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五嘿嘿两声,尴尬道:“此计并非老叫花想出来的。而是躲起来的怪老头想出来的。”
“怪老头?”众人纳闷,再一想,原来是那个躲在暗处的老前辈啊。
“没错,就是他。那老小子做什么事都要思前想后,顾虑周全。这次也是他担心对方会有供奉出来,所以才准备了这条道。老叫花可没他那么多花花肠子!”洪五嘟哝道。
天哪,难道对方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算无遗策”柳无双?能够未雨绸缪,掌控全局,始终给自己多留一条路的高手!
走吧走吧,咱们还愁什么,过了山头把路一堵,看他们怎么追!众人的自信空前膨胀,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安全回家的一幕了。
再看另一边。丁小三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其实他心里也挣扎过,毕竟是自己多年的好友和伙伴,生死相依。自己却在众人面临险境的时候背后插了他们一刀。但是现在一切都晚了,当自己接过自己的弟弟丁小四手上的接过那一万两银票和迎香楼嫣儿姑娘的卖身契的时候,自己就注定会成为一个可耻的叛徒。大当家的,王大哥,不要怪我,我只是不想做一辈子的镖师,不想一辈子过在刀尖舔血的日子,我要成为人上人,我要给嫣儿姑娘一个好生活!
迎面过来一大群人,至少有四五十人。除了自己认识的无病无灾,其他人俱是一袭黑衣,凶神恶煞,满身血腥气。丁小三的心扑通扑通乱跳起来,没有胆量上前。还好人群中看到了自己熟悉的弟弟丁小四,这才放下心来。
丁小四是东厂的一个档头,平时不显山不漏水的,也没有后台。好事轮不到他,坏事他也不够格。不出意外的话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机会来得如此突然,当他听到平安镖局护送杨涟一家回乡,自己的顶头上司曹公公似乎正在安排着什么。聪明的他自然知道为了何事,不由深感机会来了。自己那个自从升任档头后就再也看不起的哥哥丁小三就在平安镖局做镖师!
这可是天大的机会!自己的头衔能不能向上再升一级就全靠它了!只要自己能够搭上这次任务,肯定能在曹公公面前留下个好印象。至于自己的哥哥?我就不相信他不爱钱不爱色,天下哪有这种人?
事实也没有出乎自己所料,当自己把一万两银票和他魂牵梦萦的嫣儿姑娘的卖身契放到他身边时,那个号称侠士的哥哥就屈服了。自己也凭此得到了曹公公的赏识,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这时看到丁小三跑到此处,丁小四就知道自己的功名到手了。当下出列招呼道:“大哥,快过来,见过曹公公!”然后又向曹荣贵抱拳道:“曹公公,这位就是卑职跟您提过的大哥,在平安镖局做镖师,此次已向我们透露过两次对方行踪,这次亲身前来必定有重要消息!”
曹荣贵最讨厌江湖人士的那套侠义,认为那些人都是沽名钓誉之徒。此时见到这位“江湖侠士”,虽然脸上摆出了一副礼贤下士的姿态,其实心里鄙夷不已,亲切道:“好,有丁侠士的相助,咱们这次任务必定能够马到成功。”
曹荣贵鄙夷丁小三,丁小三又何尝看得起这个阉货。但是此时已经跟他在一个贼船上,只能躬身行礼道:“久闻曹公公大名,在下仰慕已久。今日终得相见,在下非常荣幸。”
曹荣贵最喜欢看这种人向自己谄媚行礼,拍自己马屁。这时候自是享受不已,三大护法和三大供奉却是非常鄙夷这种人,感觉这种人丢了习武人士的脸面。
丁小三知道自己这时候需要递投名状了,心里暗道一声,大当家的对不起了,嘴上却是顺顺溜溜地说了出来:“在下有紧急消息要告知曹公公。那赵善文和洪五一伙人寻了一处隐蔽道路,直通山底,此刻已经出发了。”
“好!”曹荣贵大喜,那伙人像群耗子一样四处乱窜,在这阴阳岭上还真不好找,幸好丁小四找了个内鬼,不然的话还真有点麻烦。他赞许地看了一眼丁小四,直让丁小四心里欢喜的冒泡。
一伙人在丁小三的指引下往那条山道赶去,要将那伙乱臣贼子一网打尽。
众人来到山道前,见到此道的隐蔽和紧窄,奇嘶了口气。这种路要是自己等人不注意的话,就是从它前面走个几十次都不会放在心上,没想到居然可以直通山脚,当真是山不可貌相啊。
猎物就在眼前,抓紧时间杀完了,还有正事儿要干呢。
众人一个一个往前走去,打头的自然是刚刚倒戈的丁小三了。一路上枝节横错,地上铺满了枯叶,呼吸间尽是腐叶的味道,相当难闻。树也不是参天大树,很多都是齐脖子树,像常无情那等“高人”还得弓着腰走,苦不堪言。这可不是谁功夫高内力深厚能够解决的,时间一长,每个人都感觉腰酸了,腿痛了。要不是一路走来很明显有敌人的足迹,早就打道回府了。
常无情的身高是众人当中最高的,此时腰也酸得最厉害,这会儿肚子里藏不住话了,冲丁小三大叫道:“呔,小子,还得走多长时间,爷爷的老腰都快断了。”
丁小三的角色转换得挺彻底,此时已是彻头彻尾的狗腿子了,点头哈腰道:“爷,快了,现在还是上坡,听洪五说上坡困难下坡容易,很快就到山顶了,您老再忍忍。”
花和尚虽然是个恶得不能再恶的人,但还是被丁小三的谄媚弄得恶心不已,嗤笑道:“你们兄弟两个名字取得还真不错,丁小三丁小四,干脆你们跟咱们一样弄个组合,咱们是无情无义,无病无灾,你们两个就叫不三不四吧。嘿嘿!”
丁小三虽然已经决定将内鬼进行到底,但到底前半天还是个侠士呢,听到这话脸腾地红了,却不敢反驳,只能装作没听到这话,心里骂骂咧咧的。倒是丁小四,不愧是在官场里面浸淫了多年的人,听到此话非但不着恼,还满脸笑容地对花和尚道:“多谢无灾护法赐名,咱们兄弟俩感激不尽。以后咱们兄弟俩就叫不三不四了,多有气势,多有内涵的一个名字啊。”
花和尚:“……”什么叫死不要脸,咱今天是见到了,还是个极品!
一伙人跋山涉水,一路上砍掉横在路上的树枝无数根,憋屈不已。要是有的选择的话,他们宁愿跟别人大战三百回合,总比在这边砍柴好。该死的,要是让我抓住了你们,非让你们好好尝尝东厂折磨人的手段不可。
走了半个时辰,最前面的丁小三突然定在那里,嘴张得大大的,眼睛里尽是不可置信和恐惧。
后面的人奇怪,把他往后一拉,自己上前,一看之下也成了第二个丁小三,石化中。曹荣贵身娇肉贵,平时在宫里面涂脂抹粉的,还有点轻微洁癖。此刻早被那股腐烂的气味熏得受不了了,见前面停下来,尖着声音大叫道:“前面干嘛停下来,赶快走啊!”
那人回过神来,转身对着曹荣贵悲戚道:“曹公公,走不了了。前面被石头木头堵住了,怕是得有五六丈高。”
“什么?”曹荣贵顾不得捂鼻子了,扒开前面的人跑到前面一看,可不是咋的!
这条道本来就像个一线天好一点,此时被那么多石头一挡,感觉像个大坝一样。而且这些石头看起来并不严实,虽高但不厚,众人要是爬过去的话保不准会崩掉,砸下来把自己等人掩没。
花和尚上前,大大咧咧道:“就这么薄一层石头想挡住我们?他们太天真了。”说罢用他的巨灵之掌使劲拍了拍石头,只见石屑吃吃地掉了下来,众人似乎看到了这座石山好像移动了一下,齐齐往后退去,花和尚也不敢再拍,悻悻地往后退去。
曹荣贵也没有办法了这么多石头砸下来可不是说着玩的,而且在这条窄道上逃也逃不掉,难道没办法了吗?他以求助的眼光看向众人。
众人皆不说话,硬破是不行了,难道得原路返回,再下山去追?那自己等人的罪不是白受了吗?
虎魔不屑地哼了一声:“这点雕虫小技也想拦得住我们三兄弟?太天真了吧!走…”话未说完,已是纵身而起,蹦起两丈高,气竭之时脚尖往突起的石块上轻轻一点,下面的人皆是惊呼一声,以为石山要倒塌,却不料虎魔这一脚乃是极高明的轻功脚法,脚踏在石块上并未着多少力,而是借着与石块接触的机会运转内力,可再次往上拔高两丈。
就这样,不过三下虎魔已到山顶,之间他单脚脚尖踩在山顶石头上,俯视众人,山风传来,卷起他的满头白发和宽大的黑袍,众人疑是看到了降落在人间的魔神。
虎魔并未开口,因为一开口气就会泄掉,他用腹语对众人道:“老夫和二弟三弟前去追敌,尔等原路返回,下山围住山口,防止他们逃脱。”
说罢纵身而跳,刀魔和石魔也是如此这般过了这石山,只留下众人在这边目瞪口呆。常无情悲苦道