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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2 / 2)

……

任晖面前展开了两张巨大的地图。地图是极稀有的薄绢所制,薄而韧,易携易藏,价格高昂,是最高级别的邮路才用得起的情报专用品。

一张是维茨全境驻防分布图,一张是维茨最南边飞雉城的城防图。边角处密密麻麻地注满了蝇头小字,何处驻防,何处布阵,军士多少,粮饷如何,来自何处,统领姓名,可谓巨细靡遗,就差没把宫城防卫都一应标明了。

这简直是一份高等情报集合体。

任晖摸著那顺滑的薄绢,知道要收集这样一份东西也不知道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即使沈约有些……特殊身份也是一样。

“那小王八蛋,总也不肯占我便宜。”任晖一声苦笑,喃喃自语道:“难道任家的银子会咬手?”

一宁一时没听懂,不过他对这两人之间的微妙情形可比米涵洲了解太多,登时明了关窍所在,“任少爷派了人到济宁那边?”不消任晖回答,他几乎一出口便已确定,这太符合任晖的性情了。

“不及这东西值钱。”任晖一挥手,不耐烦地道:“叫我彦升吧,要不随你家少爷叫任晖。沈家的客气我消受不起。”

一宁轻声笑起来,露出一颗小小的虎牙,“少爷也不是对谁都这麽客气的,自然也不是对谁都那麽……不客气。”

“是吗?”任晖不置可否,转过话题道:“沈家是对变装有特殊爱好?”

一宁哑然失笑,任晖其实挺容易亲近的,而且这种夹枪带棒绵里藏针的说话方式居然很有几分沈约的味道。

区别在於,任晖懒得装傻。

他很聪明,也很有实力,没有什麽不可告人的把柄怕别人抓,所以不需要像沈约一样压著性子小意做人。

一宁忽然觉得,跟著任晖做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任晖瞥了一宁一眼,大致猜到他在想什麽,“我不会跟谁都这麽说话,不然早死了那麽十七廿八次了。你想问我怎麽瞧出你不是安生的对不对,或者怎麽看出你是沈约的人?”

一宁点头,他的确很好奇。而且,如果这是个漏洞,他得立刻补上才是。

“背影太相似,所以是兄弟。既没有杀意也并不害怕,即使我揭破你身份时也只是惊慌,并没想对我出手。光凭这两点我就已经知道你是沈约的人。最明显的一点是,你知道安生,却不知道我虽猜想他和侵入飞雪楼的是同一人,却并未说出口,可见云姨跟你说的并不详细。

“沈约的想法,我大概也猜到一点,双胞胎的话,你应该长年身在暗处,所以──”任晖仿佛颇不情愿说出下面的话,“你比安生苦,因此气质比他阴郁,人也比他傲,你大概没发现,你的背挺得比他直,却没有他那麽放松。身法轻灵的人,本来应该很擅长控制肌肉。”

任晖淡淡地道出结论:“你性格比安生更内敛,有了怨气也不会说出口,所以他放你出来。”他耸耸肩,“即使是兄弟,性格也会有很大不同,我二叔和三叔就是最好的例子。我猜你大概是哥哥。”

“是。”一宁沈默半晌,“我很佩服你。”

任晖笑了,“我眼力的确很好。”

一宁摇了摇头,“不是因为你过目不忘,少爷也很擅长观察人。”他看向任晖,缓缓道:“只是少爷若说出这番话,定不会像你让人这麽舒服。”

“你今日害我没完成少爷交待的任务,又道破了我的秘密,而我居然不怎麽难受。就凭这一点,我就十分地佩服。”

一宁给自己倒了杯水,沈思了片刻,轻声道:“而且说出我的秘密的时候,你看上去居然还有点烦恼。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个很正派的人,只是没想到居然君子到这种程度。”

他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说你体贴还是奇怪。”

任晖低头检视著飞雉城的那张地图,轻声叹道:“奇怪的是你家少爷才对吧,喜欢一个人,就要关照他身边的人,这是很正常的想法──这张图传出来,飞雉城的布防会不会有所变化?”

一宁摇头道:“短期内应该不会,我们是通过更高的渠道拿到手的。”

任晖皱眉,似乎想问什麽,又摇了摇头,低声咕哝道:“算了,就算你家少爷跟维茨那边真有联系也不用告诉我。”

活得一时便是一时,有他一刻便是一刻。若到最後纸仍包不住火,大不了拼死救他两人逃出大应便是。

不知怎地,任晖居然也有了这麽消极逃避的念头。

一宁忽然有些想笑,“怎麽可能,少爷恨不得离那些麻烦人物越远越好。”

任晖明知对方这话不尽不实,却也并不点破。他盘算著城内军备情况,淡淡问道:“这图的问题,我要怎麽向一众将领解释?”

“不解释”,一宁严肃道:“也不能解释,我们根本就不能肯定定远军政双方有多少维茨的探子,一旦消息泄露出去,敌人肯定会对我们在北疆的消息网大加打击,为了这份图纸,已经有很多人付出了性命的代价,我们禁不起进一步的伤亡。”

“更重要的原因是,沈约想将我打造成一个用兵如神的传奇人物,好让我家老头子为了家族荣光原谅我的出卖行径。”任晖长声叹道,“他本无需如此。”

任晖试图将妹妹嫁给沈约的行动虽以失败告终,但自然早已泄露出去,任老爷子大发雷霆也是意料之中,任蔻来定远居住估计也是出於此。一宁略感愧疚,没承认也不反驳,算是默认。

任晖心情也有些沈重,摇了摇头道:“那小兔崽子本来就没什麽良心,我早知道,你无须替他抱歉。豆哥儿也只是暂避锋芒而已,反正朝廷只说出征不许携带家眷,豆哥儿是我妹妹,可不算家眷。”

一宁心下总有几分过意不去,他虽没和那位大小姐相处过,可少爷这麽一闹,也不知道那姑娘日後还能不能嫁得出去。他想了想,很诚恳地道:“其实,没嫁给少爷也是任小姐的福气。”

任晖虽正自心烦意乱,却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也是,豆哥儿大好的姑娘,要是嫁给那浑小子,绝对是所托非人,我会担心她一辈子。”

一宁暗自腹诽,那你之前还那麽积极?再说了,少爷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现在已经开战了,定远说不定也会成为前线,任小姐现在过来,会不会不安全?”

任晖摇头,“她一定要来,我能有什麽办法。况且也好,自那事之後,爷爷的态度就不大好,家里下人待她也不如从前了。反正她怎麽也是任家儿女,岂有害怕战场的道理。而且──”此言任晖说得斩钉截铁,“定远绝不会成为前线!”

“从飞雉城开始,我不会让维茨向南半步。”

“即使没有这张图,我也没打算给维茨人好日子过。现在有了这麽重要的情报,这场仗若是输了,我就根本不能算是个人了。”

“你现在可以开始想想,要给飞雉城改个什麽名才好。”

说到战事,任晖身上杀意骤起,语意之张狂冷冽与先前判若两人,一宁面上不动声色,内里却暗自心惊,知道不出多久,大应各处衙门的地图就均要重制了。

他奉命来取情报,事前自然对西北战事做了不少功课,维茨这两年在太後和少年皇帝的通力治理下国力见长,野心渐盛,频频对北疆骚扰,已从一开始的游击战和打草谷变为有战术有计划的定点袭击,定远虽非最前沿,却承担著大部分的军备制造和粮草供给转运,又是刚从喀尔喀战事中回复过来,压力颇重。

没想到任晖才刚回北疆不就,就要变守为攻,开始大规模反击了。

大应和维茨虽早在二十年前就拟定了和约,但两国之间的小型战事从来没有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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