没有跟周驰接触过。
半年多的时间,周驰长高了,整个人也挺拔了,他继承了周玄毅跟姬凌宜所有的优点,他说话时,嘴角依然不由自主地上扬,纵使情绪低落,却让散发着年轻才有的朝气。
只是宋云峥,却明显感觉到,站在他面前的周驰好像跟他出征前,完全不一样了。
宋云峥永远记得,他以秦简的身份交周驰武术时,这个少年眼里泛着的那抹让他嫉妒的清澈,但是现在,这抹清澈竟然荡然无存,虽然他很努力地让自己看上去还是那个充满活力的少年,但身上已经明显有了世故的痕迹。
举手投足间,更是有几分特意伪装出来的潇洒。
“宋将军,项顶侯府此劫,一定是有人在背后陷害!”他朝宋云峥拱手,“我不能看着画儿妹妹再受苦啊!”他殷切地说话。
周驰皱着眉头,满目写着他的焦虑。
宋云峥打量着他,却总感觉,他的焦虑是演出来的。
“宋将军,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你与那大靖过有多次接触,求你,求你为项顶侯府摆脱冤屈啊!”周驰急切说话。
“冤屈?怎么?六皇子知道什么了吗?”宋云峥警觉反问。
“没,我只是确定,周都护不会做出里通叛国之事!”周驰再次用肯定语气说话,“求宋将军为项顶侯府洗冤!”
宋云峥嘴巴张张,想说什么,还没开口,却见太极殿里,人潮攒动——这是周玄毅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