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昭一边系自己牛仔裤中间的那颗扣子,一边回答:“拍够了就行了。你还要怎么样?”
见麻杆绷着仅有一两肉的长脸没后话,孟昭偏过头,直接上手扒拉堵在眼前的马仔:“劳驾各位,给让一下。”
可能是反感他的手刚摸过男人鸡巴,那些人拧着眉侧身避开了他的手。
他倒是不管不问,慢悠悠地朝着门走。
车库面积不小,身后的人骂骂咧咧的动静儿带了回声,无非是‘给脸不要’、‘要不是麻杆哥收留,你早被人砍死’之类的。
“算了,不要管他。”这是麻杆。
孟昭本来还想回头看一眼水晶按摩棒,头是回了,可人太多,一个个挡着,什么也看不见。
几声刺啦刺啦撕掉胶带的声音响起——录像带也拍了,接下来就是把人放了,再过几天,然后平心静气地坐下来谈合作。
他把卷帘门拉开三分之一,矮身钻了出去。
绑架明星用的这车库的位置并不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多么偏僻多么荒芜——香港就这么大一点儿,人又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出门是一条逼仄得过不来轿车的窄道。
对面是一家专门修理摩托车的铺子,锈黄的招牌快贴上脸。牌子旧得看不出原来就是这色儿还是被太阳晒的。两块玻璃门空荡荡地敞着,里头排着零星儿几台摩托车。
修理工倒是没见,可能在里屋睡觉,也可能压根没人,都去吃晚饭了。
七点钟,天刚要黑,晚霞红艳艳地盖下来,染得手指都是红的。
孟昭撮了撮手指,还有滑溜溜的触觉。
忽然抬到鼻子旁边嗅嗅——是那个避孕套的味道,假惺惺的腻。
他回了以前和他妈一起住过的老楼。
这些天没事他晚上不出门。疤荣这阵子带人在满大街找他要给他好看。
楼上的阿姐生意听起来相当兴隆——娇嗲的叫床声和床柱磨地板的吱吱声一夜没停。
就这样又混过一个礼拜,豹哥喊他去家里喝鸽子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孟昭进屋时正好碰上要出门的豹嫂。
看她拾掇得花枝招展,总怕她要去赌钱,不禁开口问:“阿嫂去哪儿?”
豹嫂像是能看明白他在担心什么,瞟了个白眼抬手往下撒了撒:“去接琪琪!琪琪在她同学家。看看你自己,十七八岁后生仔,比六十多岁的陈嫂还多事。”
孟昭松了一口气,接着又问:“哪个同学?住香醒路221号那个?”
“记得这么清楚,你去帮我接琪琪回来。”豹嫂放下闪着蜡油光的小挎包,蹬掉高跟鞋换回拖鞋,“电视正好播郑少秋演的那部台庆剧,郑少秋好帅。”
孟昭跟了笑了笑,扭头要出门,又突然想起来,探头看了看客厅上空空的沙发:“豹哥呢?”
“刚出去,买酒了。”
“还有件事。”孟昭这才提起来,“麻杆让我转告,他跟豹哥都是给许先生做事,十多年兄弟,你欠那笔钱还一半就够。”
豹嫂怔了下,眨着涂了蓝眼影的眼皮,满脸欣喜:“真的?”
孟昭点点头,豹嫂马上伸过来手捏捏他的脸:“接上琪琪直接回家,不许带她吃冰淇淋,她都长虫牙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去香醒路,从这儿叫个的士要跑二十分钟,路不算近。
最后步行的这段路上路灯坏了大半,仅剩的一个半残路灯被蚕蛾围得密密麻麻。
身后有脚步声跟上来,孟昭回头,看见七八个男人,个个手里有刀。
打头的穿着敞怀的花衬衫,眉头一道疤劈歪了鼻梁,疤的气质粉饰了难看的五官,反倒没那么不顺眼了。
是疤荣。
疤荣视线似乎要将孟昭戳个窟窿,狞笑道:“昭仔。”
终于被逮到,孟昭反而感觉如释重负。毕竟总悬着心也不好受。
打不过要跑。
跑不过被堵住就只能抱着头硬抗。
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办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豹以为把你藏到麻杆那儿就有用?”疤荣一边说,一边一脚一脚朝孟昭腹部踢,“动我儿子,还想我算了?”
“你他妈到底为什么把我儿子推泥坑里?变态?”
孟昭护着头,想起疤荣那宝贝儿子在琪琪书包上踩出来的泥脚印,强忍着不吭声。
疤荣的人劝道:“老大,这毕竟是豹哥的人,给个教训算了。”
疤荣可能还没过瘾,不再踢他,两腿跨开些,噌地拉下了裤链,把自己那坨肉掏出来,拎着在孟昭头顶抖了抖:“你不是从小喜欢这个,要不要给老子含含?”
孟昭躺在地上不动,开口答他:“不。”
“不?”疤荣冷哼,“老子还嫌你脏!”
淅沥沥的水声响起,刺鼻的味道蔓延开。
孟昭只是偏过头,其实这样根本躲不开,疤荣攒了很多,一泡尿兜头全部淋在他身上。
疤荣可算折腾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血腥味、尿臊味混一起,孟昭干呕了两声,吐出一口血水。心想,本来打算接琪琪去吃冰淇淋的。
他扶着身后的泥墙要站起来,起身起到一半,眼前一黑,视野震晃,又直挺挺跌坐下去。
尾椎骨被地面磕得极痛,偏头看了眼五十米开外的电话亭,歇了一会儿,再次站起来。
骨头应该是没什么事,至少没影响他走路。
血滴滴答答一路淌了五十多米,可算是挪到电话亭。
孟昭把手伸进裤兜摸钱包,空的。
另一边的裤兜也摸了下,只有一包瘪瘪囊囊的烟、和一只塑料打火机。
钱包大概刚刚跑的时候掉了。
贴着电话亭的玻璃门坐地上,他咬出一根烟,噌噌两声,齿轮擦出一点点火星儿,就是不肯冒一簇火苗。
再往底下一看,里头的油只剩个底儿。它偏偏在这时寿终正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股烦躁顶上脑门,孟昭把头往后仰,后脑勺靠着玻璃门,尽可能放松地干熬。
他也不知道自己熬个什么劲儿,但要是乱扑腾,身上这些口子就立即玩命儿冒血。
夜里不见得多凉,一股一股的小风陆续吹过来,柔柔的,挺催眠的。
一旁的树叶微微发抖,他就看树叶打发时间,须臾,忽然被一声尖叫吓得一激灵。
是一对小情侣。
女孩说,这有个人,要不要报警。
男的叫她不要多管闲事,拽着她胳膊要拖她走。
女孩拖拖拉拉不愿意走,孟昭就睁开眼看过去,抬手指了指电话亭,然后问:“可不可以给我一枚硬币?”
那女孩身上还穿着白衬衫和酱紫色的褶裙,是附近一所贵族中学的校服,孟昭认得。
她怯怯地摸钱包,大概是没找到硬币,最后还是她男友不耐烦地掏了一把硬币,无所谓地全堆放在路缘石上,再次拽女孩离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孟昭看着那女孩的瘦窄的后背,忽然想到她比自己小不了多少,也可能是一般大的年纪。
真好。
他深吸一口气,攒了力伸手臂够来一枚硬币。像一百岁的老爷爷,颤巍巍爬起来,进电话亭,把那枚粘上血的硬币塞进深刻而笔直的投币口。
电话拨通,那头先说了话:“喂,哪位啊?”
“我是阿昭。”
电话里抱怨:“怎么还没到家?你豹哥说鸽子汤放久了不好吃。”
“你自己去接琪琪,”孟昭说,“我这边有点事。”
“嗯?什么事?怎么拖这么晚才说……”
没再管豹嫂说什么,把话筒咔嗒一下挂回去,孟昭吸了口气,从电话亭里走出来。
没伤到动脉也没被打断骨头,他打算再歇一会儿,等着血凝的差不多,就去诊所处理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正歇着,红色士车在他面前停下,师傅同他搭话:“你这个样得去医院啊靓仔?”
孟昭沉默了一会儿,嗅到自己浑身尿骚,摇摇头:“会弄脏你车里椅垫。”
的士司机切了一声,不耐地催促:“上来啦。”
孟昭刚要起身,一辆黑色越野路过,车窗降着,露出一张侧面角度的、属于谢家麟的脸。
他今晚穿了黑衬衫,还系着领结,头发一根根向后定型,脸上官方的友善微笑还在——和几天前在车库里完全不同,谢家麟整个人看起来光彩熠熠。
孟昭直勾勾地往车窗里看,直到对方的注意力被引过来,那人微微皱眉,一秒之后,车窗冰冷地嗡嗡着升上去。
黑色越野的车速不快,他盯着那扇不透亮的车窗,目送它拐弯。
的士车门被他撑着不动,师傅转回头来看他:“到底上不上来?”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没做。你走吧,”啪地甩上车门,他弯腰低头凑上车前窗,用那只勉强能动的手朝师傅摇了摇:“谢谢了。”
师傅用不可理喻的眼神看了他,还是踩下油门上公路了。看师傅嘴形,应该是不出声的骂了一句:“神经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孟昭回到电话亭旁边坐下,又摸出来那只报废的塑料打火机,一下一下擦着齿轮,火石到最后吝啬得一点光星儿都没有,只冒一股淡淡的煤油味儿。
手里有点东西,总会有安抚的作用。
他把头稍微仰高,发现今天天上没有月亮,倒是一颗大星星亮晶晶的,可是不像儿歌里唱的那样一闪一闪。
注视着缺席月亮的夜幕,余光里猝然闪起一片刺眼的白光。
横手臂盖了下眼睛,那白光噌的变柔变弱,把手臂拿下来,他看见了刚才那辆越野车。
开的是后车门。
后座坐的是谢家麟。想到这,无端惶恐起来。
孟昭的喉结动了动,口腔里太干,没有口水可以吞,直到谢家麟走到他面前,他也没想出来要说什么作开场白。
而且此时他手里还握着那只印花磨得污秽不清的打火机。
他和他的打火机一样自惭形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能不能动?”谢家麟问。
他正要回答,对方已经两手拖住他腋下将他抱着拎了起来。
站起身后才发现,谢家麟比他高了大半个头。
孟昭无意间瞄了眼对方脚上的皮鞋,发现鞋跟约么三厘米。没忍住脱口而出:“你鞋跟好高。”
谢家麟怔了片刻,不予置评,拖他堆上车后座。回副驾,车再次开动。
窗外的霓虹灯五彩斑斓地变色,孟昭栽歪在后座上,盯着谢家麟后颈末端的一点点茸茸的头发:“你为什么又回来了?”
“Ash送阿琳回家,怕你血糊糊的吓坏女孩子。”人一坐上驾驶位好像注定就要变得热心肠且话多,谢家麟的司机话锋一转,又道,“刚刚不是看你要上的士?Ash要回来找,我还说你肯定已经走了呢。”
孟昭没有回答问题,反而跟着念了一遍那个英文名:“Ash?”
发音不准,这个名字的主人出声纠正他第一个音:“艾。”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这次他不再跟着学,两手扒着前边两个座椅探过去头:“有没有火?”
又是司机先理他:“Ash从来不让人在他车里抽烟。”
瞄了眼已经洇上自己的血的褐色真皮靠椅,他刻意笑得乖乖巧巧:“他上过我,应该不会计较。”
司机差点直接闯了红灯,反应过来踩死急刹。巨大的冲力让孟昭脑袋直往前顶,又被一只手掌温和地拦住。
谢家麟的手。
孟昭瞬间就想到自己头发很可能还沾着疤荣的尿,猛地往后一躲——幸亏越野车车顶高,没撞到头。
谢家麟没嫌他一惊一乍,手伸去车载CD下方的黑色按钮轻巧地压了下,纽扣大小的黑色圆头随即弹出来。
他把那东西转过来,朝着孟昭。
孟昭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的,对方似乎也意识到他不懂,开了口:“这个可以点烟。”
孟昭犹豫着,这漫长的几秒钟,谢家麟的手就一直那样举着。
他终于还是摸出一根烟,戳上谢家麟捏着的那黑色的小槽里。槽面被戳中的刹那间亮起细密的橘色火光。小小的、烧红的铁网,就这么烫燃了他手指间的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没急着把烟往嘴里放,视线一直追随着谢家麟拿着点烟器的那只手,直到把它摁回原位去,孟昭才把烟送进嘴,深深地吸了一口,突然变成一个初学者,呛得嗓子眼烟熏火燎,忍了一秒,还是铺天盖地咳起来。
司机笑呵呵地搭话:“给我一支?”
谢家麟看他一眼,他当即投降:“算了,算了,我哪儿敢。”
黑色越野开进一家奇形怪状的医院。医院里每一栋楼最上边儿都顶了个圆滚滚的椭圆大球。
楼体颜色一律跳跃活泼,一栋浅蓝一栋水绿的,反倒像幼儿园。
直到进去,看见病房里全是小孩儿,孟昭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儿童医院。
谢家麟找到的那值夜班的医生应该和他关系很熟。
伤口缝得又快又好,还打趣地喊孟昭“小朋友”,嘱咐他这个礼拜伤口不要碰水。
孟昭有些想笑。孩子总能在有善心的成年人那儿得到优待,这种优待在十七八岁时还会剩下最后一点点。
从医院里出来,司机问孟昭住哪儿,他刚要开口,身体不知何处电火花似的窜起的本能扼住了他——他没答话。本来也刚好是闭着眼睛靠着坐垫,索性干脆装睡。
司机再次提高音量,问了一半戛然而止,像是被谁蓦地制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孟昭裤兜里鼓鼓囊囊地塞着一大把从医院前台果盘里抓的硬糖,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清甜。
“到了。”后车门打开,凉风灌进来,谢家麟继续说,“你自己下来,我怕碰到你伤口。”
孟昭这才睁眼,坐起来先是伸脖子朝外看看——眼前是几乎可以说平平无奇的住宅楼。
他眨眨眼睛看谢家麟:“我以为你会住太平山顶几千万的别墅。”
司机嗤了一声:“他赚到钱就投电影,哪有钱买那种房子。不拖发我的工资都算不错了。”
孟昭挑起眉梢儿,没有答话。
谢家麟住在六层,房里两间卧室,客厅不大,装修得也没什么特色,简单得有些过分。
谢家麟让他睡的房间带卫浴间,嵌入式的电视机对着床,浅棕色的被罩铺得整整齐齐,崭新崭新的。低头嗅嗅,还有一股香味,清清淡淡的,没闻到过的洗涤剂的味道。
晚饭本该在豹哥家吃鸽子的。
这个念头冒出来,孟昭的胃咕噜噜跟着抗议了一声。他摸兜掏出那把硬糖,挑了一个粉色的扒开油纸皮塞进嘴。
草莓味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含着糖,数了数身上缠纱布的地方。
小臂的位置,是挡脸时挨的一下。肋骨上这条长一些……还有后背,后背的看不到,缝了最久,据说伤口最长。
可因为看不到,反而感觉没那么疼。
至于其他的那些青紫色淤血和大片的破皮,不能算成伤。
他拎起自己的T恤嗅嗅,疤荣的尿水已经干涸在布料上了,难闻至极。
脱去衣服,又突然无法忍受它们堆在谢家麟家的地板上,直接开了窗,一股脑儿丢出去,光着脚进了卫浴间。
沐浴乳挤了太多,泡泡冲了好半天还是冲不干净,身上几道伤口倒是像事先商量好,开始一起叫嚣刺痛。
可算摆脱了尿味儿,想找条毛巾擦水,却看见横梁上挂着的毛巾全是白色的。他犹豫了一会儿,没有用那些毛巾,就这么湿漉漉地开门走出去。
外面的白炽明亮吓了昭一跳。他进卫浴间前并没有开灯。
谢家麟坐在床尾的位置,偏头看他:“医生不是说不能沾水?”
心扑通扑通跳起来,孟昭说不上紧张还是别的什么,越是不自在越想抓些东西来掩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扫了眼正被谢家麟坐着的床,从床最快联想到的只有那事儿,于是脱口而出:“你……要做吗?”
说完才抬头,难得能从谢家麟脸上捕捉到惊讶的表情。
这样的谢家麟壮大了他的胆量,能在这个人脸上看见变化让他觉着相当好玩,尤其这个刺激源还是他本身。莫名其妙就觉着自己占了上风,孟昭清了清干涩到痛的嗓子:“这次可以射出来。”
谢家麟躲瘟神一样从床上弹起来,他动得太突然,牵连孟昭又重新紧张起来。
男人视线往下,停在他肋骨下方的纱布上。
他也顺着往下撩了一眼——浸了水的纱布把血稀释成粉红色,看起来不再是那么凶神恶煞的东西。
“出来,”谢家麟往房间门口走,外面客厅的白灯最亮,光度对比衬托下,门就像是带了一层光圈,谢家麟走进那光圈里,回头看他,“换纱布。”
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又说:“我去给你找条裤子。”
谢家麟没问他的衣服怎么还会突然全不见。
这人的鼻子没有失灵,当然能闻到他衣服上的味道,所以才会压根儿不问。
孟昭坐在床上,等的这一小会儿功夫,又扒了一颗糖填进嘴,磕得嘎嘣嘎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颗糖没吃完,谢家麟就回来了。并没把裤子直接递他,而是先进卫浴,抽了条浴巾盖在他脑袋上。
孟昭被蒙个正着儿,隔着层浴巾,听见谢家麟说:“擦干。”
机械地摁浴巾搓了半天头发,才想起来把它从头上摘下来。侧头瞥见身旁多出的一条半短不长的裤子,上面画着很大的彩色米老鼠。
穿身上刚及膝盖。怪怪的。
他穿着米老鼠,硬着头皮走去客厅,僵固在沙发上,背挺直,双手放在腿上,挺胸抬头,像小学生一样聚精会神地看茶几上的医药箱。他不敢看谢家麟,只能看医药箱。
谢家麟几次挨的很近,他吓得连呼吸都屏住了。也忘记眨眼,于是医药箱上的红十字变的朦朦胧胧。
药水没有儿童医院的那么温和,涂在伤口上一阵一阵麻麻的痛。谢家麟缠纱布缠得比医生慢,仔仔细细的,一圈一圈,对得很整齐。
等着对方可摆弄好了,孟昭又觉出熟悉的手足无措。
咔嗒一声,谢家麟扣上药箱卡扣,叮嘱他:“别再沾水了。”
孟昭看过谢家麟演的所有电影,还特意跑好几家音像店去租谢家麟早期演配角的电视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哪怕是隔了屏幕,看了对方太久,极熟悉他,便忍不住觉得与他是很亲近的关系了。
就像刚刚那句句“别再沾水”,人家可能就随口一说,孟昭心里却被攥出一把软。
凌晨1点。
他把电视关得小小声,偷偷播录像机上摞着的带子——带子封面上印着谢家麟和一个当红的女明星,这一部他其实看过很多遍。
就着从医院带回来的一小捧硬糖,时不时剥一颗,看到片子结尾,糖吃没了,天边也已经翻鱼肚白。
关了电视,蹑手蹑脚走到房门口,扭把手敞开门,才掀开被子钻进去睡觉。
后背有伤,只能趴着。他把脸扭向门口,静静听了一会儿,偶尔有车轮胎碾压路面的细碎声响,客厅的墙壁上随之闪烁开一大片潋滟的光影。
除此之外就没其他的声音了——不像他住的地方,楼凤叫床、醉汉骂人、乒乒乓乓斗殴,应有尽有。
开着门,孟昭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翌日是被轻微的响动唤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睡眠轻,一点儿动静就能醒。
恍惚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哪儿。
孟昭迷糊了一小会儿,突然撅起身,强行睁开惺忪的眼睛,去看被自己枕过的枕头。
没有口水。
撑着两条胳膊离远了些,手臂上的伤口一受力就疼的不行,瞬间就塌了半边身,便只用那条好的手臂撑着,另一只手揪枕头上落的属于他的三四根短发。
“我一会儿煮米粉……”
谢家麟吓得他心脏差点从胸腔掉下去,看向门口,却发现对方正盯着他的被子。
双人床的尺寸不小,被子只被他掀开三分之一。剩下的仍平平整整的铺在床上。
孟昭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盯着看的,把目光从被子移回谢家麟脸上,听见对方问:“你叫什么名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琪琪更小的时候,有一阵儿总要给他念童话画本。她讲最多的是灰姑娘的故事。魔法到半夜十二点失灵,马车变回南瓜,灰姑娘仓皇离开舞会丢下了一只水晶鞋,后来王子靠着那只水晶鞋找到了灰姑娘。
团圆美满。
这糊弄小姑娘的东西居然在这时想起,孟昭站住脚,回头看了眼谢家麟住的那栋楼,伸手扯扯裤子上米老鼠的大脸盘,继续悠悠散散地顺着马路往前晃。
上午九点不到,太阳还没爬高,气温还没有发脾气。
这里离琪琪的学校不远,他索性走过去,到了一看反应过来——今天是周日。校园院里空空荡荡的,绿油漆地面露出一整面荧亮光芒。
拐弯去了豹哥家,屋里只有保姆陈嫂和琪琪在。
小姑娘看见他就笑出小豁牙,又立即着急地拽着他去厨房,在冰箱前停住,然后踮着脚伸手直指着冰箱最高的那一个层。
孟昭替她开了冰箱门,从冷冻层里翻出两根冰淇淋蛋筒,拆掉外纸盒包装,递一支给她。
在客厅拖地的陈嫂停下看了他俩一眼,又装作没看见似的继续低头忙活。
太阳懒散地爬到了头顶上,屋里已经有些闷热——客厅那台冷气机坏掉了,一直没找师傅修,现在只当它是台格外耗电的电风扇来用。
所以他们俩的蛋筒没吃几口就融的顺手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孟昭从旁边抽一张纸巾给琪琪擦手,琪琪一抬手,他忽然看见小丫头胖嘟嘟的手掌心下方有一大块结了痂的擦伤。
琪琪没等他问就主动解释:“我自己摔的。”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架势。
说完,她还指了指孟昭手臂上的那截纱布。
孟昭身上一向有伤的时候多、没伤的时候少。只是伤大发了很少往这边跑而已。
他啃着手里融得软软的冰淇淋,白了小姑娘一眼,有样学样道:“我自己摔的。不是被人推的摔跤。”
等着俩人比赛谁吃得快似的把底座的蛋筒也嘎吱嘎吱啃干净,孟昭才再次问她:“还是上次那个男孩?”
琪琪答非所问:“老爸答应送我去学跆拳道了。”
孟昭挑了挑眉:“那很好啊。”
钥匙插进门锁的声音响起,孟昭下意识站直了,门被推开,进屋的姜豹抬眼看见他在,愣了下,拧起眉训他:“你阿嫂说你昨天有事来不了啊。我都请不动你?”
孟昭干笑着应付,姜豹探着脖子眯眼盯了下孟昭的脸:“和人打架?”
想了想,孟昭实话实说:“是疤荣。”他捏过琪琪手里的蛋筒包装纸,连带自己的一同丢进身旁的垃圾桶,然后朝姜豹走近,堆了个洋溢的笑,“疤荣揍我一顿,气消了,事情也结了,我回来跟你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姜豹不说话,孟昭伸手搂着他肩膀晃两下,撒娇似的:“他总不能见我一次打一次吧?”
孟昭手上的蛋筒渣子蹭到了姜豹肩膀,姜豹把他推开,掸掸自己肩头,没好气道:“你当他干不出。”说着走过去在自己女儿毛绒绒的头顶揉了一把,“琪琪回你房间。我和哥哥说点事情。”
电视机打开,亚视频道正播着个访谈节目,主持人一手端着高脚酒杯,一手夹着香烟,激昂地说着黄色笑话,一旁的女嘉宾张大嘴嘎嘎笑出了鹅叫,毫不顾忌形象。
姜豹瞄了几眼电视,听主持人讲完笑话,才转过头和孟昭说:“下周六许先生约吃饭,叫我带你过去。”
孟昭感到讶异:“许先生?我都没跟他说过话。”
姜豹沉默片刻,想说什么的样子,又抿嘴唇憋住没开口。
孟昭笑了:“你想说他会不会和我妈很熟?”
“你啊。”姜豹摸过遥控器,随便调到一个正播日本动画片的频道,“许祖辉人不错,不像我没出息,他要是肯留下你,你要好好跟他学……”话没说完,自己又摆摆手,“算了算了,他身边太危险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孟昭抬头看了眼挂钟:“阿嫂呢?”
“说是约姐妹做按摩,”姜豹瞪着挂钟,伸手搔了搔头发,“11点了不到家,别又是偷偷去赌钱。”
许祖辉和他们这种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古惑仔不一样,是个正经在日本念过大学的高材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人去日本吃了几年饭,回来后反而吃不惯港餐,听说只要约人就是吃日料。
香港那些日料店的生意在抗日战争之后一直走下坡路,直到75年日本电视剧《血凝》在香港爆红,连带着日料店也重新迎来春天。
店面多了,老板为竞争,花招也越来越多。
许祖辉约的这家店很出名,侍应生都是年轻漂亮的女孩,个个穿着行动不便的和服,稳稳地端着菜盘,微躬着腰,脚下倒腾着小碎步。
孟昭捉住个侍应生报上雅间房号。那女孩就欠了欠身,领着他们走到一个雅间,掀开门口的白色布帘。
孟昭跟在姜豹后边进隔间,一抬眼就看见矮桌上摆的长方形鱼缸。
里头只有一条鱼,成年人巴掌长度,通体水粉色,肥的简直臃肿。
彩色的人工石缝隙里夹着几段水草,被浅粉的鱼尾一抽,随即受惊了一样来回乱摆。
矮桌旁盘腿坐的许祖辉长得斯斯文文,保养得当,看起来根本不像五十多岁的人。看见他俩进来,先出声招呼:“阿豹!快来。”
许祖辉和姜豹寒暄几句,又客客气气地问孟昭跟了姜豹多久、他身上的伤怎么回事。
人家不会给解决问题,孟昭也没想逢人便诉苦一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注视着鱼缸里的漂亮肥鱼,刚要说“摔的”应付,门口的布帘忽然被掀开。
来的居然是谢家麟。
许祖辉直接站起身去迎,同时朝他伸出一只手:“谢老板!”
孟昭没想到能这么快就又见到谢家麟,心里就像炸开了烟花,一张嘴都能吐火星儿,想看,又不大敢明目张胆地盯着他看。
那男人捏着许祖辉的手疏离地握了一下,顺便摘了脸上的墨镜卡在T恤领口,微笑道:“不好意思,路上堵车。”
说完,在矮桌一面坐下。
侍应生开始陆续端来刺身。
许祖辉同谢家麟说话,他便毫无芥蒂地一句一句接上,孟昭看着他,忽然想起那个车库。
谢家麟明知道是眼前这个和他有说有笑的人,授意麻杆在那天绑架了他。
想的太入神,没注意到谢家麟的视线已经转来停在他身上,他立即低头。
不一会儿,一整张长桌已经被摆得满满当当,最大的那个椭圆形瓷盘周围点缀了一圈百合花,里面却是空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许祖辉拍拍手,进来个厨师打扮的中年男子。
厨师鞠了躬,走到矮桌另一端,突然探身捉出鱼缸里的肥鱼,扣在操作台上。
孟昭坐得最近,鱼尾扑棱到他脸上几滴水珠儿,不等他反应过来,那厨师已经举起一把类似切水果的小刀,一刀扎在鱼身上。
他愣愣地盯着鱼一张一合的嘴。
本以为它是观赏的小景,却是这样的下场。
活鱼身上的肉被刀子斜着一片片切下来,到最后,只剩下完好的鱼尾。它裸露着脆弱的鱼骨和脏腑,又被厨师轻放回鱼缸里。
红色的血在鱼缸里氤氲开,像一缕逐渐消失的烟雾。
鱼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它要死了,还在吐着泡泡,摇着尾巴,在狭窄的鱼缸里,一噘嘴一噘嘴的,绕着水草自娱自乐地玩儿。
“这家店师傅手法最好,鱼可以这样活一整天。”许祖辉炫耀似的伸手比划一下被百合花簇拥着的、刚从活鱼身上剔下来的肉:“尝尝。”
肉的颜色晶莹粉嫩,每一块的大小几乎均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孟昭慌忙移开视线,可喉咙还是不停往上反酸水。
许祖辉说话的声音像被仪器改造过了,失真又呲啦呲啦地扎着脑髓。
“谢老板在电话里讲,跟我讨这个后生仔做助理。”许祖辉说,“正好我们签过了合同,现在也算一条船,阿昭,你以后就跟着谢老板帮忙。”
孟昭噌的抬头,以为自己听错。
姜豹瞥了眼谢家麟,对方正低头调着芥末酱汁。他刚要说话又被许祖辉噎回去:“放心,谢老板每年搞慈善晚会,人好心善,会好好照顾阿昭。”转而又道,“阿豹,我手里有个新场子打算交给你,别人我信不过,一会儿同你细说。”
从日料店出来,夜风一吹,孟昭才觉得没刚才那么想吐了。
接谢家麟的车停在店门口,谢家麟拉开后车门,手搭在车门上回头看他:“身上的伤怎么样?”
孟昭赶忙回答:“好了。”
“明早五点有场晨戏在九龙城寨,起得来可以过来看看。”
孟昭反应近乎过激:“起得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家麟不嫌他一惊一乍,温声:“我叫车接你?”
“不用,”孟昭摇头,“我住附近。”
说是‘起得来’,可起得太来,两点钟就睁了眼睛,从仅有的几套旧衣里翻半天挑了一套勉强顺眼的,困意涌上来,倒头琢磨再眯一会儿,没想到一眯就眯到了五点半。
一跃几乎飞起来,穿上裤子,边蹿向门边套上上衣,回身关门太急,“邦”一声响,震动得墙皮掉下不少灰屑。年久失修的唐楼隔音极差,他这一甩门,还惊扰得楼上骂不停。
片场好找,一群人聚堆儿还驾着巨大的摄像机器的地方就是。
现场的人说话都用喊的,任谁都是一脸急。
最大声的要数一个红发的女人,举着喇叭不停询问:“演小偷的龙套去哪了?演小偷的龙套!”
正跑步前进的孟昭不小心就和她对视上,这女人把喇叭对准他:“看你跑挺快,就你!过来替一下!”
孟昭稀里糊涂被人拽着,一路拖到放机器和道具的帐篷里,那女人说:“一会儿你就拼命跑,阿明扮的警察来抓你。明白了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不是,我是来找……”要提及谢家麟名字,不自在地结巴住,不过眼前这红发女人可等不了他,她朝一旁的化妆师点点头,孟昭身上立即被披上件流里流气的橘黄色衬衫。
叫阿明的男演员看上去二十岁左右,五官俊俏精致,手里端着一杯鸳鸯奶茶,他喝一口,突然瞪起眼睛对女助理大嚷:“糖加这么多,怎么喝?”
红发女大步走去阿明身边示意可以开拍,阿明便把手里纸杯一下子推到助理胸前,奶茶飞荡出来溅上女助理胸襟,留下一片浅褐色的水渍。
孟昭认得的演员不多,只要没在谢家麟的电影里出现过,他基本不认得。
这位不拿正眼看人的“阿明”,他就不认识。
红发女指挥了一下站位,三台摄像机亮起红色工作灯,她立即大喊“A”。
孟昭听不懂,但也猜的出什么意思,拔腿就往前跑。
清晨的风瞬间开始飞速流淌,哪怕是在九龙城寨,也一视同仁地带着崭新的味道,沁得鼻腔通彻,脑子也逐渐清亮了。
没人出声,他就一直跑,直到突然听见喇叭里传出一声“Cut”。
停下之后,因为不懂,所以迟疑了会儿才回过头看情况。
后面追他的那个阿明气喘吁吁地撵上来,五官全拧在一起,神色相当不满:“你跑那么快干嘛?”呼哧呼哧两手拄着膝盖喘两声,站直身对着孟昭继续吵,“谁能追的上?你不如去跑马场跟马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孟昭被人指着鼻子骂,并不生气。在他十七年的人生里,见惯这种动不动就发火的人。他甚至还觉着,这个阿明要是把大喊大叫的力气花在腿脚上努力跑,不至于追不上他。
“不好意思,”孟昭看着他,刚想说‘那我跑慢一点’,忽然肩膀一沉——一只手从身后搭上他的肩膀。
还没偏头看,先是嗅到了一股淡淡的古龙水味道。这味道一下子就让他联想到浸透露水的香木,微微凉,且潮湿。
对面的阿明突然换了一张友善又乖巧的脸,笑着点头打招呼:“Ash.”
孟昭转过去,刚好看见谢家麟的唇角微扬。
察觉到肩膀上那只手也是属于这个人的,他头发略略发麻,全身的小触角似乎全集中到肩头。
那只手在他肩头安抚地拍了一下,而后抬到他头顶,揉拨两下,脸侧过来看他:“看看你跑多快。”
后背被谢家麟猛然一推,脑袋思考不了,条件反射地按对方要求的那样跑起来。
敞开的花衬衫鼓起来兜住满满的风,他貌似变成了一个只懂听谢家麟指令的机器人,尽可能地向前跑。
并没跑出多远,巨大的力量忽悠撞上,撞得他脚下一步踩失衡,即将摔个狗啃泥,又被后方那人的两条手臂紧紧搂住。
谢家麟捉着他,声音离很近,带着点笑:“也没那么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运动后心率加快。
见到谢家麟心率失常。
二者叠加,孟昭不记得刚刚那几口气到底是怎么喘过来的,只记得跟着这男人走回出发点。对方朝着阿明友善地提点:“这么年轻,要多锻炼。”
红发女当即举起扩音喇叭:“好啦,再来一条,阿明卖力些跑!”
上午十点,剧组收工。
九龙城寨仍带着它固有阴翳——太阳似乎对这个装满偷渡客和廉价劳工的贫民窟异常小气。
楼挤楼毫无采光不说,每栋楼之间还打通了很多杂乱交错的过道,凡是见光的地方晾满了床单、裤子、内衣。
偶尔有警车钻进来,草草巡察一圈。
等着警察走了,还是该吸毒吸毒,该赌博赌博,该吃狗肉吃狗肉。
“你住哪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孟昭回过神,指了指那片连体婴儿似的的唐楼。
楼外的情况不比楼里好,污浊的墙壁露着钢筋,钢筋上满是暗红色的锈。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和他讲话的是谢家麟,孟昭动作幅度过大地扭过头,又嫌自己傻,摸了摸鼻子等对方接话。
谢家麟注视着那片唐楼,视线再度抬高,注视那里高高矗立着的黄色塔式起重机。
“政府今年不是说要把东区拆掉?”
孟昭只好硬着头皮回答:“一时半会应该拆不完,还能住。”
二人沉默地吹了会儿风,谢家麟又问:“会煮粥么?”
孟昭:“会。”
“搬来和我住?”
孟昭看着他,等了会儿,看他神色不变,确定他不是开玩笑,于是问:“为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家麟:“什么?”
“为什么……收留我?”
谢家麟没有答他。
打包时孟昭发现,属于他的东西确实是不多。
老得快淘汰的录像带机器和旧电视机是楼下房东的。
自己只有几件旧衣服,和一小包按摩棒。
劣质的衣服脏了一洗就缩水成一小团,所以大多数脏得不能上身了就扔。
至于按摩棒,小时候他妈在楼下开过一家成人用品商店,一年都没坚持到就因为生意不景气关门干回老本行,剩下退不回厂家的就是这堆按摩棒。
他给其中一支装上电池,看它近乎透明的乳胶身体欢快地嚄嚄扭动,就想到了小时候在花鸟市场,踮起脚才能看见的,摆最高的鱼缸里装着的水晶鱼。
水晶鱼真好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孟昭忽然乐出了声——‘水晶按摩棒’更好看。
他蹲在地板上盯着床上衣服堆的小山包发呆。
发够了呆,从床底下拽出来个背包,掸掸落的灰,先把那些成人玩具塞进去,又挑拣了几件衣服,环视屋子一圈,实在想不出要拿别的,便拉上了背包拉链。
楼下等着他的是那辆黑色越野,司机还是上次谢家麟捡他时的那位。
司机依然话多,一路上查黑户一样问了一通,就差没问孟昭的祖坟在哪儿。
临近谢家麟那栋楼,建筑物一点一点变大,车刚停,他就跑出去。跑了两步又觉得自己像刚放学奔回家的琪琪,随即改成用走的。
门虚掩着,是谢家麟刻意给他留的。
孟昭进屋时,这人刚好在客厅。
他蹲在墙角,手里拎着白色塑料喷壶,嘎吱嘎吱地喷一盆绿植的叶片。
绿植立在落地窗旁边,底座用的是青花瓷的大肚子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见孟昭进屋,谢家麟扭头看他:“哎,变魔术给你看。”
“魔术?”孟昭一只脚刚蹬上玄关放的拖鞋,另一只运动鞋还来不及脱,立马聚精会神地盯着谢家麟,好奇他做什么。
谢家麟把头转回去面对花盆,两手捏住花盆向外延展的边缘,蓦地一转。
那盆乍一看十分茂盛的绿植,居然只有一半叶子是绿的——另一半叶子枯黄枯黄的。
谢家麟那张吝啬露出表情的脸,把这盆矮小的草衬托得格外滑稽。
孟昭抿了下嘴唇忍住笑,低头把另外一只鞋也换好,还是哧一声笑出来:“怎么弄的?”
“去年冬天,去法国的电影节待了一个礼拜。出门时忘记关窗。”谢家麟抬手指指斜上方可以打开的那个格子窗户,“你记得香港去年冬天特别冷吧。”
目光垂回这盆草上,他继续捏动喷壶朝它呲水,“风潲坏了我的花。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孟昭感到不可思议:“这应该是盆花吗?”
谢家麟放下喷壶,站起来好让孟昭完整地看见它:“还没长大,所以没有开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孟昭仔仔细细看着那东西,实在是很确认了,毅然开口:“它长得再大也不会开,因为不是花,它叫魔鬼藤。”
谢家麟动了动嘴唇,神色如同受了什么打击,转回身给绿植单膝下跪,捡起喷壶对着它继续喷,捏喷壶捏得有深仇大恨一样。
孟昭赶紧往回找补:“我说它叫仙女藤你会开心点吗?”
谢家麟没有说话,孟昭走近,这人突然就用喷壶对准他捏两下,喷他一脸水。
孟昭想不到快三十岁的人还这么幼稚,摸了一把脸,又闷声笑起来。
笑好了他再次问谢家麟那个问题:“到底为什么收留我?”
谢家麟又不搭理他了。
他两手抱起花盆起身,将它一路捧回卧室——孟昭这才想起来上次在客厅里确实没见这盆魔鬼藤。
对方用脚轻轻踢开虚掩的白色木门。
孟昭探头探脑想看他房里什么样,一阵风不巧地吹来,又把门吹掩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略感失望,摘下书包,无意间看见喷壶溅在地上的水。
回身从茶几上找了纸巾,擦干净地上的水。
肋骨处结上血痂的伤口突然躁动地泛起奇痒,他掀开衣服,抓了抓那层坚硬的壳儿。
越抓越痒,挠起来没完。
没注意到谢家麟走了过来,等意识到时,对方已经俯下身,一巴掌抽在他手背上。
“挠破了会留疤。”
孟昭皱着眉头:“可是痒啊。”
谢家麟忽然矮下来,直接掀开他上衣衣摆,伸手在他肋骨下方那道长长的血痂上摁压几下:“好点没?”
“再重点。”孟昭说。
那只手便更慢更用力地往下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身体有什么地方猝不及防被接通了连线,电流卷着小火花儿嗖的往下溜,孟昭低头,看对方认真地摁自己身上的血痂。
旁边的好肉被殃及,触感不但不细腻,还有些粗糙,他琢磨了一会儿,反应过来谢家麟的指腹上居然有茧。
“好点没?”谢家麟问他。
孟昭没有说话。
这男人没等到回应,于是停下动作抬眼看他:“怎么了?”
他没有错开视线,只要和谢家麟呆在一起的时间足够长,渡过了最开始那段‘尴尬时间’,他就能再度厚脸皮起来。
犹豫了一下,问回去:“我要说实话吗?”
谢家麟:“嗯?”
孟昭偏开了视线,仿佛在陈述一个最简单的事实一样平淡地说:“我想被你操。”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谢家麟的手指微微停顿,又继续给他摁压伤痂。
在他开始怀疑这人装聋时,听见他轻轻答:“哦。”
于是孟昭又怀疑他的语言功能和表情都在拍戏时用光了。
静静地听了会儿对方平稳均匀的呼吸,实在忍不住出声道:“就哦?”
谢家麟将他的衣摆拉下,手往上,摁了一把他的头顶。
就那么一下,他来不及体会清楚,到底该算是摸他的头,还是人家腿麻了拄着他的脑袋借力站起来。
他自娱自乐地弯弯唇角,浅灰色的落地窗朦胧地投出他的身影。
乍然想起来在那个车库自己往谢家麟性器官上坐时,对方看脏东西一样看他的眼神,落地窗上映出的笑收敛回去。那个影子看上去有些困惑。
他偏过头看谢家麟:“其实我也没你想的那么脏,跟你那次之前,有十年没跟人做过了。”
谢家麟停在那儿,回过头:“你现在几岁?”
男人脸上的表情简直可以说是严峻,就这么对视着僵持两秒,孟昭挤出个干巴巴的笑,撇开视线佯装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我胡说八道的,你好单纯,什么都当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偏过头继续打量灰玻璃上照出的自己,再次弯弯唇角,想要笑得自然一点、好看一点。
沉淀许久的记忆又升腾起来。
妓女这个行当对身体消耗太大。不知染上什么病,他妈下体总无缘无故地流血,去小诊所开了药吃,根本不见好。
长期生病,人也渐渐瘦如枯杆、面色萎黄——没了姿色,就卖不上价了。
只有个老主顾还隔三岔五过来找她,老主顾每次都拾掇得颇为体面,看着像教书的老师。
那年孟昭到底是七岁还是八岁,他自己其实记不大清楚了。因为是黑户,再加上他妈也没多余的钱,到年纪根本没被送去学校念书。
所以他每次看见老主顾都觉得亲切——因为那男人有时过来会提着菜篮,给他们母子做一顿饭,也常常拿来带插图的童话书,念给他听。
孟昭以为他们母子终于走好运,这个叔叔不久之后一定会和他妈妈结婚。
可是那个人把童话书从他手里抽走,把他摁在了家里唯一的那张床上。
孟昭的头朝下,看不见对方动作,才更觉恐怖和疼痛。
五脏六腑都要被一同撕扯开的疼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直到这具沉重的身体在他身上发泄完、压着他摸了好一会儿,才喘着粗气起身,掏出几张钞票放在床头。
至于他妈,对方前脚刚出去,这期间不知所踪的她就进屋了。
她先是躬身刨拢了床头的钱,一张张点过,郑重其事地理整齐,点了第二次,然后终于想起来孟昭,直勾勾地看浸在冷汗里的他。
“阿昭,妈妈没办法。”她一下下抚摸孟昭湿透的软发,声音带着软软的迷惘,像说梦话的语气,“乖,叔叔会对我们好的。”
孟昭那时还不能完全理解‘叔叔’对他做了什么事。
他妈卖淫的小屋几乎就是他全部的世界。
楼下的小孩不和他玩、不和他说话,因为他们的父母都知道他妈是做什么的。
哪怕是贫民窟,依然分三六九等。
他比一般的孩子晚熟许多,六七岁还说话费劲,几乎一个字也不认识。
再后来,‘叔叔’放在床头的钱越来越少,他妈拖欠了几个月房租,房东请一帮古惑仔过来催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孟昭就是那时候遇见了姜豹。
当时姜豹一脚踹开门,‘叔叔’正趴在他身上不管不顾地耸动。
受了惊吓,提着裤子要跑,被姜豹打得口鼻流血。一口进气也没有。
屋子重新安静下来,姜豹带来的马仔掩着鼻子问什么味儿这么臭,孟昭就似懂非懂地指着厕所那扇紧闭的门。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里头的景象直直撞进他眼球。
那女人——孟昭的母亲,靠着墙壁,湿发一缕一缕在她脑后的瓷砖上画出道道弯线。她的头颅扭得快断了似的歪在肩胛上,瞪着一双灰白的突兀大眼睛,白色的蛆虫从通红的眼角钻出来,卟的掉在锁骨上,一曲一探地爬,手臂上,还绑着注射用的乳黄胶皮带。
从记忆里的画面中回过神,孟昭觉着心口郁窒,张嘴吸了一大口气。
谢家麟路过,把他当成摸头顶讨吉祥的貔貅摆件,又撩一把他的头发:“下午有一场戏是我的部分,去把东西放房间,我们早点过去,那边有家烤鱼挺不错。”
烤鱼,孟昭默念了一遍,站起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太阳晒熟了沙滩和大海。
场记板咔嗒一声落下,谢家麟便一把搂住和他面对面的红裙女人,说完简短的台词,然后接吻。
导演说要换角度补近景、补特写,谢家麟就一遍一遍地吻她。
每一次都不厌其烦,每一次都近乎凶猛。
特写那一遍还是舌吻——孟昭看得极清楚,因为当时就站在一米开外,听从导演吩咐举着一块巨大的反光板。
休息时谢家麟问他晚上想吃什么,孟昭嘴上说随便,可刚好闻得到不远处店里传出来的烤鱼味儿。嘴巴馋,眼睛就忍不住溜去看。
所以收工之后,谢家麟又领他回到中午吃过的烤鱼店。
烤鱼吃到了,对他有疯狂吸引力的就只剩下谢家麟的嘴唇。
谢家麟把他总夹的那盘红糖糍粑放到他手边儿,说话之前先溢了些笑:“我嘴巴粘了女人口红?”
看对方神色,孟昭知道他想起了自己用衬衫擦他阳具那时,吃饱了壮着胆子顶撞:“要给你擦干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家麟正襟危坐,两条手肘平放,两只手的手指交叉拢在一起,眯起眼端详他:“你的害羞是带开关的那种吗?”
于是孟昭闷头吃干净碗里的鱼,伸筷子去平锅里夹,夹中了也没看就往碗里送,谢家麟突然道:“你夹的是蒜瓣。”
他又胡乱捞了一筷子。
对方又不带任何语气的:“你夹了一条葱叶。”
孟昭把筷子撂在碗上抬起头:“葱叶不能吃吗?”
谢家麟恍然大悟地点了下巴,从烤鱼锅里飞快地挑出藤椒八角姜片凑成一小碗递来。
孟昭盯着那碗,又抬头看谢家麟的脸,双手合十朝他拜了拜:“老板,我不想吃调料。”
沉默了一会儿,气氛氤氲,热气熏得孟昭脸上滚烫,他没话找话问:“为什么接恋爱电影?”
谢家麟看他:“你想问我为什么拍烂片?”
“也不是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是烂片,”谢家麟打断道,“剧情逻辑都理不顺。”
这人总出其不意,孟昭索性不顺着他说话了:“那么看不上,你还演?”
“还人情、赚钱。”他挑了一大块金黄的鱼籽送进孟昭碗里,继续道,“我不用吃饭的么,小朋友?”
吃到差不多,谢家麟又说:“晚上约了制片方吃饭。叫袁浩送你先回去。”
现在已是傍晚,孟昭看唯独被剩下的那一小碗调料,睁圆了眼睛看他:“你晚上有应酬还吃那么多?”
谢家麟轻飘飘道:“谁让你吃东西看起来那么香?”
回去之后,孟昭只把家里地板擦了一遍——未经过主人允许不好进人家房间,至于客厅,压根儿就没有一件乱放的东西,厨房的瓶瓶罐罐也码的规规矩矩。
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整理的。
孟昭抻着衣襟晾晾汗,索性直接回房洗澡。
吹干了头发,困意涌上来,趴在床上眯眼,一闭眼就睡了半个囫囵觉,醒来已经是午夜十二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晾了会儿脑子,没有事做,便又从电视柜底下抽出一部厚厚的录像带来看。
剧情行进大半,谢家麟骑着亮红色的摩托,拧把手猛轰油门擦着女主角停下车,把黑色的头盔摘下来抱在手里,抬眼看那满脸惊讶的女孩,低头笑了一下,眼里攒了几乎满溢的温软:“我喜欢你。”
之后的剧情孟昭一直在走神,他忽然溜下床,鬼使神差地戳了几下倒退键,快退的对白夹帧声闪过,摁下播放,谢家麟又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你。”
就这么倒回去看了好几遍谢家麟说“我喜欢你”那一段儿,突然听见门口传来轻轻的笑声,闹鬼似的,吓得孟昭心脏差点蹦脱胸腔。
“你睡觉时我回来的。”谢家麟说话带着鼻音,却比平常情绪饱满许多,应该是喝了酒。
“借浴室用,”他一边走一边套头脱上衣,“外面的热水放不出。”
孟昭心怦怦跳没完,蹲在电视前一动不动,等浴室里传出淅沥沥的水声,他的脑袋才由一片白重新涂上颜色。
盯着电视屏幕里通红的摩托车。他猛地想起来,自己那难看得要死的半面荧光绿半面荧光红的内裤在洗澡时顺手洗了,还挂在浴室水龙头上没有摘下来!
煎熬着拖延半天,还是站起身准备去把自己内裤拿出来,路上遇见谢家麟扔了一地的衣服裤子,这才意识到,这人不是喝了一点酒,很可能是醉了。
扔一地的衣服像诱拐流浪狗的肉罐头,孟昭停在门口,蹑手蹑脚打退堂鼓要回屋里,听见声响的谢家麟却在里间出了声:“怎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只好进门。
浴室的玻璃上蒙了厚厚的水雾,男人的身体也只剩下颀长的轮廓,孟昭硬着头皮,隔着玻璃指指挂在水管腰部的怪色内裤:“我拿挂那儿的……”
刚要说‘算了,一会儿再来拿’,谢家麟又懒洋洋地开了腔:“嗯,来拿。”
刚才脑子抽筋了才会进来拿这东西。他想着,啵的推开浴室的门,热气汹涌地扑洒到脸上。
谢家麟倚着墙,并没有搭把手递给他的意思。
他只能光脚踩进来,伸手臂去够那条湿淋淋的内裤。
差一点碰到,对方忽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告诉你个秘密。”
孟昭连气都忘了喘,温水哗啦啦从花洒流下来,听见对方轻笑着继续说:“外面的淋浴没有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那人说话的同时,热气瞬间就攻占了孟昭的大脑。
他杵在那儿,听清楚了谢家麟说的每一个字,可迟钝了约么一两秒钟,才将那些字拼成话,理解出意思。
头顶的大喷头花洒洒出近似于体温的水,一小半打在孟昭身上,大半顺着谢家麟赤裸的身体簌簌往下流。
——流浪狗吃掉最后一块肉罐头,掉进猎人的陷阱。大概从此就变成一只帮猎人牧羊的家犬。
玻璃围出来的这个圆柱形淋浴间太窄了,孟昭越发觉着呼吸困难。
可能嫌哗哗的流水太吵,谢家麟抬手闭上开关。
水花戛然而止,这个过分狭窄的空间彻底安静下来。
先前在谢家麟身上滚动的水静置成一滴一滴,紧贴着那具肉体要落不落,仿佛打算舔遍这个男人的全身。
“阿昭。”男人的语调也浸了水,柔和得不像平常。
这个人还没有动,孟昭便招架不住,昏头昏脑地扑上去,啃他的嘴唇。
软软的,薄薄的,下巴上还带着一股清甜的剃须水味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吻到呼吸堵塞,孟昭赶忙喘着退开一点,防止自己就这么憋死。
在这个空档,谢家麟露出些许疑惑的表情,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而孟昭已经无暇顾及其他,小猫扑鼠一般再次吻上去。
等他的脑袋可算没那么昏,发现谢家麟正一只手揽着他的背,另一只手撑在玻璃壁上。
水流一股一股地淌下来。雾气这么一会儿功夫便稀薄了。
男人的体温隔着孟昭身上的一层布料徐徐传递,烫得他立即就小腹紧绷。
被人这么圈着,对方甚至比自己更快地感知到他起反应了。
男人的手往下伸,试探地碰他,他条件反射地往后躲,后背早已贴上玻璃,无路可逃,他咽下一口口水,张开嘴唇喘着气,微微抬眼:“我……”
半天没说出后话,孟昭又吞咽了一次,眼前的谢家麟好整以暇地等着他。他抗拒,那只手就向上,沿着他的衣摆爬进去,找准还没退干净的血痂突然摁压下去:“你什么?”
这一下差点摁脱了他绷着的余力,两手倏地抓住谢家麟的手腕,小幅度摇了下头:“我站不住……腿没力。”
手便从他衣服里伸出去,抬起来在他的头发上缓慢又认真地揉弄一把:“去我房间,”凑过来在他头发上吻了吻,“好不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孟昭都不记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头,就被对方重重捏着手腕,几步走回对方卧室。
没来得及欣赏房间的摆设,眼前天旋地转,只剩微微蓝的天花板。
他躺在这男人的床上了。
可谢家麟不急于把自己的阳具插进他身体。
这人极具耐心地脱他的衣服、抚摸他的身体,在他索吻时停下手上动作,专注地回应他。
孟昭恨不得融在这里。或者已经融了,只是他自己不知道。他尽可能地索取着谢家麟,嘴里尝到了点点血腥味,回过神,猛地退开:“我咬破你了?”看向对方嘴唇,果然在谢家麟的下嘴唇上找到洇出的血丝,顿时有些不敢大声说话,“你白天拍戏怎么办?”
“没事。”谢家麟重新把他捞近,“化妆师补一下就好。”
余光里,床头的台灯一直安静地亮着。
孟昭偶然间瞥去一眼,才发现这盏台灯的光湛蓝湛蓝的。
屋里只开了这盏台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湛蓝的光线下,谢家麟的皮肤看起来近乎洁白无瑕。
孟昭的手指在男人手臂上摩挲,指尖的触觉坚韧蓬勃,他忽然脱口而出:“你好漂亮。”
发觉自己说了傻话,他涨红了脸,眼前的男人却带着浓重的鼻音笑了,他凑近他,低下头用鼻尖蹭他的锁骨,深吸了一口气,呢喃似的:“你也好漂亮。”
“家里没准备润滑剂,”他摸来放在床头的一瓶乳液,旋开盖子,递到孟昭鼻下,“用这个可以么?”
罕见的露水融合树木的味道,和那天片场嗅到的谢家麟身上的古龙水很相像。
孟昭点了头。对方便抓来枕头垫在他腰后,放他躺下,等到即将进入,孟昭忽然拢起腿噌的抬头:“不戴套么?”
谢家麟看着他笑,波光粼粼的一双眼睛,孟昭觉着那里面一定藏着一尾俏皮的水晶鱼。
双腿再次被架开,这一次那双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强硬做派。
不过准备得充分,进入的过程毫不费力,男人俯下身抱住孟昭,一边继续挺进一边问:“你想我……戴么?”
带着隐忍,尾音又溢出叹息似的呼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孟昭小口喘息,心里萌生出一股从未如此强烈的害臊。
他第一次在做这件事时感到害臊,而不是害怕。
粗胀的阴茎不断地深入,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地方,孟昭的大腿根儿无意识地痉挛起来,被分放在床单上的两条腿本能地蜷起,无师自通地盘上男人的腰,两条手臂也环上对方的脖子——似乎只有这样缠得紧紧,才能确认对方真的进入了他的身体。
“好乖。”谢家麟抚摸他的头发,腰开始一下下往前碾他,带动着嵌进来的那根充盈饱满的肉茎。
男人动得并不快,但足够深入,摩擦甬道里每一寸的肉,碾过最敏感的腺体所在,再退出去,不至于从穴口滑脱,就趁着肉洞被操得绵软糜烂,突然重新闯进去,逼得它紧缩起来防卫。
磨到他求饶,对方才肯大力抽送起来。没过多大一会儿,又忽然停住动作,陷进孟昭头发里的手收紧,把他的脑袋拽开些距离,额头与他的额头相贴,就这么开口说话:“贴着我耳朵叫,差点要缴枪了。”
孟昭招架不住,觉着自己已经被烧成一只熟透的虾,他问道:“我是不是太吵?”
“不会,”对方偏过头吻他的嘴唇,低低哼笑一声,“让我很有成就感。”
那根肉刃就算停在里头不动,也撑得肉洞涩涩的胀痛,脑浆快要沸腾,在这时,谢家麟用带着薄汗的手背贴了贴他的脸颊:“换个姿势可以么?”
孟昭的两只手立即搂紧男人的脖子,一动也不让他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男人迁就着他,重新开始抽送,“夹那么紧,不给换?”
那根肉棒飞快地进出,位置较浅的腺体每次都被热情地照顾到了,没多大功夫,快感便顺着尾椎点燃了他全身,除了能感觉到这个男人操他,其余的一切都仿佛不见了。
生理泪水毫无预兆地漫上眼眶,随着对方狠狠的顶撞而破碎、掉落。
谢家麟再次停在他身体里,低下头亲他的眼角,手滑下去摆弄孟昭一片狼藉的性器:“真棒,阿昭射了这么多。”
耳鸣声断断续续,好一会儿孟昭才看清楚伏在上方的谢家麟,察觉到对方正一寸一寸抽离,他突然伸手摸下去抱住男人的腰:“可不可以射在里面?”
对方停顿片刻,答他:“不可以。”
感觉到谢家麟要起身,难以言喻的失落冲上来,孟昭胡乱地攀上去抓紧对方手臂,指甲深深抠进对方的皮肉:“求你了……”
眼泪不受控制地冒出来,整个人被谢家麟抱起来坐到他身上,腰被两只手捏住,男人开始往上顶他。
刚射过,甬道被操起来有些奇异的痛,也更敏感地感受到进入的肉棒形状,那上面跳动的筋……
直到最后一下,停住,谢家麟把头埋在他的胸口闭着眼喘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抱着男人的头,也学着对方的样子,偷偷摸了摸那湿润的头发。
谢家麟没急着去洗澡,就这么汗涔涔地抱着他躺下,手指挑起他的一缕头发绕来绕去地玩儿,声音微微沙哑:“被射进去什么感觉?”
孟昭蜷在他身旁,轻声回答他:“没什么感觉。”
过了会儿,凑得更近,脸几乎要埋进枕头,“但现在有流出来。”
谢家麟危险地从上方逼近,突袭一样伸出两手抱着他要翻过来:“我检查一下?”
“不……”
他抱起枕头在床上滚得像一条脱水的鱼,最后还是被谢家麟连着枕头一起捉住。
“下次不可以求我射里面。”谢家麟说。
孟昭从枕头上露出一双眼睛,问:“为什么?”
“有没有常识?”那只手在他露出来的额头上屈指弹了一下,“会坏肚子发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孟昭觉着完全不至于,但也不反驳,就拿过谢家麟的手,一根一根地细细查看,对方由着他研究自己,忽然道:“阿昭。”
“嗯?”孟昭并没有抬头,正专心磨蹭对方指腹的茧,不是凹凸的新茧,而是表面已趋于光滑的、和肉长在一起的硬茧。
“车库里那回,”谢家麟问,“你其实是第一次吧?”
攥着男人的手,孟昭忽然感到胸闷、心慌。反应过来自己可能捏痛对方,才松了手,撇下眼:“不是。”
“抱歉。”也许是立即就察觉到他的情绪,谢家麟坐起来,凑近好看清他的表情,“只是你的反应很生涩……我没有别的意思。”
孟昭觉着匪夷所思。
谢家麟的小心翼翼让他觉得匪夷所思。
这种温柔像是要溺死鱼的水,他不安至极,急于错开话题,目光乱瞥,在昏暗的蓝色灯光下找到墙角摆放的玻璃琴箱。于是伸手指了指里面的吉他,对谢家麟说:“我知道你的手指为什么有茧了。”
谢家麟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光着身子下床,从琴箱里拎出吉他,抱着它坐回床沿儿,偏过头看孟昭:“听什么?”
孟昭想了想,说:“都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吉他这种乐器在他印象里,就是歌手扫弦伴唱的工具,他从不知道这东西还可以单独奏出旋律。
一只手拨弄琴弦,另一只手在琴把位置上来回揉压,灵巧地更换和旋位置,捏在各个把位,近或远的。
演奏者目光低垂,时不时抬起一双笑眼看他,然后再扫一眼琴把。
吉他散发着淡淡的木香,通体是枫叶的颜色,不知是什么木头做的。
旋律缓慢悠扬,如同诉说一般。
一曲终了,孟昭抬起手鼓掌。对方越过吉他探身过来亲吻他光裸的肩头。然后介绍给他听,是去年上映的日本动漫电影的同名主题曲,叫《天空之城》。
他说没有看过,男人便放下吉他,去书柜前,在摆得满满的隔层里搜出一本厚厚的录像带,放给他看。
电影开场,日语对白响起,字幕飘起一行白色的中文。
孟昭把视线从屏幕挪到谢家麟脸上,对方立即感知到,也低头与他对视:“怎么了?”
“抱歉,”孟昭低头磕在对方肩上,声音轻轻的,“我不识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家麟半天没说话,忽然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头抬起来:“我请个老师……我教你?会慢一点,我可能不总会那么闲。”
男人不肯让他藏起脸来,他只好看着对方,想了想,又问出之前一直没得到结果的那句:“为什么收留我?”
“我父母死的早,在姨母家长大,每天都活得极小心,也不愿意讲话。”谢家麟说,“小时候姨母觉着我自闭症,总带我看医生。其实我没病,就是不愿讲话,特别害怕……”
孟昭忍不住打断:“为什么害怕?”
谢家麟犹豫了一下:“怕同人讲话。不擅长说话这种表达方式。”
“现在呢?”孟昭来了精神,“路上碰到陌生人要你签名或者合照呢?”
“那没问题,我不会掉头跑。”谢家麟突然笑了,“不过其实每一次我都快吓死了。”
“吓死了”这个说法让孟昭笑得停不下,他缓了缓,又问:“那怎么解决?”
“不解决。你好好看看它,真心与它和解,就发现它不过就是洒洒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孟昭沉默了一会儿,琢磨着对方说的话,又突然偏过头看他:“家麟老师,你是不是在跑题?”
“这就说到了。”谢家麟道,“那天早上看见你在床上捡自己头发,还只睡一小半床,就觉着你像小时候的我。”
孟昭点点头,翻过身趴着,两条手肘撑起上半身,活脱像只海豹:“所以是可怜我?”
谢家麟用手拨了一把他额前的碎发,并没有撤回去,就这么用手背蹭他的脸:“可怜我。”又面目平淡重申,“我真的好可怜。”
“神经。”孟昭用额头撞过去磕了下男人的膝盖。
和玻璃琴盒相对的另一个墙角摆着青花瓷花盆,里头盛着这房子里唯一的植物,也就是那盘茂盛的魔鬼藤。孟昭的目光移到魔鬼藤碧绿的叶片上,看着它问:“魔鬼……仙女藤不是一直放你房间里么,我刚搬来那天,你为什么把它端客厅去浇水?”
谢家麟没答,站起来拖着吉他放回琴盒里,摸上书柜高处的一个格拿到烟盒,又朝里伸去够出一只银色的金属打火机。
把烟丢给孟昭,等着他叼上嘴,谢家麟俯身推开打火机的盖子,点着他嘴上的香烟。
和孟昭平时抽惯的劣质烟不一样,谢家麟给他的这个醇厚柔软,尼古丁入肺,整个人变得安宁、轻松。可他还是不肯放过那盆魔鬼藤:“你别不理我啊?”
“话那么多……”谢家麟把打火机就手放回书柜,垂下眼注视他,“当然是想你一进门,就看见我家里最漂亮的花。”
孟昭怔了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觉着这男人傻透了,又莫名的鼻酸,眼泪盈上来,唇间的烟被捏走,一抬头,看见烟直接被谢家麟送到他自己嘴里。
可能是发现了孟昭泪汪汪,他猜道:“困了?”
孟昭顺坡下驴地点点头,忽地在床上跪直身,一手攀住床边的谢家麟,另一只手嗖的抢回对方嘴唇间的烟。
抢来却并不抽,手指夹着,任由它飘起蜿蜒的白雾。
与男人的嘴唇还差一截距离,他就那么挺直腰,伸长脖子仰着头,直到谢家麟明白他的意思,俯下身吻他。
刚被燃过的烟草味道仍热烈芬芳,吻到动情,谢家麟的手掌摊在他胸口,推他躺下。
烟草味成了最好的催情药,谢家麟那根坚硬的器官石头一样铬在孟昭腿上。
“再说个秘密给你听?”
“你说……”
“不算拍戏,你是我第一个吻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孟昭睁大眼,微微抬起头:“真的?”
“嗯。”谢家麟含糊地说着话,一边拱起身吮吻着他的脖子,“有过性伴,但不会接吻。”
被舔得太痒,孟昭往后使劲,脑袋深深陷进床单里,手指间的烘热传来,猛然想起还剩下一大半的香烟,急忙出声:“烟还没抽完,等……”
“不等。”谢家麟打断他,一点一点亲吻他脖子侧面绷起的那条笔直的筋,撩的他酥酥痒痒,手一抖,差点烫坏床单。
对方的手捏上他胸口那一块不比女人的肌肉,低下头朝挺起来的乳头吹一口气,“你抽你的。”
香烟攒出很长一截灰,怕灰落上谢家麟的床单,孟昭只好把它塞进嘴,囫囵吸一口,根本不知道什么味道——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谢家麟身上,这男人的吻一路往下,手偏偏还伸上来继续捏他。
两颗从未被重视的乳头被拧得又酥又痛,谢家麟的手像是带了电,噼里啪啦,经过哪里,哪里的皮肤就随之一阵战栗。
尼古丁也不能让他镇定下来——他勃起的阴茎被含住了。
攥死了被单,拱起腰迎合男人,同时细密地感觉到一点一点往里探的手指。
想起他的手指不久前拨弄琴弦的样子,臀缝间的那个入口立即变得异常敏感,一缩一缩的,喘气似的一下下挤着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忍到下一秒就要射出,才终于被吐出来。
谢家麟取了他指间的香烟,送进那两片水光盈盈的嘴唇,而另一只手仍在他的屁股里撩拨。
“要。”
孟昭说着,屈起一条腿用脚趾推开上位的男人,两腿跨上去坐在对方身上,扶着那根昂扬的物件,缓慢地送进刚被开拓过的肉洞里,身体力行地表达了他的‘要’。
谢家麟由着他在自己身上颠,不疾不缓地一边抽烟,一边操他。
两人都不说话,屋子里满溢着一股性爱特有的黏腻闷热,伴随肉体不停撞在一起的声音,甚至是乳液被撕扯粘连的声音。
那根烟终于只余烟蒂,谢家麟用食指和拇指碾一下离烟头很近的地方,前端的火光即刻黯下去,看上去很像他捏碎了那簇火光。
把烟蒂随手放上床头柜,伸上来抚摸孟昭肋骨那一段,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腰,抬眼看他。
男人的喘息听在孟昭耳朵里异常撩人,他还没等骑着开始动,谢家麟就皱起眉,抬手在他臀上扇了一巴掌:“别突然夹紧。”
臀上的肉不少,谢家麟那一下虽然没用力,却抽出颇为响亮的脆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奇异的羞耻感涌上来,孟昭两手掐着谢家麟的肩压倒对方:“你自己顶,我使不上力。”
于是谢家麟用两只手拖住孟昭的臀,开始一下下往上顶他。
这一切和车库里那一次似曾相识,可又大有不同。
孟昭缩在对方怀里,安安静静地接受他。过了不知多久,小蚂蚁轻轻啃咬的触感沿着尾椎蹿过,他才出声:“想射了,多蹭那儿几下……”
“嗯。”谢家麟箍紧他的腰,开始冲刺。
电视没关,就暂停在‘天空之城’刚露出端倪的那一帧画面,云层之上的顶端绽满郁郁葱葱的树枝、绿叶,一节一节的建筑物呈金字塔形状,每一栋圆柱城堡都拥有白色的墙壁……
累得筋疲力竭,谢家麟带他参观了那‘并没有坏的淋浴’,洗过澡,便浑身清爽地再度躺下。
除了小时候和他妈,孟昭从没与人在一张床上睡过。
蓝光的台灯被关掉。屋里近乎漆黑。
躺下来反而不觉安稳——怕自己翻身打扰到谢家麟,所以僵尸一样仰面挺着不敢翻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怕自己喘气声音大,一直慢慢吸慢慢呼;
又怕对方也不习惯和人分享一张床,贴近床沿那边的身子再挪挪就能掉下去。
就这么纠结了一会儿,谢家麟忽然伸手扣过来,抓住他的手臂,滑到手腕,钻进手心,手指交叉握住他的手指,沉沉扣住,用哄睡一样的声音道:“好好喘气。”
毕竟困极了,脑袋不转,只能执行简单的指令。所以他一口气吸到底,顺畅呼出。
谢家麟把他的身体扒拉过去,一下下捋着他的头发:“乖,睡觉了。”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谢家麟刚把手从他手里抽走,他就醒了。
眼皮又涩又重,腰不舒服,屁股也难受。
可心里就像裹上一层毛茸茸的毛皮毯,被软绵绵的触感包围紧贴。
他迷糊着看着谢家麟直勾勾地发呆,对方就替他往上掖掖被子,可能怕吓跑他的瞌睡虫,声音格外轻柔:“还早,再睡会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刚起床难免一柱擎天,孟昭掖被子里的手抓住不小心挨上来的那根硬邦邦的物件,吐字不清地问:“你去哪儿?”
“约了人谈事情。”谢家麟要动,可命根子被人抓在手里,便僵持在孟昭上方,进退不能,无奈道,“你抓它干什么?”
“大清早谈事……”嘀咕一声,松手放开它,打个哈欠翻了个身。
细碎的穿衣声丝丝剌剌,谢家麟忽然问:“早上吃什么?我带回来。”
孟昭把被子往下退退露出嘴:“都好。”
那人又说,“不可以都好。”
他想了想回答:“肠粉。”
“乖。”
他继续睡,一直到门铃声响起。
兴冲冲地从床上跳起来去开门,门外却是之前给谢家麟当过几回司机的袁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也对,谢家麟回自己家怎么会按门铃。
“公司新设备超了预算,老板赶过去看单子,”袁浩提起个手里的白色打包盒递来,“让我带这个给你。”
还没打开盒,牛肉香味已经飘进鼻腔。
袁浩突然问:“你有没有发烧?”
孟昭不明所以:“我为什么会发烧?”
这个长相方方正正的高大男人愣头愣脑地摇摇头:“不知道,老板让我问。”又搔搔头发,“好了,我回公司了。”
他吃光了肠粉,又喝了几口汤汁,这才想起来‘发烧’是怎么回事——按谢家麟的说法,被内射了会坏肚子发烧。
坐饭桌前傻笑半天,孟昭把家里垃圾袋丢到楼下垃圾桶,等电梯的时候过堂风一吹,忽然觉着身上有点冒冷汗。
等到中午时分,不用温度计也能摸出来身上发烧。
他固执地觉着肯定和内射没关系,熬了一会儿,躺回床上蒙头睡午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枕头上、被子上,到处都是谢家麟的味道。
在这种味道里刚要睡沉,一声电话铃把他惊醒。
懵了一会儿,才爬起来找到客厅的座机。
是胶木老式座机,中间还带金属旋转拨盘。
接起电话,对面熟悉的声音通过听筒送进耳:“是不是谢先生家啊?”
他便清清嗓子,回答道:“豹哥,我是阿昭。”
姜豹在电话那头舒了一口气:“臭小子,我以为你被人卖去非洲了。”
“你怎么会有这个电话?”
“是许先生给我的。”顿了顿,又严厉起来,“你怎么会在他家?”
孟昭卡了下,临时编出来个幌子:“刚巧替谢先生来拿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姜豹不起疑,继续说他的事:“许先生让我接手一家做包装纸的厂子,要不要过来看看?”
听到这,孟昭真心为他高兴。
姜豹现在经营的那些以卖淫女为噱头的酒吧毕竟都是不见光的行当,‘包装纸厂商’虽然一时半会赚不了大钱,但好歹是一份像样的活计。
厂子比孟昭预想的大许多,工间很多都锁着,工作着的几部机器也慢悠悠、吱吱呀呀的,一看就是快淘汰的老机器。
姜豹还在满面红光地说废纸最低价收进来,造出的纸盒卖给鲜花店、食品店,很容易赚翻。
他正跟着姜豹往前走,抱着一大摞硬纸板原料的青年男子从身边擦身而过,孟昭避让开,对方径直走向货车,把纸板磊上去。
只无意间一瞥,那人抬高手臂抬货,孟昭正好看清对方手肘位置的新鲜针孔,附近还有几处瘀紫。
因为一直盯着人家看被察觉,对方还瞪了孟昭一眼。
等着这个人走远去仓库,孟昭低声对姜豹说:“豹哥,刚才那小子,好像有打白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姜豹皱紧眉:“话不可以乱讲,那人可是跟过许先生的。”
孟昭:“我妈就那么死的,我不会认错。”
刺激的化学剂混纸浆的味道传入鼻腔,他眼前的姜豹沉默一会儿,又咧嘴笑着拍了下他的胳膊:“说不准人家生病去医院打针!再说就算他玩那个又怎样?年轻人玩玩‘白粉’不是很正常,赶时髦啦,大惊小怪!”
孟昭还想提醒他几句,可对方实在不耐烦,几次打断不让他往下说,本来姜豹开纸厂是高兴的事情,自己也就不好再提。
晚上在他家吃的饭,琪琪的豁牙还没长出来,一见孟昭就吵着要他给拿冰箱最顶层里的冰淇淋,被豹嫂训了几句,小丫头扭头就去客厅里新买的橡胶拳击桩上锤了几拳。
有模有样的,就是不大像跆拳道。
吃过晚饭回家,在客厅的茶几上发现了几本崭新的小学课本。
孟昭盯着愣半天,伸手摸摸书皮,还端起来嗅嗅气味,是铅墨与新纸的特殊香气——谢家麟不是随口说说,而是真的要教他认字。
卧室的白色木门拉开,他正捧着教科书猛嗅,谢家麟出现在门口,那人抬手肘撑着门槛,神色似乎有些不悦:“下午叫袁浩接你去片场,结果你没在家,去哪里了现在才回来?”
孟昭老实道:“去找以前的老大,他现在做包装纸。晚上在他家吃的饭。”
谢家麟沉默了片刻,好像有想说的,但什么也没说出来,就指指茶几上课本:“来,先教你认威妥码拼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孟昭在学东西方面自我感觉是颇良好的,他认为自己学得很快,至少学摩托时一天就上手,一个礼拜就熟练了,所以他压根没想到‘威妥码’会有这么大杀伤力——谢家麟一行一行念给他听,他基本上是跟着读一行,回过头来忘一大半,对方考他这个是什么、那个是什么,他就只会念打头最简单的那个基础音。
不过一小时,孟昭连眼睛都花了,蝌蚪似的小字母在纸面蹦蹦跳跳,似乎急着去找妈妈。
磨到半夜,谢家麟也开始捏着额头呼气:“又没叫你默写,只是要你认……”扫了眼沙发上头的挂钟,“11点了,认不明白不许上床。”
孟昭捂着嘴盖住一个哈欠,泪汪汪地贫嘴:“是上床交配还是上床睡觉?”
谢家麟看上去每一根头发丝儿都在克制着怒气:“都不准。”又慢半拍反应过来他用了什么词,纠正道,“什么‘交配’,那叫做爱。”
孟昭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忽然把整个身体斜过去,捉住对方的手放在自己略略发烫的额头蹭:“哎,忘了讲,真的有发烧,可不可以明天学?”
他眼睁睁地看着谢家麟的那些怒气瞬间烟消云散。
对方的手仔细摸着他额头,收回手,又用额头贴住他额头感受温度,而后站起身:“我去找温度计。”
38.3度。
孟昭终于得以摆脱威妥码。
这一觉睡得极沉,第二天一睁眼,谢家麟已经不在枕边。他竟然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走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再度闭上眼,想:谢家麟又一大清早去和人谈事情?
好奇搅和了他的回笼觉,越睡越精神,阳光又刚好偷偷从两扇窗帘的缝隙中投射进来,他索性爬起床,穿好衣服,下楼去晒晒朝阳。
刚出单元大门,没等欣赏花香鸟叫,一只小狗跑得像个飞跑的购物袋一样从他面前闪过,后边还跟着上气不接下气的白发阿叔。
看见老头手里的拐棍,孟昭主动开口:“你站这里等我,我去帮你抓狗。”
“啊……那……”
阿叔呼吸急促,实在说不出话,孟昭没耐心等,已经拔腿跑出去。
这小狗绝对是刚养的,对老阿叔压根儿不留恋,只管一心往前跑。
——还乱踩草坪。
孟昭不想踩过草坪去追,只能绕路。撵着狂奔的小狗一路到了公园,花香沁鼻,路边灌木被修剪出齐刷刷的高度。
砖与砖之间带镂空孔隙的墙壁挡住了小狗的前路,它走投无路,哈哧哈哧的吐着舌,仰头看白砖墙。
这时,墙壁另一头的说话声忽然传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听人说你留下个叫孟昭的小孩,你知不知道他以前住哪里的?”
听见自己的名字,孟昭敏感地竖起耳朵。虽然明白很可能是同名,还是聚精会神去偷听。
“廖警官,不要兜圈子。”
第二个人说话的声音响起,孟昭不由得愣住——那是谢家麟的声音。
小狗是只比熊犬,见他站着不再追,反而主动走回来。
从一格一格的墙壁孔隙间能隐约看见另一端的木头长椅,长椅上坐着的两个人背着着他,隔开一段距离,那位廖警官继续说:
“……他母亲年轻时在夜总会上班,红过一阵子,我还点过她的台,我们都叫她阿玲。后来阿玲被人搞大肚子,客人觉着她晦气,不肯再找她。她就做起了楼凤。”
廖警官叹了口气,“我也是听以前跟过阿豹的马仔讲,说他们闯进去时,看见阿玲的客人骑在她儿子身上搞,造孽啊,那孩子当时也就六七岁。”
孟昭的脑袋轰一声,心怦怦跳起来——从别人嘴里听见自己的童年,他感到极其陌生。
“阿豹那时还没混出名堂。正好也住九龙寨城,就隔三岔五去那个小屋看看阿玲的小孩,给他买点吃喝,其余的也是自顾不暇。其实在古惑仔里,阿豹算好心的了。”
“我是跟你相识多年才提醒你,那里面的人还是不要沾上。虽然也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但同你根本不是一个世界……好了,不说这个,姓许的那边怎么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腿被什么东西一拱一拱的,孟昭低头,看见站在自己脚边儿的比熊犬,怕它会抽冷子‘汪汪’叫,便弯下腰抱起它,小跑回去。
白头发阿叔果然还站在原地等他。
小型犬体重不过六七斤,孟昭小心地把它放回阿叔怀里,阿叔接过去,伸手在比熊犬后颈上断裂的项圈上拎拎:“谁知道狗绳还会断,幸好有你,谢谢了啊。”
“没事。”
漫无目的绕着单元楼一圈一圈的走,不小心迎面撞上个人,对方扶了一把他的肩膀:“看路,后生仔。”
这声音如一块鹅卵石在他脑海里打水漂,水花四溅——因为他不久前还听到这个声音在公园里和谢家麟说话。
是那位‘廖警官’。
他抬头看了眼对方的脸。上了些年纪,两道法令纹像是刀雕的,眼神锐利,鼻子带了典型的鹰钩特征,明显的混血长相。
警方的人会和谢家麟见面,估计是要他假意与许祖辉合作帮洗钱,收集到的证据则是全部交给警方,等到合适时机便一举收网捉住许祖辉。
他是不曾和这人打过碰面的,所以廖警官不知道他刚刚同谢家麟提的那个“孟昭”现在就在他眼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无意戳破身份,或者质问人家乱嚼舌,他淡淡垂下眼:“不好意思。”
连走路也没心情,便踏上台阶进了楼门。
电梯向两侧打开,孟昭的心里却好像有什么东西蓦地掉下来,沉甸甸,压得胃都一坠一坠的疼。
被撕开伤疤从来都不是什么好受的感觉。
可又有种如释重负、终于不用隐瞒的畅快。
越细想越烦——恨不得什么也没得到,这样就不会患得患失。
一室静悄悄,谢家麟还没回来。
几本教材随意摆在茶几上,他在玄关站着呆呆看了一会儿,才换好拖鞋,弯腰将书本摞整齐放在一侧。
钥匙差进锁孔的声音激得孟昭的心咯噔一下,又立即嗅到一起进门的肠粉香味,他回过头,眼前一黑——谢家麟连鞋都没换就扑过来抱住了他。
他不是没设想过把自己小时候的事告诉他,也千百遍猜测过谢家麟的反应,唯独没有想过“他会抱住我,抱很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知道该说什么,又很不自在,有什么东西在他后腰徐徐发热,察觉到那是谢家麟还没来得及放下的肠粉,他开口:“饿。”
日子还是照常过,谢家麟没工作没应酬的时候一般都待在家里。孟昭发现这人根本是个慢热,而且一旦热起来简直变话痨。最近出场频次最高的几句话分别是“快点吃”、“背威妥码”,和“我不是教过你吗”……
哪怕在片场休息发呆时也要被这人飞眼刀,他就只好摸出兜里写满‘威妥码’的纸,一行一行地小声读。
轰轰声响起,扮男主角的阿明骑着一辆亮红的摩托呼啸而过,导演喊过,一旁的孟昭多看了几眼,随机跟着其他助理拥上去撤布景和道具。
这辆红色摩托和多年前谢家麟的那部电影里骑的那辆很像。
实物更威风凛凛,孟昭本来就喜欢摩托,这辆摩托每次一出现,他的眼睛便立即粘过去。
这样过了两个月,孟昭好歹被谢家麟磨到了小学生水平,不大复杂的字基本会认,虽然写起来还会丢撇少捺。
某一天晚上,孟昭正站在厨房看着粥,忽然听到谢家麟在楼下喊他:“乖仔下楼!”
顺着窗去看,那人正好站在正对着他家窗户的位置,近乎黑灯瞎火的,隔着八层楼朝他摇手。
不知他搞什么名堂,孟昭关火下楼,感应路灯在他走近时蓦然亮起来,柔软暧昧的橘灯映得谢家麟和他身旁的宽大红色机车像一幅海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想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又想问“这个型号不是早就已经停产”,沉默半天,只定定看谢家麟,憋出一句:“我可以载你一段么?”
谢家麟微微一怔,而后把挂在车把手上的头盔扔给他。
摩托车驶上一段带坡度的路,轰油门上坡,再急遽下滑,拐进一段两边全是农田的窄路,金色的穗子和绿色的叶片齐刷刷随风一点头一点头的。
泥土和叶片的清香扑鼻,机车的轰轰声莫名悦耳。谢家麟从后一直抱着他的腰,孟昭感觉他可以随便把这人拐到任何地方。
野够了才骑着摩托回家。
到楼下,孟昭却骑在车上不下去,等着后座的谢家麟下去,他忽然道:“看我看我。”
谢家麟一回头,他便学着对方那部电影里的经典场面,摘下头盔单手抱在胸前,另一只手拨了拨头发。
看出来孟昭在学他,谢家麟先是睁大眼睛,而后笑出来,接着就一发不可收拾,捂着胃蹲在地上继续笑。
到家之后,粥已经冷了,楼上又正好在煲鸡汤,香喷喷的味道顺着管道和窗传进屋,两人一商量,索性把粥盛出来放进冰箱留明早吃。
谢家麟开车带他去了做花胶鸡最出名的一家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里面人很多。不过这一片是新城区,晚上8点多来吃饭的多是附近写字楼刚下班的白领。
他们看见明星一般不会扑上来打扰,去自助调料区拿蘸料时打个照面,人家只是点点头,笑起来用谢家麟在电影里的角色名字喊他。
这一片是孟昭从未见过、也没打过交道的‘文明社会’。
端着料碟往回走,遇上侍应生给雅间送菜,门没关,他无意间瞥进入一眼,看到了坐主位的廖警官正附耳和人说话。
那人看着有点像许祖辉。
还想再看看,侍应生已经把门关上了。
孟昭又想想,觉着自己肯定看错,许祖辉出门不是只吃日本料理么?
谢家麟见他站着不动,开口问:“阿昭,怎么了?”
他迟钝了一下:“没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软糯的鸡肉在嘴里嚼两下,停一会儿,再继续嚼,他总是不由自主地琢磨着在那个包间里的到底是不是廖警官和许祖辉。
直到谢家麟的手指在桌面叩了两下,引得他回神。
“阿昭?”
“我去洗手间。”把筷子拢一起平放在瓷碗上,起身。
一出来就直奔刚才的包间,临近就看见那扇门是开着的。
放慢脚步,又刻意绕到离门口有一段距离的蘸料区,混进取蘸料的客人堆里,才回过头朝门里瞄了一眼——里头只有侍应生在收桌子,桌中央摆着的那道醉虾看起来一筷子没动,陪衬的干冰还在飘白雾。
自从这天之后,孟昭心里一直惶惶的。
做梦不是梦见谢家麟被推下悬崖,就是被一枪打死。
心突突跳着醒来,才反应过来他梦到的那些死法都在谢家麟的电影里出现过。
做了这样的梦,便半天睡不着。
坐在床上发愣,另一侧的蓝色台灯忽然亮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家麟那双本就微微内陷的双眼皮褶皱被困倦压得更深,嘶哑着声音问:“乖仔?”
孟昭仍没从惊悸中缓好,他重新躺下,直接把脑袋枕上谢家麟的枕头,侧过身贴在对方凉柔的丝缎睡衣上拼命地嗅。这男人沐浴露和洗发水是同系列的草木香,身上的被子则是带有烘晒过的羽毛味儿。浸在这种气味里,才慢慢安心下来。
对方的手覆上他的额头,中指和拇指分别贴着他的太阳穴轻轻地压揉:“这几天你总动不动就发呆。”
“没。”孟昭否认。
柔软的蓝光静静亮着。
他睡不着,谢家麟那只手就一直给他揉。
渐渐攒出些睡意,一声急促强硬的电话铃突然震响。
孟昭霎那就被这段铃声折磨出了耳鸣:什么事需要半夜打电话?
他瞪着眼睛,旁边的谢家麟已经下床去接电话。
竖着耳朵听客厅里的动静儿,谢家麟的话都很简短,“别急慢慢说”、“现在如何”,只有最后一句长一些,“你先叫救护车,我带他马上过去”。
孟昭眼皮乱跳,从床上坐起来,正好谢家麟走回卧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阿昭,姜豹家出了事。”
谢家麟开车带他去姜豹家。
红灯一秒一秒地倒数,孟昭心里慌,就把手指塞进嘴一下下啃指甲和指甲旁边的皮。
平时谢家麟看见他咬手都会管,但他这次没管,只是伸手过来嵌进他的头发里揉了揉。
需要点什么分心,孟昭随口问:“陈嫂有说怎么找到的你家电话?”
谢家麟回答:“她说姜豹就记在本子上,旁边标了个‘昭’字。”
终于到了门口。
隔着一道门,小孩抽泣声清晰地传出来。
孟昭敲门,听见拖鞋吧唧吧唧跑来,陈嫂先开猫眼瞄了瞄,然后才打开门。
客厅饭桌上摆着硕大的金箔礼盒包装的名酒,屋里并没多么的狼藉,琪琪的哭声正从主卧传来。
他直接拐进主卧,一眼就看见躺在地板上的豹嫂,豹嫂受伤的是头部,血流了一小滩,糊满她浓密的发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琪琪守在她旁边,抬头看见孟昭,才耸着肩膀停下哭泣:“哥……”
孟昭半蹲下来一把搂过琪琪,伸手探了探豹嫂呼吸,手指触到微弱的气流,顿时放心下来,侧头看跟进屋的陈嫂,再次确认道:“叫过救护车了?”
陈嫂忙不迭点头。
他又问:“来的人你认不认识?”
陈嫂犹豫了下,嗫嚅着摇摇头:“太太叫他……麻杆。”
“今天一早,警察来把先生带走了!太太就急着去找什么许先生,找了一天没有消息,晚上到家,太太又打了个电话拜托那个麻杆帮忙,结果就把瘟神招来了……”
“麻杆来家里就对太太动手动脚,太太打他一巴掌,他推了太太一把,太太的头撞上桌角昏过去了……然后在房睡觉的琪琪出来,那个麻杆看见琪琪,骂了几句就走了。”
红蓝灯将玻璃映得一闪一闪,楼下传来“喂呜喂呜”的救护车鸣笛,孟昭舒了口气站起身。
起得急,眼前一黑差点栽过去,身后立即有一只手托住他的腰。
是谢家麟的手,这人一直在他身旁陪他。
医护人员小心地把豹嫂抬上担架,救护车装不下那么多的陪同家属,最后只有陈嫂乘上救护车,其他人都坐谢家麟开来的城市越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止血、缝针、检查,确认豹嫂没有内脏受伤,一直忙活到第二天天快亮。
单人病房里,静脉滴溜还剩下大半瓶,药液一滴一滴地落下,房间里也异常地安静。
就连琪琪也不吵不闹,她坐在椅子上,头往后仰靠着墙,以这样相当不舒适的姿势睡着觉。
白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走,时针分针喀的重合指在七点,孟昭恍然清醒,抬头看沙发上小憩的谢家麟:“你该去上工了。”
谢家麟扫了眼挂钟:“还早,我再陪你半小时。”
孟昭:“早点去,免得杂志报道你耍大牌。”
对方站起来,走到他身旁,伸手捏了捏他肩膀:“你自己可以么?”
孟昭仰头看他:“可以的。”
有些事他刻意嘴上不提,但不能不想。豹嫂的医药费、VIP病房的费用都是谢家麟垫付的,他忽然感觉自己和五六岁时一点儿区别都没有,只会给人带来负担。
他极其厌恶这种负担。
钟表的指针顺时针往前走,他叫醒陈嫂,让她去送琪琪上学,琪琪在这时显得很懂事,就抱了下孟昭,乖乖跟陈嫂回家去拿书包上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到了下午,豹嫂才醒过来。
一看见坐她床边的孟昭,一把捏住他的手,哽着嗓子急切开口:“阿昭……条子说阿豹制毒!你了解阿豹,怎么会……怎么会呢?”
豹嫂那双一向灵巧的眼睛现在只是漫无目的地乱瞟,她死死捏着他的手,说不出话,呜呜瘪着脸哭:“一定是误会,许先生和那些条子混得很熟,帮忙说句话他们就会放阿豹出来……”
孟昭的手被长长的指甲揩出尖锐的疼痛,他忍着,任凭她捏,温声安抚:“阿嫂,你先休息……”
豹嫂忽然一把丢开他的手,撕扯着嗓子喊:“休息什么!我还要去找许先生啊!”
缓了两秒,孟昭喘了一口气,还是温和的声音:“阿嫂,我去帮你找许先生。”
见豹嫂安静下来,犹疑地盯着他,便继续道,“我跟着豹哥做事这么久,认识人多,马上就能打听出许先生在哪。”
孟昭当然是在说谎。
许祖辉和其他讲排场的龙头老大不同,他一向低调,经常神出鬼没的,没有固定住所,估计连阿豹都不知道他住哪里。
孟昭决定先去警署,看看能不能见到姜豹。也好问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路上,他的脑袋不听话地蹦出许多模糊混乱的念头,如同飞速快进的影片,每一张都看不清,直到最后,静帧在姜豹造纸厂里那个青年手肘内侧的针孔与瘀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孟昭的心蓦地沉下去,胃开始一阵阵绞痛。
辖区内警署最多能收押疑犯4时,这期间如果没有找到证据定罪,则只能释放。
孟昭也不清楚在收押的这一段时间内可不可以探监。
他在咨询台前坐下,桌对面的警员皱着眉看他:“先说好,丢东西这种事情我们没精力管的。”
“不是。”孟昭说,“我找姜豹。”
见这年轻警员忽然板起脸沉默下来,他补充道:“就是昨天早上被你们带走的那个男人。”
警员的表情很是古怪,随手端起一本文件册翻了翻,装模作样地扫视下去,又翻了一页、再翻一页,嚓嚓的搓纸声显得格外慢吞吞。
等他终于啪的放下文件册,又开始漫长地上下打量孟昭,最后才以审讯似的语气问:“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表弟。”
警员立即摇头:“表弟不行,叫姜豹直系亲属来领尸体。”
“尸体?”孟昭跟着念了一遍,腾地站起来,“什么尸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还能是什么尸体?”警员语气淡得像在聊鸡毛蒜皮的小事,“那个姜豹,昨晚在监仓里自杀了。”
见孟昭一直站着,警员朝他招招手,“他也算聪明的了,搞个死无对证,至少他那赌鬼老婆和你这个‘表弟’就不用被抓啊,对不对?”
孟昭的手握成拳,鼻腔酸得受不了,可他并没有让眼泪流出来,石子一样铬着眼睛。这警员的脸让他很想一拳打上去,把那张脸上的讥弄砸得粉碎。
他闭上了眼,垂下头,好半天,沉闷地开口:“多谢。”
走出警署,找了个拐角,蹲下呆了几分钟,把所有的情绪完完整整地憋回去,捶着蹲麻的腿站起身,走到马路边,抬手招了一辆的士。
他要去找阿红。
阿红是宝丽夜总会的妈妈桑,也是麻杆的老相熟。麻杆好嫖,基本不是找阿红手下的姑娘,就是直接找她本人。
阿红的公寓在哪他记得很清楚,毕竟她是孟昭他妈生前唯一的朋友。
敲了许久的门,里头才有人应“来了来了”。
门一开,阿红穿着低胸的法式睡裙站在门口,眯着眼睁不大开,长相说三十还糊弄得过去,长卷发呈现出一种奇怪的形状——孟昭对这种形状很熟悉,他妈也经常这样,头一夜太晚到家,懒得洗掉发丝上的定型发蜡,第二天一早便是一头凹凸不平的乱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昭仔?”阿红侧身避开挡门,“有事找我?”
孟昭进屋,回手关上门,直奔主题:“红姨,你帮帮我。”
他把事情挑重点说了一遍,没想到阿红听得纠紧脸朝他摆手:“我不可能帮你约麻杆,搞成这样,我以后还要不要做他生意?”
“那就晚上在宝丽,”孟昭接着说,“我藏在包厢,你开工时把麻杆请进那个包厢,他不会想到跟你有一毛钱关系。”
阿红犹豫再三,他便趁势攀他妈的旧情,说了一通好话,阿红可算点了头。
赶在夜总会营业前,孟昭就在二层一间专门用来‘办事’的小包厢藏好。晚上十点,一个身穿亮片短裙的姑娘果然把麻杆领进了包厢。
孟昭没有直接蹦出来,他颇有自知之明,也不觉着自己对上麻杆有什么胜算,就一直等到沙发开始嘎吱嘎吱地摇晃,姑娘夸张高昂地呻吟出声,他才从旋转球灯照不到的沙发背面爬出,吸一口气猛地冲上去,横起之前揣手里的水果刀,架在正忙活的麻杆脖子上。
“别动。”
妓女尖叫一声,慌忙扯了扯短裙。回过神立即光脚跑出包厢。
孟昭不怕她乱说,阿红答应在门口守着,教那姑娘不给他惹麻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麻杆过了那几秒吃惊发愣,随即扯着嗓子骂开:“孟昭?吃里扒外的小贱货,拿刀对着我……”
他忽然像被消去声音的磁带——孟昭的刀子一斜在他脖子上开了条又浅又长的口子!
麻杆安静了,孟昭才开口:“许祖辉在哪儿?”
麻杆开口仍带横气:“你问我我去问谁?”
孟昭:“别人不知道,我在你身边待过,见过许祖辉总约你见面,他和你最近。豹哥刚被警署抓走就死在里面……”
“谁死了!?”麻杆打断他。
“豹哥死了,你……”孟昭顿住,很不对劲。
他不说话,麻杆还在继续念叨:“阿豹不是说好要顶罪的……死了?谁说的?”
孟昭抓住关键问道:“给谁顶罪?”
“许先生说好给他笔钱。阿豹在里面蹲个十几年而已……”麻杆语无伦次,被酒精长期蚕食的眼睛像两团浑浊的黄油,“他自己还说划算,凭自己一辈子都混不到这么多钱……”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孟昭的手臂早就酸得失去知觉,这样子的麻杆让他觉着毫无威胁,他索性直接放下刀子。
麻杆十多年前,还没把他自己搞成这幅样子。倏忽间,孟昭想起那时他和阿豹一起冲进小屋,力大无比地把那位‘叔叔’拖到地上,一拳打掉了他的门牙。
所以麻杆看到琪琪出来才会放过豹嫂。这个人也有他的底线,再如何也不会当着人家女儿的面做那种事。
而现在更棘手的是许祖辉。
孟昭的脑袋也似乎被倒了一桶定型发蜡,什么也捋不顺,什么也想不清。
他对面的麻杆呲牙咧嘴地摸摸脖子上的血,抬手就照着他的脸狠抽了一巴掌:“贱货!敢拿刀比划老子!”
脸颊、耳朵全像被滚水泼了一样。孟昭扔下刀子,浑浑噩噩地站起来,转过身。
麻杆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你要是够聪明,就去找许先生要那份说好的安家费,其他的都别说,别给阿豹老婆孩子惹麻烦!”
顿了顿,又道,“许先生这几天应该在香醒路221号独栋别墅。”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看书网;http://www.kanshu4.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香醒路221号,是孟昭再熟悉不过的地址。
他无数次去这里,接回到同学家玩儿的琪琪。
那个带泳池、面积大得吓人的独栋别墅里,每次都只有一个男孩和他的保姆。
去得多了,被那男孩恋恋不舍的目光软化,他经常会陪两个孩子多待一会儿,甚至带他们溜出去吃冰淇淋。
男孩的名字叫许一文。
许祖辉,许一文。
孟昭抬手摸了摸自己被麻杆扇过一耳光的脸颊,嘴巴里尝到了浓浓的血味儿,应该是那一下使得牙齿磕破了口腔,只是现在才察觉出来。
他站在这幢别墅的大门前,抬手要摁门铃,指尖碰到它,却迟迟没有摁下去。
来的路上他一直在琢磨。
豹嫂喜欢赌钱、逛商场,有多少钱就花多少,姜豹也对钱没有什么概念,凭孟昭对他们的了解,姜豹一死,豹嫂别说剩下钱,不是负债都算不错了。
麻杆说的对,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替豹嫂和琪琪要回那一笔‘安家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终于还是摁下去,铃声响起,他的心又开始突突跳,很想掉头就跑。
他强迫自己站在那儿,漫长的一分钟等待里,恨不得给自己脚掌钉下两根钉子。
高大的铁栏门另一边匆匆跑来那位保姆,她的手在自己的碎花围裙上蹭了蹭,脸上尽是收不回去的局促和紧张:“靓仔,今天不能进来找小少爷玩,今天先生在家和……”
“我知道。”隔着铁栏,孟昭说,“麻烦你跟许先生说,孟昭找他,”怕许祖辉想不起自己的名字,立即补充道,“是为姜豹的事。”
保姆一听‘姜豹’这个名字,脸色大变,像冷库里被冻蔫的白菜一样僵住,她慌忙朝孟昭摆摆手,语速飞快:“你还是快走……”
正当这时,别墅里突然传出“砰”一声响!
保姆瞬间吓得蹲在地上,两手紧紧护住头,手指止不住地发起抖来。
枪响,来自一把没装消音器的手枪。
保姆说到‘先生在家和’的时候被他打断,现在,孟昭迟钝地反应过来——许祖辉不是自己和儿子在家,他很可能是正在家同人谈事情。
能谈出枪响,那势必谈崩了。
不知道死的是谁,但这个时机确实差劲到极点,他悄悄往后退几步打算逃开,远远的突然传过一个声音:“上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孟昭站住脚,抬头去寻声源,发现它来自别墅二楼的阳台。那里站着一个男人,正端着一把手枪对准他。
走不成了。
有人特意走到大门口来‘接’他,‘接’的方式是用枪抵着孟昭的腰,一路押着他走进别墅。
许一文坐在客厅沙发上,这男孩身边坐着的两个马仔牢牢地摁着他的肩,所以他动也不敢动、哭也不敢哭,只盯着地板上的他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